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相比于和外国人聊天，人们更愿意选择和同国人交谈；相比于异邦人，人们更倾向于同邦的人；相比于爱好不同的那些；人们更倾向于和有共同兴趣的在一起。不论在什么时候，人们都在进行着分类，并将自己置于分类之中。即使是所谓的魔女也是如此，或者说，魔女只不过是比其他人掌握更多知识、与常人相异的人吧？
——无名作者的笔记
之前梅涅瑟丝和艾博纳说过，想要不被别人发现的话就不要太过显眼，隐藏在人群之中是最方便的做法，就像是躲在树叶里的昆虫那样。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想要避人耳目就得隐居，刻意居住在豪华的屋子里面也是一种策略。
梅涅瑟丝看了看面前的三层建筑物，再次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路或者记错地址。
她的那位旧识确实是这种大隐隐于市的性格，不过现在似乎因为年龄变大之后越发变本加厉了。
暂且不论院子里花的品种还有大门所使用的木料，单纯看房屋的外观就已经展现了屋主的财力：洁白的墙壁想必是每天都有人打扫；门前台阶设置成了方便轮椅上下的斜坡；步行道上镶嵌的是打磨过的大理石，屋顶是参考的东方设计，用红瓦铺就。
感觉有些不伦不类，而且这么招摇简直就是摆明了把金子贴在自己脸上，她也不怕被居心叵测的人给盯上。
慢步上前，梅涅瑟丝敲了敲门。在等人来开门的时候，梅涅瑟丝看了看这栋房子周围，虽然这栋房子已经很张扬了，但是周围的房子并不比这里好多少，全都是以彰显自己财力为目的所造就的高楼，相比而言，这栋房子已经是平均水平偏下了。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大家都是在隐藏自己的行踪——只不过所选择的“林”并不相同就是了。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看来就连门栓都是认认真真保养过的。
“梅涅瑟丝？好久不见了。”年过五旬的老妇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由佣人推着上前欢迎。
“卡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爱花钱。”梅涅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稍微举了举提着的篮子，里面装的是之前从那个奇特森林里面带回来的酒，“本来想给你带点见面礼，想想你也不缺什么，就带了点酒，你最喜欢的那种。”
“难道是？”卡娑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身体前倾，很难想象她这样的年龄还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激动。
“对，和你想的一样。”梅涅瑟丝点点头，“不过记住不要喝太多，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应当喝酒。”
“当然当然，别站着了，快进来坐一坐吧，你们快点去准备一下，都拿最好的来。”卡娑一边表示欢迎，一边对身边的佣人命令道。
【客厅内】
佣人从胡桃木托盘中端起两杯绿茶，轻轻地放在卡娑和梅涅瑟丝面前，因为在放杯子的时候用小指垫在了杯底，所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再加上她极其轻微的呼吸声，若是没有特别在意，客人是难以察觉到的——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佣人的基本功。
而另一个佣人则是把切好的苹果排在白瓷盘中，端上了桌，自然也是发出没有声音。接着，第三位佣人左手捧着一个小碗走了上来，用右手把碗里面的东西撒在了切好的苹果上。这一切做完之后，她们便后退着离开了客厅，顺手把门关上了。
“梅涅瑟丝，不要客气，按你的性子来就行。”卡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半开玩笑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在这里面下诅咒的。”。
“按理说你也没理由这么做。”梅涅瑟丝点点头，也端起了茶杯，“不过，就算你做了我也不怕就是了。”
第一口还没饮下，梅涅瑟丝就得努力不让自己将那冰冷的液体吐回杯内，并且强行抑制住自己皱眉的想法和说教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那又凉又淡的东西咽下去。
直到她喝下这杯茶——如果可以叫做茶的话——才想起来，在这片土地上，人们并没有将水烧开后饮用的习惯。然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梅涅瑟丝放下杯子，看了一眼瓷盘中的苹果。
没错，之前那位仆人撒上去的果然是胡椒。
在这里的人看来，水果这种食物是凉性的，因此直接吃下去对胃并不好，所以应该“烧熟”或者配合热性的香料食用。这让她本就不高的食欲现在已经被冲淡到了零点，从某个角度来看，这也算是一种诅咒。
同时想起来的是自己过去在东方的一系列经历，不过那些事情与现在无关，暂且就不提了。
