高中的食堂，通常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人员爆满，一种是空无一人。
现在周正语正处在第一种情况里面。
“两份鸡米饭，两杯可乐，谢谢阿姨。”
“一份酱香饼，一份鸡排！阿姨快一点！”
或稚嫩或沙哑的嗓音在这里叫喊着。
有的人的校服是黄色的，有的是黑色，还有一小部分是蓝色。
这是为了区分年级而做出的校服差异化。
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是高一的幼稚新生，还是争分夺秒的高三备考生。
一般来说，高三的学生都是不会在食堂里逗留太久，都会非常快速解决掉盘子里的食物然后狂奔回教室。
当然，也有一些人，干脆直接买一些比较方便携带的食物，比如卷饼之类的，直接在回教室的路上就吃完了。
就比如诸葛萌萌这种人。
但其实，为了节省时间，除了这几种行为，更甚者，中午是不出教室的，会让别人帮TA带饭。
不过，这种行为一般都是学霸或者想要争分夺秒，抽出最后一滴时间来学习的。
“栗子，怎么样？还好吗？”
食堂里的人声嘈杂，已经让周正语说话都不得不加大了一级音量。
“还好。没有什么特别的。”
周璃知道哥哥是想问她，这么多人在自己身边，会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其实，她反倒找到了一丝以前上学时候，和别人排队买饭的感觉。
还不错。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明明鼻腔里满是食堂各种饭菜的热气，耳朵里的声音堪比噪音，但她还是觉得很自在。
周璃觉得，这里没有人会特别关注她，也没有人会在意自己的不同，大家都在忙碌着吃饭，心里想的，也全都是之前的那道题到底是怎么做错了，或者他/她怎么还不给我回消息之类的，和她无关的事情。
但其实，她和周正语的便服，在充斥着黑黄蓝颜色的校服人群里，还是比较显眼的。
“周璃，你想吃什么？”
眼睛妹子诸葛萌萌拿出了自己的饭卡，脸上严肃地表情好像是在打仗一样。
周正语觉得好笑：“随便，诸葛同学，我们俩都不挑食的。”
“谁说我不挑食的。”
周璃嗔怪地说道：“我不要吃那家的炒面。”
“好，我知道。”
诸葛萌萌好像早就知道周璃会怎么说一样，直接跑到了黄焖鸡米饭的窗口，打了两份，周正语立马拉着妹妹上前帮她端了一份盘子。
虽然食堂人多，但是座位和桌子确实绰绰有余的。
大抵和人们都是很快吃完有关。
于是他们三个成为了少有的，很是悠闲坐下的人之一。
“来，栗子，你吃。”
周正语把餐放到她的面前，然后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家里一样，指向了饭菜的位置。
“黄焖鸡米饭？”
“嗯，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味道一闻就知道了。”周璃笑笑，把筷子的一个小尖尖放到嘴里轻轻舔了一下。
“给你。”
诸葛萌萌坐下之后，把自己端着的盘子递到了周正语脸前。
“嗯？你不吃吗？”周正语迟疑着没有接过。
刚刚周正语还奇怪，她为什么只买了两份饭菜，他还以为这个妹子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呢，不想请自己吃饭呢。
“我有吃的了。”
那个短发女孩，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用塑料袋包裹的，吃了一半的卷饼，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你只吃这点怎么能行？”
周正语把那份米饭推了过去。
“你吃吧，我现在还不饿。”
“我真的够了！”
诸葛萌萌咽下嘴里的卷饼，使劲摇着头：“你吃嘛，我真的不饿，我基本上中午都是只吃一点东西就够了的。”
“那、那好吧。”
周正语不想再推辞，把米饭拉过来，然后吃了起来。
别说，这个味道还真的不错。至少比自己在这儿上高中的时候的饭菜，要好吃不少。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
看那个女孩儿吃饭的动作，估计不是那种胡吃海塞的类型，周正语也就放下心来。
“周璃，你、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再回来上课吗？”
周璃停下筷子，笑笑：“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还怎么回来上课呢？”
“我、我可以帮你…”
诸葛萌萌显得有些迟疑：“就算、就算是你现在看…不见，以你的聪明程度，也应该可以听懂大部分老师所说的课程吧？”
“那又有什么用呢？考试还是没法考啊。”
周璃摇摇头，继续低头吃着米饭。
“……”
面对这种非常实际的问题，她无法回应。
是啊，她们之所以来上高中，不就是为了，在不久的将来，在那场考试上证明自己的实力，为自己的未来谋求一条更为光明的道路吗？
如果不能考试，就算是来听课，又能有什么用呢。
学习知识？
那样在家里也完全可以自己学，甚至还更加自由，不用去做一些为了考试而出的刁钻题目。
如此看来，周璃来上课，完全就是一个费力不讨好的行为。
