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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满载青春恋爱幻想的少女而言,能参加异国他乡的婚礼、见识新鲜有趣的结婚礼仪和新娘充满异域风情的美丽服饰,绝对是件令人向往的美事。——只要婚礼主角不是自己和毫无感情基础的新郎就行。
蒂诺亚还是第一次见到有武装士兵参加的婚礼。他们荷枪实弹的样子似乎在防范着什么,如果怕她逃走也太小题大做了吧。不过无所谓。大清早开始任由一群侍女围着她忙忙碌碌的更衣化妆,感觉挺享受。平心而论,魔族的婚服还是挺好看的。轻盈的淡紫色薄纱,自然垂悬的质感,一根质地轻柔的棉绳令贴身剪裁的几层上衣更凹凸有致,若隐若现的显出她的身材。连接的百褶裙部分为花卉式的下摆,随着她的小步飘逸流转,显得格外优雅。她的长发被梳成麻花辫,缠绕着丝带与珍珠发链,与礼服相得益彰。对着镜子臭美的转个圈,蒂诺亚小得意:自己拾掇拾掇还是可以的嘛。
随着毕恭毕敬的侍女们走出别馆,伦巴德的坐骑已在门外等候。他穿着深紫色的笔挺军服,点缀着各种黄金饰品,与**配着羽毛的黄金马鞍相映成辉,在柔美的夕阳中流光溢彩。
说实话,他长得很帅,略显粗犷的五官很显男人的英挺威武,但蒂诺亚对他无感。她坐上他的马,随着一路颠簸的节奏来到王宫正殿。魔王米哈鲁、王后、诸王子以及其他王族和朝中重臣都已等候多时。传令官如同报时的机器般将他们的名字一一报来,蒂诺亚只能左耳进右耳出的优雅点头,其中几个对她面带敌意不苟言笑的美女,估计是伦巴德的三妻四妾吧。
很令她欣慰的是,马洛伊也在其中。许久不见的两人拥抱着,马洛伊依依不舍的拉着姐姐的手,他明白她的心思,但仍衷心祈祷她的幸福。
“放心吧,我不会亏待自己。”蒂诺亚略微神伤的笑笑。她随着伦巴德进行各项仪式,魔王的祝福,大魔法师的祝福,祭祀长的祝福,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顽石,那些祝福声就像斧凿利器一下又一下的要把她改造成它们希望的形状。心不在焉的走着过场,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仪式结束,来到天台接受围观群众欢呼时,在魔族们震耳欲聋的喊声中,她浑浑噩噩的扫视四方,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只看到图书馆管理员和那个黑斗篷男子是她认识的脸庞,其他人就像没有五官的白纸,即使看过也留不下任何印象。
再没有其他人会来了。蒂诺亚轻轻告诫自己。幸而从一开始就不曾抱有任何希望,所以也无所谓失望或绝望,也无所谓心如止水或者空洞麻木,只要风轻云淡的接受这一事实就好。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直到融化为黑暗一片。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接着便是盛大的狂欢宴。所有在场者都能尽情享用无偿的美酒佳肴。这对生活在贫瘠地带的平民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许多人不远万里来到达修诺苏。因此,酒水的消耗格外迅速。
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车载着几十个大酒桶颇为及时的停在了王宫外围的大门外,守城侍卫神情严肃的拦下车盘问。赶车少年跳下车恭敬的鞠躬道:“车上是给王族特备的喜宴用上等酒,这是王宫总管盖章的订单。另外还有一些全冈亚索最受欢迎的棒头糖。”
侍卫接过纸,认真的看了又看,上前仔细清点了桶数,这才从袋中掏出一大包金币:“这是酬劳,你可以走了。”
“可是我的马车……”
“那些金币足够你买十架新马车了,快滚。”侍卫不耐烦的甩甩手,将满载的马车赶入宫中。
大门徐徐关闭。高高的围墙里时不时泄露出狂欢的歌声与笑声。少年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围墙中看不到的景色,流动着坚定的光。
达修诺苏没有日出日落的阳光淡漠了时间的概念。蒂诺亚百无聊赖的站在新房的窗台前,看着宫殿广场上沉溺于歌舞声色的人们不住的发呆。这场婚礼不知要持续到何时。房间一角放着的玉质女子雕像肩上扛着一个半倾倒的水瓶,每隔几秒钟,瓶口中便会有一滴液体滴落在浸没到女子膝盖部位的玉盘中,而玉盘中的水又会自动被吸入的水瓶中,从而周而复始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等了很久,她未来的丈夫依然没有推门进入。对她而言,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迟早要面对,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干脆,如今漫无止境的等待,反而令她全身上下都焦躁不安。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越走越快的时钟,持续不变的节奏与音色几乎让她抓狂。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广场上越来越多酒量不济睡倒在地的人们,她忽然好生羡慕。如果自己也能一醉倒地什么也不管就好了。
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推开,进入房间的脚步声听起来是个男人。蒂诺亚心中咯噔一声,故作镇静的拉长语调,满不在乎的说:“你的动作还真慢。大家不愿轻易放过你么?看来准是一身酒气!”
对方抱歉的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声音,熟悉到不用大脑就能猜出是谁,只听到他的只言片语,便足以令她四肢颤抖的使不出任何气力。她难以置信的咬住嘴唇,始终没有勇气回过头去。——即使要面对伦巴德,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啊。
犹豫了许久许久,蒂诺亚似乎终于下定了从天堂跳入地狱的决心,咬咬牙,闭上眼睛气势汹汹的转过身,却忘记了下一步该如何。
“你干吗闭着眼?”对方笑着的问。
蒂诺亚颤微微的睁开眼,一秒钟的思考时间如同跨越了世纪,她唯恐一旦睁开眼,一切便如梦幻泡影般消失不见。——但是,幸而,果然是那个笑容略带羞涩的黑发少年,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披着千疮百孔的破旧斗篷,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几个月不见,说不清他哪个部分发生了细微的转变,似乎流露出一股由男孩向男人蜕变的味道,而他的深蓝色眼睛所散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仿佛已将过去的迷茫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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