明明以前的自己对这种饮食习惯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但是在外界接触到了更加合理的方法后，现在的自己却已经无法再对这些视若无睹。如果跳出了狭隘思想的盒子，就会被盒子外的世界所吸引，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盒子中。
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梅涅瑟丝向佣人要了一个空杯子，拿出了篮子中的小坛。透过余光，梅涅瑟丝看见卡娑的身体从轮椅上坐了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坛子。
那些生物用于封口的陶土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十分牢固，没有工具难以打开的；但是人类的体型远大于它们，因此这些陶土只需要沿着封口处卡入指甲，慢慢地转上一圈就能够轻易打开。轻轻揭开陶土盖，两片树叶盖在了坛口，卡娑仔细看了看那两片叶子，叶脉的纹路和她所知道的任何植物完全不同，据说那些生物为了保证酒不会被陶土污染，会从聚居地的周围摘取树叶放置在上面。再加上梅涅瑟丝倒在杯内的液体虽然是金色，却泛着淡绿色的光泽这点来看，毫无疑问这坛酒是正品。
“最多喝这样的半杯，知道么？”梅涅瑟丝不多不少地倒了半杯，用掌背将茶杯推向对方，“普通人的最大剂量是一天一杯，你现在的状况半杯就已经是极限了。”
“真是严格啊。”卡娑注意力全部在面前半杯酒上，只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认为中毒致死也没关系的话，就把我刚刚说的话忘了吧。”梅涅瑟丝拿起一片苹果，用嘴吹了吹上面的胡椒后才放到嘴里，不过那味道还是让她难以忍受。
卡娑双手端起杯子，先是仔仔细细地闻了一口，再是在嘴边小嘬一口，待酒香在舌面上散开后，最后是一口饮尽杯中物。卡娑慢慢地向后倒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尽管她向后躺的动作尽可能放轻，但还是带来了影响：明明已经躺下了，然而意识却还是在向后不断旋转，在旋转的过程中，旋转方向又发生了变化，在基础上加上了从左至右的横向旋转；虽然没有停下，但是她的头却一点都不晕，反而是产生了飞翔的感觉，同时身体从胃开始向大脑和四肢流出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就像全身被和煦的阳光包围；不消片刻，她的头又开始向左手边旋转，耳边又似乎传来了什么歌声，若是睁开眼睛的话，也许能看见极乐世界也说不定。
“卡娑？卡娑？”梅涅瑟丝叫了对方几声，但是对方带着微笑闭眼躺在轮椅上，并没有回复。
梅涅瑟丝盯着桌上的那坛酒，她自己也曾经喝过，然而并不喜欢饮用之后带来的那种感受，因此只是用它当作配药的一种材料，用来提供一定的镇痛和麻醉的效果。
如果单单是考虑作用的话，曼陀罗的种子也是可以提供同样的效果，不过那玩意儿的副作用也很强，吃多了后人的反应会慢好几拍，严重的甚至会上瘾；相比之下，还是用这种副作用较小的酒比较好——虽然含有轻微的毒性，但是只要控制好剂量还是没问题的。
她的幻觉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在那之前也就只能等了。
以后这种东西一定要最后再拿出来，免得正事被耽误。梅涅瑟丝把这个念头在心里想了三遍，刻在了脑中记忆宫殿的记事板上。
梅涅瑟丝闭上眼，向后躺在椅子的靠背上，这里的椅子和她家的舒适度差别很大，她所用的椅子靠背板是木质的，而这里的却增加了一层兽皮垫，里面应该是塞入了羽毛吧，感觉十分温暖柔软。
一到这种放松的时刻，她就会回想过去发生的事情。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她想起来的是之前在杜比尔书店见到的那位遭受了诅咒的蒙面人。
诅咒的原意是：祈求鬼神降祸；与之相对的则是祝福，意思是：祈求神明赐福。要是往上追究的话，两者都是向神明祈求某物，以此使某人或某物发生改变。
不过在现在的话，诅咒或祝福还有了其他的做法，例如把巫毒娃娃作为媒介，以此伤害那些想要诅咒的对象，还有直接将语言或者内心的憎恶寄托在某个物件中，然后把那个物件赠与他人；至于祝福，更多的是转换成了语言以及礼物。
这么看来，符合一开始定义的诅咒是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通过言语和媒介传达的恶意。自己亲眼见过的、真正称得上的诅咒，除了杜比尔，就是那位蒙面人了。杜比尔是在盗墓时触碰了那枚戒指，所以引得诅咒上身；那么那个人是因为什么呢？
若是从外观上来看，因为有鳞片，所以可能是从蛇、蜥蜴或者鱼这一类生物上得来的，继续推测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蛇神或者鱼人神之类的。可惜的是她正在翻译的古籍里面并没有太多的关于这类的知识，这个方面也是她的一个盲点。
不过应该也没有人会蠢到去招惹神明吧？至少过去是不会有，现在偶尔会见到几个，将来就不清楚了。
梅涅瑟丝睁开眼，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继续想着心事。
若是以前的话，人们内心肯定是对神明保持敬畏，自觉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现在，科学这种学说正在向各个领域蔓延。
