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昏暗的电影院中,C49被堵在中间的位子上没法起身离开。C49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做,但总是想不起来。影院里面熙熙攘攘的,似乎都在讨论着什么。渐渐地,人群的声音小了下来,直至安静。
突然,屏幕上的电影开演了,是一部剧情荒诞的不知道风格的电影。
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名叫阿詹的年轻人,本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的小伙子。在一次去赶集的路上,他好心帮助了一条蛇躲过了老鹰的追捕,这条蛇显现出他本来的模样——原来它曾经是一个神明,在一次没被邀请的酒会上让众神出了丑而被众神排除的神鹰追捕。现在阿詹帮助他脱了困,他理当报答阿詹。
在这个妖魔的帮助下,阿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多金的青年绅士,离开了土生土长的乡下,来到了青年国家的首都,住进了那不勒首都卡夫特最豪华的酒店。
妖魔给了阿詹年轻人都梦想的一切:金钱、权利、女人。阿詹挥霍着妖魔的仿佛花不尽的钱,在那不勒最好的酒店里,开着永不关门也永不停歇的宴会。妖魔也仿佛不在乎,他曾靠着一面烧的暖洋洋的壁炉,打开着一袋宝石,慢吞吞地笑着:“拿去挥霍吧,我的孩子。我在被那些老杂种逼上绝路时,我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要是有人帮助了我,那么我有吃的,便是他有吃的,我有财富,便是他有财富,便是我只有一个金币了,他也必是有半个的。没什么能比你高兴更让我欣慰的了,我要把你培养出最了不起的绅士。”
年少,慷慨,潇洒,恣意,这一切都让人们觉得阿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有深厚的背景和非凡的能力。各个阶级的势力都谨慎的打量着他、试探着他。妖魔一次又一次地随意地化解了这些人给出的,所谓的难题,这些在宴会中的小波折就像是舞会蛋糕上多了或是少了的草莓,无伤大雅也无关紧要。
年轻人的慷慨为他聚拢了一大批跟随者——有的是因为钱,有的是因为钱,还有的是因为钱。
多金的年轻人想要富丽堂皇的宫殿,跟随者们就举国之力给他打造了一个由金子和宝石、亭榭和流河、音乐和鲜花组成的数十平方公里的庄园;他想要吃玉盘珍馐跟随者们就烹龙煮凤,为他做山珍海味;他想要三宫六院,跟随者们就从全国选取无数的妙龄女郎。跟随者们甚至推选这个无赖做了国王,更荒谬的是:在阿詹表示意动后,妖魔竟然帮助他做到了。这个国家的人全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疯狂:他们竭尽所能地做着滑稽的事情去博得这个无赖的青睐,好在官途上有所进展。
就在这个国家举国上下陷入疯狂的时候,一个异域的神对他们降下了诅咒:无赖将会死,这个国家将会灭亡。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国家从一种疯狂变向了另一种疯狂。可能获得“国王”的赏识而过上幸福生活的期望本来压制着他们对于自己所做的荒唐行为的羞愧,现在全完了。落空的期望和接踵而来的羞愧像毒蛇一样咬噬着他们的内心。在阿詹表现出对于诅咒的无能为力后,阵痛接着变成了愤怒,人们冲上大街,发狂似的砸掉每一个他们能看见的东西,烧掉每一个他们能烧掉的东西,杀掉每一个他们能杀掉的东西。阿詹被他们吊在城市广场的中央,他们要烧死这个欺骗了他们还给他们带来灾难的人。
阿詹很害怕,他向每一个他能看到的人哭求放他一马,并和广场上的每一个人谈起他对他们的赏赐。平心而论,阿詹虽然是个恣欢寻乐的人,但是他绝不是一个歹毒的恶人,他对围绕在他周围为他取乐的人还是不错的,仅限周围。紧要关头,赐予他这一切的妖魔救走了他。人群在看到妖魔的本来面目之后瞬间猜到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这是个把灵魂卖给妖魔的骗子。膨胀的憎恨没有得到发泄的人们咒骂着无赖以及一切和无赖相关的东西,无赖次一层亲近的权臣烧死了无赖最亲近的一批权臣,再次一批的又烧死了次一批的,如此往复,当人们发现除了行刑的人外,已经没有公家的人可以烧了的时候,他们骂干的嘴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们累到在地,无助地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电影到了这里,似乎进入了中场休息一样的暂停中。
周围的观众开始小声议论着什么,C49想去听但听不清楚,他猜测可能是在讨论电影的剧情。
C49默默地想着:“看起来像荒诞哲学的那群傻子写出来的东西。”旁边的人突然向C49搭话:“你觉得怎么样?”
C49虽然对搭话的人的唐突有些诧异,但歧义的话语更让他在意,他不由想道:“什么怎么样?是电影怎么样吗?”
