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诺姐这么反对，他不去就行了。只不过晚上了再偷偷过去……
眼看着诺姐出去了，他看了眼手机，李迈青又出警了，陈归直接给他发消息，问他去哪里吃饭
裴亦摸了摸下巴，谁在意吃饭，他现在在意的是艾熙弥的身体状况，所以眼下有一件比回复陈归要吃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带上墨镜和帽子，他打了个响指，颀长的身影陡然消失。
而一边一个整洁干净的小房间里，穿着乳白色连衣裙正在做饭的樾樾姿浑身一僵，而后关了火，进了房间，以一个很快的速度换上了一身比较中性的衣服。
再打开门，就看到裴亦吊儿郎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甚至还把电视打开了，播放着他前年拍的一部电影。
“裴亦大人……”樾樾姿站在门口不动了。
“怎么了，我会吃了你？”裴亦挑眉，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过来，大人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
他眼里的捉弄明显，弄得樾樾姿迟疑得很。最后还是裴亦不耐烦，起身过来了：“嘴里叫着很恭敬的大人，可实际上每次都违抗我的命令，樾樾姿，你真是好样的。”
他走得急，来势有些凶的感觉，让樾樾姿不自觉就抵在门上，缩了缩脖子。
裴亦又好气又好笑，堂堂钤真家族的继承人，怎么会这么怂巴巴的。这个想法一想而过，他停下来，右手打了个响指，两人中间便出现一个透明的小瓶子，小瓶子里游动着一个灰黑色的小东西，看不清轮廓，不时变换着。
樾樾姿眨了眨眼睛，“啊？”
裴亦敲了敲她的脑袋，颇有些不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啊……”樾樾姿愣了愣，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眼里愚钝迟疑的神情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晦涩难懂的情绪。她看着那个东西，眼里有湿意，但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这家伙太狡猾了，前两个月我就在追踪它了，不过一直没有确切找到。只可惜我还是没有把舟渡姨的图腾找到……”
话没说完，樾樾姿低下头，给裴亦鞠了个躬，轻声道：“裴亦大人，谢谢您……”
“……”
“这已经够了，只要能让我亲手杀了这家伙，就可以了……”她一直弓着，眼泪啪嗒掉在了地上，一颗又一颗。
她知道这东西有多强大，当时若不是为了救她，姨姨也不会……她从小是姨姨带大的，那段时间……
裴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别难过了，都过去了。”
舟渡姨的死对他的刺激也很大。若非他们游神对恶灵有先天的克制，一时半会也恐怕无法捉拿到。而当初面对它的舟渡和樾樾姿，最后让樾樾姿全身而退，舟渡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了。
只可惜……
裴亦眼里闪过一丝深意。
“你还是打算独来独往吗？”裴亦坐回去，自顾自把桌子上放的一罐啤酒打开，瞥了还在感动和悲痛中的樾樾姿，问。
大家族在这里颇有点古代那种家族聚集式生存的意思，但钤真家族却不一样，总是各个分散，不和在一起。
当初樾樾姿的母亲湮灭后，樾樾姿和舟渡一起长大，她的父亲直接退隐，现在没有人知晓她父亲的去路。
至于家族里其他人，樾樾姿没有主动联系过，都是舟渡在打点。而如今，舟渡离世，樾樾姿几乎是和家族直接隔离起来了。
“如果需要帮忙，直接说。”他游走人世这么几世，再加上身份，认得的大人物，总归比这个年少成名而未能及时成长的小丫头好些。
樾樾姿收好东西，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我……我还没有想法。过些日子我会去舟渡姨姨那里看看。”
毕竟一个家族的也有自己的联系方式，裴亦没有多过问。又问了几句其他的事情，待樾樾姿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时，他罕见地拒绝了。
“我待会儿去见第一游神，”裴亦捏瘪了易拉罐，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就不留下来了。”
“哦哦哦……”樾樾姿先是习惯性地应答，意识到裴亦说的是什么后，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然后迟疑试探着问：“第一……第一游神？”
“嗯对，艾熙弥，你知道的。她呀，名声远扬。”提到好友，裴亦忍不住眼里带了些璀璨又宠溺的笑容，“你认得她么？”
樾樾姿眨了眨眼，“……不，不认得，就只听舟渡姨姨提到过……”之前虽然和裴亦有来往，可是那时还没有出事，裴亦也没有同她这般关系好到会说出自己的行程。
“行，那我先走了。”裴亦看了看时间，摆了摆手就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樾樾姿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的光，深呼了一口气，才转身进了厨房。
另一边，艾熙弥和裴亦在一个包厢里碰面了。
“这家的大闸蟹真的绝了，只可惜还没到时间，过两个月我们一起过来吃，啧啧啧，不吃真的太可惜了。”裴亦点了几个菜，抬眸看了眼艾熙弥：“怎么感觉你好像比以前更安静了？”
艾熙弥一双漆黑的眸子如古井一般波澜无惊，看不出情绪。对上裴亦的眼睛，她微微一愣，而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
“感慨啥……”
裴亦点完了菜，“先吃饭。你会爱上这里的，真的。”
艾熙弥忍不住失笑。
裴亦暗暗松了一口气，“你再绷着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顿了顿，“其实你被封印那天，我和元稚去了那个地方。”