首先是地理方面，听说不少国家都已经派出了船队去探索未知的大陆，寻找通往财富的航道，追寻财富这一点显然和教会的部分规矩相悖；
再来是天文方面，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听说了有人提出了反对“地心说”的“日心说”，认为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这点毫无疑问是在和教会唱反调；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医学方面，曾经和她一同研究的帕拉塞尔苏斯正在努力地把医学融入科学，甚至把炼金术融入科学。
若是继续这么下去，科学的发展势在必行，人们很快就能够掌握各种技术，就算是会消灭人类的技术也不例外。
梅涅瑟丝坐起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并不认为人类有能够控制自己的能力，更不认为有能够正确运用那些技术的能力。人类都是自私的，甚至自私到了驱逐其他生物，就算是同类也会自相残杀的地步，就算是教会人员，也会为了敛财而兜售赎罪券。
因此，她无法相信人。
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自己养在家里的小白鼠，起初见到他选择活下来的时候，虽然感到一丝庆幸，但心里还是冷笑了一声：自私的生物；然而慢慢地，他给梅涅瑟丝留下的印象在不断地往反方向偏移。
个例并不能代表整体。梅涅瑟丝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
估摸着药效差不多就要过去了，梅涅瑟丝试着叫了卡娑几声。
对方长长地发出了一声难以描述的声音，睁开了眼，慢慢地坐起身来。
“托你的福，我又一次体验到了这种奇妙的感受。”
“如果你想要的话，这坛酒就送你了，不过每天饮用的量不能超过半杯。”梅涅瑟丝把酒坛推过去，“还有，我说的半杯是指现在用的杯子，不要混淆概念换一个大杯子。我会把相关事宜告诉你的佣人，让她们监督你的。”
“按你的性格，恐怕不可能是白给我的吧？”
“自然，我可不会做慈善。”梅涅瑟丝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
“二十枚金币？还是两百枚？”卡娑神情显然有些紧张。
梅涅瑟丝摇摇头，在对方做出“两千枚”的猜测前说道：
“二十个白面包。”
沉默如同瘟疫一样在室内蔓延，就像雨季时的霉菌覆盖在了墙壁，地板上，甚至占领了两人的双腿和手臂，还在不断向上侵蚀。
“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贵吧？”梅涅瑟丝用语言化为阳光，在一瞬间驱逐了无处不在的静默。
虽然梅涅瑟丝用语言祛除了刚刚十分尴尬的氛围，但是卡娑依旧没有说话。
的确正如她所说，二十个白面包对卡娑来说并不是很贵：相比于坚硬干涩难吃的黑面包，白面包需要更长时间准备原料，并且需要加入昂贵的糖作为调味料；况且自己的饮食生活并不比其他贵族差，若是论价值，也和之前所猜的二十个金币差不多；再加上现在应该刚好是面包师傅烤完第一炉面包的时间，如果要立刻交付也是可行的。
卡娑苦笑：“看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明知道我对这个毫无抵抗力，还偏偏在面包出炉的时间来做交易。”
“我这并不算是算计吧，顶多就是为了换几个面包费了点心思而已。”梅涅瑟丝右手托着头，看向桌上的胡椒苹果。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价来。”卡娑一脸无奈，“不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用这酒换面包？如果你想做面包的话，用魔法就可以了吧？”
梅涅瑟丝扬了扬眉，眼睛瞥向天花板，盯着吊灯思索了两秒后又瞄了一眼卡娑，转而盯着卡娑轮椅的轮辐。
“高等饲料。”最后说出来的是这四个字。
“饲料？”
“嗯，对。饲养小白鼠用的高等饲料。”梅涅瑟丝点点头，“为了实验，我养了一只小白鼠，白面包是偶尔用来改善伙食的。至于我为什么不自己做……因为实验需要，我不能随意用魔法。”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一个是因为想要了解实情而用这个方法追逼，另一个则是为了让对方相信而用眼神证明自己说法是正确的。
“算了，你们那一辈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和以前一样，是卡娑先认输。她错开视线，呼喊佣人替梅涅瑟丝准备二十个白面包。
“多谢理解。”梅涅瑟丝点头表示感谢，拿起面前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放下了茶杯。
在梅涅瑟丝离开之前，卡娑这么和她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如果有空的话，还是偶尔去一趟集会比较好。”
梅涅瑟丝点了点头，和以前的几次一样，留下模棱两可的一句：“我会考虑的。”
【梅涅瑟丝家】
“欢迎回来。”刚打开门，梅涅瑟丝就看见艾博纳在门口等着她，他换下那套在集市上买的新衣服，穿回了以前穿的旧袍子，应该是不想那套衣服在打扫和做饭的时候被弄脏。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个孩子像一只小狗——尤其是在见到他在门口等她的时候。