C49还没有得出结论,搭话的人又开腔了:“你喜欢这个故事吗?”C49听了这句话后很自然地觉得搭话者是想和自己讨论讨论电影。他想了一下,回答道:“我不太喜欢这个故事。”看不清面庞的搭腔人似乎笑了一下:“不喜欢哪里?”C49语调有些用力地纠正道:“我不是不喜欢哪里,我是哪里都不喜欢。”这位阴影中的先生并没有在意C49小小的失礼,笑了笑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C49意识到了刚刚音调的失礼,缩了缩脖子,红着脸小声地回答道:“是的。”
C49整理着语言:“阿詹只是让人觉得他是个富裕的人,民众就对他巴结的过分了。我觉得这很蠢或者很古怪,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有人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只是因为一个人富裕一点就无下限地去巴结他?这根本就是在丑化民众嘛。”C49模糊地描述着他的感受。阴影先生又轻轻笑了一下:“你是要指责故事里这些谄媚奉承的人吗?”C49似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声音变得清晰、响亮了些:“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故事根本就是荒诞的、不合常理的。故事本身就是出于作者的某种卑劣的欲望来恶心观众的。我不知道作者经历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对人类揣有卑劣情感的,只敢躲在暗处中伤的小人。所以,总的来说,我对于这个故事的代入感是零。”C49突然停了下来,细细琢磨了一下,用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或者说,我不认可故事里面发生的事情,这和我的处世之道不符合,也不符合我的价值观。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去认同这个故事。”在C49又陷入了沉思和阴影先生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声的同时,电影接着开始了。
妖魔带着阿詹逃到了一个那不勒边境的乡村,你知道的,就是那种风中会带着泥土和野花的味道,田中有着麦子或是其他作物的,赶集的路干净中又偶尔会有泥泞的随处可见的乡村。
狼狈不堪的阿詹回到了熟悉的乡下,这种悠闲和轻松的氛围让他久违地觉得很安逸。阿詹无视了旁边咒骂着仇敌的妖魔,自顾自地回忆起了过去的生活,年少时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总是在下午时候会跑到田边去找自己的母亲。母亲总是忙着照料路边的菜园,总是让他先在旁边自己玩上一会,等她摘好了菜,再一起回家,给在田港的父亲做饭。
菜园子的旁边是一片松树林,松树林旁边的路,是村子为了赶集特地修的一条石子路。阿詹总爱在那条路上来回奔跑。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映着半边的蓝,格外好看。这时候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晒人,时有时无地透过松树,母亲就在不远的园子里,父亲也从不远的地方往这边走来。奔跑时,耳边掠过带着凉意的风,阿詹就常常由着这阵风,带着他回家。
阿詹突然没由来地想到:“就这么在这里生活下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兴奋的说着复仇计划的妖魔并没有发现阿詹的走神,它也没注意到阿詹一直盯着的麦田中的稻草人,它吐沫横飞地描述着他们怎么一路血战杀回卡夫特,在占领了卡夫特后要这么炮制那些贱民,再之后他要让阿詹过上怎样怎样的纸醉金迷的生活。阿詹没有听进去妖魔在说什么,他也不在乎。他打断了妖魔的激情的演讲,告诉妖魔:“我要在这里生活下去。”
妖魔完全不能理解阿詹的想法,“为什么?”它不解地问,“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王宫,让你娶一个最美的公主,拥有最富饶的国家。你完全不用委屈自己主在这种乡下,等我好好地计划一下,你知道:从古至今,那些老东西和我斗法一次都没赢过,我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我怎么能让你在这种地方生活?”
阿詹觉得要向妖魔解释自己的想法很难也很累,要想说服妖魔也很难很累。毕竟阿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冒出这种想法。
“不了,”阿詹沉默了一会,轻轻重复道;“已经够了。”他转过身望了很久田里面青涩的麦子,忽然笑了出来:“你看,这土壤,多么肥沃,这个季节的麦子竟然就这么肥硕。我很爱吃苹果,我对种苹果也很在行,我会在这里种上一大片的麦子,还有一些苹果树,也许还会圈一个小菜园,种点土豆和西红柿什么的,到了秋天,对了,到秋天的时候你可以到我这里来,我会给你烤上几打的烤苹果,那种涂着蜂蜜的,金灿灿的,带着点松软和一点韧劲的。收成如果不错的话,我或许还可以买上一只鸡,土豆炖鸡,可以加一点西红柿,红色的西红柿在汤里面很好看,每个人的碟子都能盛上些,蘸着新出炉的又热又软的面包,有什么生活能比得上这种惬意?”
妖魔在阿詹说话时一直盯着阿詹,但阿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妖魔一眼,阿詹眼中的色彩已经让他明白了阿詹的意愿。
妖魔深深地看来阿詹一眼,庄重地感谢了阿詹曾经的恩情,用不含魔力,但包含深情的古老的谚语魏阿詹祝了福。
之后,妖魔便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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