如果不是考虑到，周璃是真的想要上学之外的话，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待在家里吧？
周正语吃着碗里热乎乎的米饭，味同嚼蜡。
“嗯。这样啊。”
诸葛萌萌把自己的卷饼吃完了，张开迷茫的眼睛，看着她一口一口吃着米饭的样子。
时不时掉落的米粒，或者弄到脸上的油渍，周正语会立马拿出纸巾替她擦掉。
她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同学，只是几个月没见，就变成了这样呢。
看着周璃这连吃饭都要别人帮着的样子，她的眼中显出一阵水雾。
“好了，我吃饱了。”
周璃愉快的声音，让她重新抬起了头。
她不明白，都这样了，周璃为什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难道，她已经习惯了吗？
虽然诸葛萌萌有些迟钝，但是最为基本的礼节，她还是懂的，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问一些可能在她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你回去上课吧，现在都到时间了，你再不回去，被教导主任发现了，会被骂的。”
“嗯嗯，是啊，教导主任经常会在中午饭之后在教室外走廊来回晃悠。”
诸葛萌萌下意识地点点头。
“回去吧。”
周璃淡淡一笑。
周正语心有灵犀地伸手把她的手拉了起来，然后二人一并起身。
“好…”
她本来想要劝劝周璃，让她继续回到学校上课，但是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
除了她自己，恐怕谁也不知道，她刚刚看到周璃的那一刻，有多高兴。
然后这种兴奋，就迅速转化为了失望，以及悲伤。
她不知道周璃这些天以来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一定是相当痛苦的。
然而这种痛苦，就好像是在热开水中化开的砂糖，无影无踪，却又无处不在。
“周璃。”
“怎么了？”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吧，我之前一直都没有。”
她们之前，几乎都是在学校的，所以不需要电话号码来联系。
“…”
周璃既没有第一时间反对，也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看着纠结的妹妹，以及那个眼巴巴望着他们的女孩儿。
周正语有些不忍，想要替妹妹做主，把电话号给她，但是又怕她不满。
“不用。”
果然，妹妹还是不想……
还没等周正语失望，她就已经勾起嘴角，笑着说道：“我有秋秋号了，你有没？”
“有…”
诸葛萌萌不知所措地说道。
“那，你就加我的秋秋就行。”
那个短发妹子立马笑了出来，掏出了自己随身的小本子和铅笔，记下了周璃口中的号码。
“嘿嘿，谢谢你请我和我哥的这顿饭。”
周璃笑着说道。
“不客气。”
虽然这一顿饭，几乎吃了她一两天的饭钱，但是这也难掩诸葛萌萌脸上的开心。
这个有些天真单纯的妹子，似乎是觉得加上的周璃的秋秋号，就可以了。
不过这种东西，也没法改变什么……
三人离开了食堂，周璃挥挥手，和诸葛萌萌告别。
“哥，咱们能不能，去学校超市里？”
“嗯。”
似乎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周正语笑笑：“栗子，你对你这个同学这么好？”
“嘿嘿，谁让她是我的朋友呢。”
……
诸葛萌萌气喘吁吁跑回到已经满员，但十分安静的教室，十分庆幸，自己还没有被教导主任给逮住。
她轻手轻脚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书本。
却怎么也无法进入学习的状态，因为周璃的样子，一直占据着她的脑海。
然后，她眼角的目光就看到了教导主任在门口的身影。
她…好像在冲着自己招手？
诸葛萌萌吓了一跳，但还是蹑手蹑脚出了教室。
“老、老师。”她低着头，活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
“诸葛萌萌，有人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还说你在学校里，要多注意身体，吃饭一定要吃饱。”
教导主任的话，让她无比疑惑。
她的家人，都出门打工了，家里只有一个七十岁的奶奶，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然后，一大包东西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那一大包东西里面，多是一些面包，袋装鸡蛋，和一些速食品，也有一些消耗品，比如纸笔什么的。
上面还用便利贴写了一句话。
“高考加油。周璃。(￣▽￣)V”
眼前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楚，她的心里更是一片酸涩和苦楚。
“…呜、呜呜呜……”
“诶诶，诸葛同学，你、你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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