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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夜 前奏

第四夜 前奏

哪怕是我经历过的最恐怖的噩梦,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真实。

高声唱着《难以忘情》的贝利尔把盛满盘子的培根与煎蛋放到餐桌上,鞠躬行礼后又挺直了腰杆正步离开。

我看着面前堆成小山高的培根塔不知该做何反应,身边的莫兰却像是在撕咬猎物一样与肉块搏斗,我打赌她是把培根当做了亚兹拉尔。

说这是梦境也太过真实了点,何况如果是噩梦的话,似乎只有我会对这一场面心生绝望。快步走到后厨,林檎真在和贝利尔有说有笑,亚兹拉尔有条不紊地拌着沙拉。

“昨晚睡的还好吗,没想到你们旅行的目的地是在这儿,真是吓了我一跳。”

贝利尔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假笑向我问好,在梦境里都能做到让人嫌弃,他也算是独一无二。

有听说过内心强大的人可以自己掌控梦境,所以平日里无法做到的事在梦中也可以轻易实现。照这么说的话,就算我对梦境里的贝利尔拳打脚踢,他不会闪也不会逃。于是我铆足了力气对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击中目标的触感伴随着他的哀嚎与林檎的尖叫,这几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神清气爽。

“你疯了吗,爱伦坡。”

贝利尔瘫倒在地上,一只手还不肯放弃似的紧紧抓住我的脚踝。

简直就像蟑螂一样顽强而又令人生厌,我笑着抬起另一只还能活动的脚对准他的脑袋踩下。

“啧”

尽管早有察觉,不过这一切果然不是在做梦。贝利尔只是一个翻滚就躲开了我的攻击,不能好好揍他一顿真叫人不爽。

就在我们二人互相瞪着对方的时候,林檎张开双臂拦在我们二人之间。

“你们俩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她说的倒是轻巧,我可不会忘记林檎之前对贝利尔的评价。看样子失忆对她的影响比我想象中严重的多,但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反驳,只能后退一步来申明我并无恶意。

“只是对老朋友打个招呼,林檎你别这么紧张。”

“信你个鬼,我再慢一步可是真的会死啊!”

真是聒噪,无奈之下我只好扶起贝利尔回到餐桌前,叉起培根递进他的嘴里。

我咬着他耳朵吩咐道

“吃下去,快点。”

他犹豫了一阵,一口咬下还冒着热气的培根开始咀嚼,得寸进尺地倚在我的身上。我带着微笑看向林檎挥手,直到她放心地转过身去才把伪装卸下。

“先不说你是怎么过来的,我的猫该由谁照顾?”

贝利尔哀怨地看着我,趴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倒是莫兰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对我说起了悄悄话。

“这是你男朋友吗。”

“怎么看都不像吧!”

“安静一点,新任岛主的演讲要开始了。”

他突然说出了一句毫无前后关系的话,但很快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广播声响起,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能听见吗?”

然而与第一天晚餐时听到的声音不同,这次讲话的人明显有些怯生生的,只是说了几个字就开始含糊不清。

“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大小姐。”

贝利尔对着楼梯的方向大声喊到

“拿出点主人的气魄来。”

总感觉他这么大声叫嚷只会影响到我,但被贝利尔称作大小姐的那个人声音确实开始洪亮了起来。

“诸位旅客请仔细听,我是代替去世的爷爷成为范达因岛主人的寂。对于明智先生在这座岛上去世的事,我深表遗憾。但范达因岛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如果请警察过来处理有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不必担心,现在有专业人士来帮助我查出真相。在真相被查明前如果有人想现在离开我也不会阻拦,但就算凶手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他揪出来。”

零星的掌声从四处响起,似乎是贝利尔开的好头。不得不说这番讲话确实让我减轻了不少疑惑,但唯有一点我十分在意,这一点关键而又致命。

“所谓的专业人士不会就是你吧,贝利尔。”

“还能是谁呢?”