“我回来了。”梅涅瑟丝点点头，把手上的篮子递过去。托传送魔法的福，刚出炉的面包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了男孩的好奇心。
“老师，这个是？”艾博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细细感受和平时吃的黑面包完全不同的香气。
“之前说的给你的奖励，从认识的人那里换来的。”梅涅瑟丝轻描淡写地说道，“一直吃黑面包对你也不好，偶尔也需要换换。”
既然是奖励，我就不作要求了，想怎么吃，吃多少就随你便。她走到蓄水池边，舀了一杯水，边洗手边这么说。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梅涅瑟丝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沉默的艾博纳。
“十分感谢！”艾博纳深深地向梅涅瑟丝鞠了一躬，这是他在这里所学的、最诚挚的表示谢意的方式。虽然在一些魔法的过程中，需要用单膝下跪或跪拜的姿势，但是梅涅瑟丝并不打算教他这些内容。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奖励，不用这么恭敬的。”梅涅瑟丝拍了拍他的头，“饭应该做好了吧？还是先吃饭吧。”
“好的！”男孩把篮子放在了餐桌上，一路小跑到厨房，熟练地拿出木碗，盛出两碗蔬菜粥，端到餐桌上。梅涅瑟丝则是用刀切下一块黑面包，用手掰碎后放入了蔬菜粥中。
掺有大量麸皮的黑面包由于储存条件过于干燥，硬度远远超过普通的面包，只有泡在蔬菜粥中才能勉强下咽。不过好处就是这样的面包能够填饱肚子，而且制作方式并不复杂。把小麦磨碎后不需筛选，直接发酵就可以。
梅涅瑟丝慢慢地喝着蔬菜粥，蔬菜的味道与黑面包的酸味两者相互调和，虽然称不上是美味，但尚且说得过去。
男孩则是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放在桌上的篮子，里面的面包对他的吸引力并不小，就算低着头，梅涅瑟丝也能感受到他对白面包强大的欲望。
想来也十分正常，因为白面包和黑面包最大的区别就是口感。相较于未经筛选的小麦粉，白面包选用的是经过层层筛选，去除了大部分麸皮的精面粉，同时会在里面加入只有贵族才能用得起的白糖，甚至还会有人在里面加入奶油，这几点就决定了两者的区别。松软可口的白面包肯定是比坚硬干涩的黑面包更让人喜爱。
“这个是给你的奖励，怎么用我是不会干涉的。”梅涅瑟丝再次强调这点。
艾博纳点点头，伸出手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块面包，因为面粉经过多次筛选，最终大小和拳头差不了多少。他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先是凑在鼻子前仔细地闻了闻味道，再张开嘴，先是放入口中，但又在咬下之前拿了出来，反复几次后，像是下了决心，才小小地咬下一口。
梅涅瑟丝一边喝着蔬菜粥一边想着以前集会的事情，同时想起了其他人的一些学说和理论，但是她并没有怀念那段时间，她的重心仍然在翻译手头的几本文献上。
目前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有很大部分的咒语是无法破译的，这些词汇就像是被蜘蛛丝连在一起了一样，每一个词汇的释义都相互连接，只要推断出任何一个词的意思，那么其它词汇都会迎刃而解。问题就是这些内容像毛线球一样缠绕在一起，现在根本理不出解开它的线头。
深褐色的黑面包搭配着浅绿色的蔬菜，带着一缕温热进入腹中，为饥饿的人送去些许的能量，这些食物将变成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和他们一起度过未来的时间，不论对方是谁，就算是自称为魔女的梅涅瑟丝也一样。
“老师。”正在吃饭的梅涅瑟丝听见徒弟叫自己，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双被各种药水腐蚀了小块皮肤的手捧着一个面包。这个孩子的眼睛看向别处，但是手却把作为奖励给他的白面包递给她。
因为这样的场景太过罕见，以至于梅涅瑟丝一开始都没明白他想干什么。
“这是，给我的？”梅涅瑟丝想了一会儿才找到这个最合理的解释。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仍然不敢看向她。
这个是给你的奖励，如果你要给我的话，看上去会很奇怪。这样的话梅涅瑟丝还是没有说出口，转念一想自己之前强调了很多次奖励该如何使用由他决定，因此自己也没有理由禁止他把这些面包送给别人。
“好的，那么，十分感谢。”梅涅瑟丝浅浅地鞠了一躬，从艾博纳手里接过白面包。
就算是浸泡在蔬菜粥里面的黑面包，口感也远远不及已经冷下来的白面包，更何况里面加入了奶油和白糖，也难怪那些贵族喜欢吃这种面包，况且时隔多年再次尝到这种口味还是挺令人怀念的。
不过这面包是不是有点甜了？看来卡娑家的师傅加了不少糖进去，下次去和她交换的时候要和她说一下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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