“……”艾熙弥沉默起来，垂眸盯着桌沿，好久才轻声道：“或许……我不值得你们这样做……”
还没说完，裴亦就摇了摇头：“你果然变了，弥子。你怎么了？”
他记忆里的艾熙弥，有樾樾姿的自信，也有和配得上第一游神的强大，那个艾熙弥虽然安静沉稳，可没有这种忧郁和迟疑。
“别想那么多了，想了千年，可还是没有结果。如果神的旨意是戏弄，我想我们可以违抗这无尽的轮回。”
裴亦伸手，温柔地捂住了她有些失神的眼睛。
“相信自己，相信我，我们一定……一定会回去的。”
——
这段时间陈归一直在给艾熙弥补课，艾熙弥的能力不俗，学习方面也是一样，学的快，而且是越来越快。
晚上她要去应季京京的约，盯一下舞台剧的进度。
来到舞蹈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陈归送她到教室门口。
“有什么事情打电话联系，我晚上有个活动筹备，不能来接你了。”陈归看着今天依旧很安静的艾熙弥，有时候觉得她好像没有生气一样，对自己不冷不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可具体也想不起来。
“好。”等到陈归的背影彻底消失，艾熙弥才转身，敲了敲门。
“请进——”
“弥子弥子！”季京京穿着黑色的舞蹈服，明媚的笑容让艾熙弥的表情柔和了些。
“你来了就好。”
季京京热情地介绍着舞蹈室的女孩子，不多，还有一个反串的女孩。
艾熙弥很安静。
几个女孩趁着季京京去拷音乐去了，忍不住问她：“艾熙弥，你真的没有跟陈归学长在一起吗？”
“……可是你们好像都同居了耶……”
“……”艾熙弥垂眸，嘴角有一个不明的弧度：“……我们就是朋友。”
“得了吧。”有个丹凤眼女孩哼了一声，有几分不耐烦地摆摆手：“朋友？陈归学长天天和你形影不离的，除了你以前哪里有人有这个殊荣？”
“说的对耶，这还否认，就说不过去了吧？”
“就是就是……”
艾熙弥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讽的笑意。
“好了好了，弥子，你过来这边看看就行，主要注意帮我们看看……”
季京京在招手。
漂亮纤细的女孩，像是林间干净纯粹的精灵。
“嗯。”
音乐慢慢响起来。
舞姿曼妙。
季京京从小就在学习艺术，身形曼妙，舞姿轻盈，随着音乐的舞动，虽然还有几分不熟练，但是已然看得出那独特的设计，音乐的契合。
美中不足的大概是几个伴舞的还不够默契。尤其是之前呛声艾熙弥的那个女生，表情不屑，似乎心有不满。
不过艾熙弥没有注意这些。
她本想听季京京的帮她好好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季京京的这个舞蹈设计很好，有一种意境感。随着音乐缓缓响起来的，还有一个悠远的女声。
“虞家有女，唤虞殷，生而绝色，惊才绝艳。帝王闻之，爱怜。传而见之，深以为然，纳为妃子，称殷妃。”
“殷起先怒而不从，帝王以家人要挟，殷故从，然心中有怨。为家人安，勉强欢笑。帝王情短，又纳一妃，嚣张跋扈，乐刁难殷。为求安稳，殷请赐死，帝王发怒，囚其家人。长姐为虞殷铤而走险，被误杀。殷铤而走险，献舞而意在弑君，君亡。寻殷不见，有仆人见称化仙而走，又称不知。”
艾熙弥缓慢地闭了闭眼睛。
再睁眼时，眼里有几分晦涩难懂的情绪流转。
等季京京过来的时候，那些情绪如同划过大风的天空，不再见一分一毫。她先季京京一步开口：“京京，你之前说，这剧本是谁写的？”
“……是我托学长写的，怎么了？”季京京一头雾水，被她这样正经的模样吓到了几分：“有什么问题吗？”
艾熙弥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蔚蓝色的光来，她抿了抿嘴，勾出一个有些冷冽的笑意来，摇头：“没事。”
顿了顿，她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幕。
“很有趣的……故事。”
季京京有几分摸不着头脑，回过神来想问艾熙弥效果如何，这时艾熙弥的电话却响起来了。
虽然已经有意识避开了，但是艾熙弥没有任何遮挡，不说离得最近的季京京，就是旁边的张蕙慧也看得到。
是陈归给她打的电话。
几个女孩立马挤眉弄眼起来，季京京轻轻推了推艾熙弥：“你出去接吧，我们再练练。”
“好。”
艾熙弥拿着电话出去，才摁下接通键。
她把心里翻涌的思绪一一压下，还没开口，陈归就抢先道：“面正北，七点钟方向——”
哪怕被抹去过记忆，可是曾经的默契让艾熙弥没有任何犹豫，一瞬间神识疯狂向那个方向涌动，瞬间就察觉到那个方向一个恶灵的踪影。
“我还有事，先走了。抱歉。”
季京京眨了眨眼睛，再回神已经看不到艾熙弥的身影。她下意识跟着跑出舞蹈室，走廊里却空无一人。
“……呃……”京京摸了摸头，有几分莫名其妙和不悦。
“嘁，什么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真当这个学分这么好挣？走后门也别那么明显吧？”
季京京回头瞪了说话的张慧雯一眼：“少在那里阴阳怪气了，她怎么就走后门了？你现在能找出一个人来帮我们盯节目的话，你随便找啊，找几个我收几个，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现在节目筹备紧张，加上赶上学院的期中考试，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过来帮忙的。
张慧雯被怼回来了，脸色白了白，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季京京脸色稍微好了点，才道：“好了，我们先排练。”
——
艾熙弥用了不轻易使用的瞬移。
四十七楼顶楼，夜幕漆黑，是不被霓虹灯照亮的地方。
风呼呼吹动着，少女穿着干净的校服，如同一只展翅的蝴蝶，拥抱着风，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风把她的衣摆吹得猎猎响。
她抿了抿嘴，慢慢松开勾住栏杆的脚，感受到失重前的心慌，她忽然笑了起来。
笑容定格，风止，声音消失。
楼下的车水马龙生生顿住，闪烁的霓虹灯也停住，时空静止中，黑发蓝眸的少女出现在空中，正对着欲落下的女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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