他像是在炫耀似的站起身的同时晃了晃手中的钥匙,古铜色的钥匙看上去正在散发着妖异的光辉。

“在照看我们的大侦探前,还有一个地方想邀请你去看看。”

我在贝利尔的带领下向着三层进发,莫兰也一言不发地跟了上来,不过贝利尔不表示反对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三层的装潢与二楼无异,一目了然的,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让人在意。贝利尔走到那扇门前掏出钥匙,对我们叮嘱道。

“现在寂和五郎先生在别处商量遗产的交接,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有限。趁着老爷子的尸体尚未入殓,我想调查一下他的尸体。”

“这就是专业人士的作风?”

还以为这样说能惹他生气,不过至少看上去贝利尔是在认真行事。

说是时间有限,看样子对三层的调查并没有经过那位新主人的同意,瞒着雇主去调查前任主人的尸体,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贝利尔没有与我多费唇舌。他把钥匙**锁孔里向右旋转一圈,然后轻轻地把门推开一条缝,油墨的香气从房间里传出,屋主人一定是个爱书之人。

我们按照顺序一个个从门缝挤进房内,房间广阔的超乎想象,甚至给人一种打开了异界之门的错觉。

“厉害,简直就像是来到了亚历山大图书馆。”

莫兰忍不住出声赞叹,不过和亚历山大图书馆作比总觉得和诅咒无异。

由书架构成的墙壁上堆满了书,书脊看上去经常擦拭,凑近了看也见不到灰尘。燃烧着熏香的书桌前,铺满了张开内页的文库本,我听说过书要经常拿出来晒才能防止潮湿和虫蛀,可这里这不是在屋内吗。

这么想着,我不禁想伸手一探究竟。

“别轻举妄动,我来给你解释。”

他倚在墙边,有些无可奈何的对我解释。

“书的顶上是紫外线灯,我也不清楚照射下去有没有效果,但那姑且是晒书的一种方式吧。”

“哦,是吗。”

我可不想被他看扁了,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缩回了手。

“做到这个份上,一般的书痴都比不上他吧。”

贝利尔勉强着附和我干笑了两声,偶尔我们也有达成共识的时候嘛。

“老爷子可不是书痴啊,他只是个着了魔的本格推理爱好者。你看看书架上的摆着的都是什么吧。”

搞什么嘛,难得有赞同贝利尔的时候,他却自己跳出来否定成果。我遵循了他的建议,学着贝利尔的样子在书架前翻找着。

“这边也有《福尔摩斯探案集》欸。”

在茫茫多的图书中看到我熟悉的作品,一时间有些激动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虽然严格起来讲欧美并没有本格与变格一说,但作为解密人的代表,侦探被传颂的理由之一,没有《福尔摩斯》才比较奇怪吧。仔细找的话,附近应该还有你熟悉的爱伦坡的作品。”

一提到关于侦探的事,贝利尔就打开了话匣子,虽然他不是个合格的侦探,但三流对一流的憧憬就是指这样的东西吧。

我捂住耳朵不去听他的长篇大论,换了个书架继续观察。

“江户川乱步、岛田庄司、我孙子武丸、松本清张,这边都是些日本人名字啊。”

“是日本人名字才对,本格推理的说法就是由日本最先提出的,在此之前都统称为侦探小说。顺便一提,松本清张的作品更偏向于社会派,但本质还是本格推理。”

原来如此,关于推理小说的事我明白了不少。可是看了一圈下来我也没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贝利尔口中老爷子的尸体。莫兰似乎跑到了房间的更深处,但至今也没有听到她那边的回应。

“贝利尔,现在不是阅读的时间吧。”

看见他在翻看着面前的小说,我出言提醒他别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啪”的一声把书本合上,注视房间里的装饰若有所思。我想凑近看看是什么作品让贝利尔如此着迷,他却慌乱地把放在的桌上的书收了起来,匆忙中只瞟到了江户川乱步这个名字。

“我知道老爷子在哪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能麻烦你把书桌前的椅子挪开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种事你亲自来做不是更好吗。我把书桌前的扶手椅向后拉,椅子像是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

“难以理解吗?”

他歪着头这么问我,可惜我还是一头雾水。

贝利尔走到椅子面前,表情严肃地拍了拍椅背。

“老爷子的尸体就在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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