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一碗面，拎着侧边写有“超辣”字样的一次性面碗。
回到公寓，敲响社长的房门。
他极不情愿地开了门，“昨晚熬夜的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老实说我完全不能理解你。”
“哪方面？”
“房里明明联了网却还特地跑去网吧通宵游戏。”
“是氛围啦，氛围，啊哈——（一个混杂了烟味的哈欠）”
“怎样都好啦。”
我走进乱糟糟的客厅，拉过一个摇摇晃晃的座椅，开始吃面。
社长穿着一件我从大学时代就在他身上见过的t恤。
“我说，你明明可以生活得更好的。”哧溜地吸进一口面，果然超辣。
“现在怎么不好了？”倦怠中透着力量的回答。“为那些不感兴趣的东西花钱来装点门面是绝对的浪费，应该判刑！判刑！”
“各有所爱啦。”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要睡了么？”
“当然（眼睛已经细成缝状）。”
“好吧，那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停下脚步）”
“记得我昨天早上和你说的那件事情么？我高中时代的女友。”
“哦（哈欠），唐姗姗啊，那又如何？”
“我给她打电话……等下，你怎么知道名字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么（不耐烦了起来）。”
“诶？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学啦。”
“哦，这样。”是过去的我多嘴了么？看了看社长迷糊的双眼。
“能轻易忘记昨天的事情却把几年前的一次谈话记得那么清楚，你的记忆力真让我汗颜。”
“那不重要，接着说下去，你打了电话，然后呢？”快点结束吧，他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催促我。
“然后，我骗了她，还约她周末见面。”
“骗她说你有工作？还很忙很忙？”
“就是这样。”
“哈哈哈哈，”他叉起腰笑了，“原来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啊。”
“我说这个不是来让你嘲讽的，我是想……”顿然语塞。
“你想？你想怎么样？”
“就是不知道才……”
“拉不下脸的话就放她鸽子呗，”轻松的语气，“反正真见了面也不会有希望吧。”
“不是，不是，”我坚定信心似的否定了两次，“我绝非（心虚）为了什么重新在一起的希望之类的玩意，我是为了……”第二次的顿然语塞。
“那就去见一面啦，反正你无欲无求，就是想保个面子，装个一两天的白领对你来说不难吧，伟大的上班族先生？”
哇，拿以前的梗来报复我了。
“好吧，虽然我曾今在你面前以上班族自居抬高身份但那只是个玩笑，拜托，我想说点认真的。”
“认真？你连自己到底怎么想的都说不出来还要我认真？我真的要去睡觉了。”
好极，就等你把我逼上绝路。
现在不得不说出来了。
“我想，我想先做到，配得上和她见一面的程度。”
“配得上？你怎么定义这个配得上的？”社长终于有点想要谈话的意思了，他走回客厅在我对面那个暗红古旧的沙发上坐下。
“至少，有份工作吧。”想了会，又补充道，“或者，有颗想要工作的心。”
“噗！那你现在就可以去见她咯，想要工作的心，我看你也有吧。”
“唔，好吧，至少，得有份工作。”退路再次被斩断。
“什么样的工作？”穷追不舍地连续打击。
“……在电话里我说我是人事部门的。”
学历也好，资格证也罢，外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我自觉此路登天之难。
“还是从头开始吧。”我安慰自己。
“她呢？她有说自己在做什么吗？”
“销售。”我像个被逼供的犯人，低头供述自己的罪行。
“销售什么的？”
“哪有时间问到那么仔细的问题。”
“好吧，既然这样。”困倦的颜色慢慢被思考的气息盖过，社长站了起来，“你不是想要在身份上配得上她么？”
“嗯，差不多是这意思。”
“有个办法，不仅让你配得上她，甚至还能让你轻而易举地超越她，俯视她，令她臣服在你的脚下！”
糟了糟了，这家伙平常的气场又回来了，好不容易才正经一点的。
“听好了，她负责销售也就是说，她是卖方。”
“嗯（那又如何）。”
“她是卖方的话，你来做买方不就行了。”他两手一合，发出“啪”的一响，“简而言之，你去当她的客户。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客户就是上帝，何止是配得上，你都成人家的上帝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是卖车或者卖房……”
“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嘛。”社长一副被浇冷水的懊恼样跌回沙发，睡魔再次袭上他的双眼。
“不管怎样，你都给我指明了一个大概的方向，谢啦。”我决定不再打扰他的睡眠，端起凉掉的汤面，走出了他的房间。
社长说的没错，做她的客户。这是最现实也最容易接近她的办法。
接下来，就是找寻一份能领取日薪的工作，努力干到周末，积累资金，期待能买下她的商品，完成与她之间的第一笔交易。
拧开自己的房门，我打开窗，是夏末运动场的草香。
我果然还是惦记着她，这么想着，心里似乎放松了些。
不论是因为曾经的感情还是单纯的欲望，知道自己的想法总是好的。
绚丽豪壮地吃完手中的面条，我打开电脑，搜索起市内的日薪兼职。
“呀————”刚看完一条招募激情舞男的消息便听见隔壁传来的讶异尖叫。
是苏的声音。
手机时间，上午十点半。
这家伙，没像往常一样出门取材么？
点开下一条标题为“夜场招收服务、公关可兼职“的链接。
“咿呀————”苏又叫了起来，这次多了个音节。
怎么了？
我离开电脑，走到客厅的一侧，敲了敲隔音很差的墙壁。
“没事吗？”用那种从世界毁灭的废墟中救出幸存者的主角口吻，我发问。
“咚咚咚！”对面的墙壁传来急促的敲击声，似乎是很拼命地回应我。
“苏？”有点奇怪，这状况。
“咚咚咚咚。”只换来更急促的回击。
为什么不说话？
“噗通！”是硬物砸到地板的闷响。
发生什么了到底？
背上泛起鸡皮疙瘩，我跑向窗口，探出半个身子，想看清隔壁的情况，却被紧闭外加反光的玻璃窗挡住视线。
“苏！”又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连先前敲打墙壁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
完全没有犹豫的时间。
我抓起浮着辣油的半碗面汤，夺门而出。
随即左转，苏的房门虚掩着。
放空脑内，扼杀思想，深呼吸，推门闯入，脚步不停，右手置后，掌托碗底，弓膝向前……
客厅的左侧，迎接我的，是弯着腰靠在墙壁的苏。
霎时间，我，无言以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我，上扬的嘴角完全没有放下的意思。
“居…居然是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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