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一辈子呀,没出过山,就好种地。” 老头子头发斑白,佝偻着背,微微含笑地抚摸着孙子的脸。
“可是爷爷,我听妈妈说,我们家以前住在沈阳呀。”
“是,太爷爷那会啊,城里还有点产业。可日本鬼儿来了,太爷爷就奔到了这儿。后来呀,鬼子是打走了,我却不想走咧,就在这田里啊,过了一辈子咧。”
“可是爸爸去了城里呢。”
“你爹呀是读书人,爷爷比不了。茂茂啊,将来你也要去城里读书的。你读了书,就有出息咧。要为国家、为民族,做点个事情。”
“可去城里,就不能见到爷爷了。”
“你跟你爹一起住,不好哇?”
“可我没见过爸爸长什么样。”
“傻娃娃,你见了不就知道咯。”
“可我想留在这里,我想陪爷爷。”
“陪我一个老头子做甚哟,种地?种田这么苦,这么累,你吃不消的。”
“可爷爷为什么喜欢种地呢?”
“哎……” 老爷子笑着拍了拍孙子的头,看着春苗说道:“这地啊,跟外面的人不一样。你对地好,庄稼长得就好。这人那,就不见得了。”
“爷爷………”
爷爷脸上的皱纹忽然变得模糊了起来,化作一道道山壑沟渠,拔起一座座崇山峻岭。
那些大山长河忽然沿着一道水墨的画卷依次铺开,自那最巍峨的天上顶上一路奔流,在神州大地上划过一笔浓墨重彩,最终化作了那东海的波澜壮阔。
恍惚间,竟忽然燃起一道火光,四处响起金戈铁马,喊杀惨叫之声。陈爽错愕地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野火把那好好的一副锦绣河山烧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焦土,被狂风挫骨扬灰。
“先生……………??”
“…………” 陈爽捏着一片余烬,眼睁睁地看着它碎作细灰,随风飘散。
“先生………?”
“…………” 陈爽转过头来,恍然间听见了春鸟的早鸣,闻见了一阵淡淡的香味。
“先生?你醒了吗?”
“嗯……??” 陈爽猛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候在床边的爱丽莎。
“先生……啊,终于醒了呢。” 爱丽莎莞尔一笑,眼里满是血丝。
“我……” 陈爽眨了眨眼,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先生昨晚好迟才到家呢。不,确切的说是今早才到家呢。” 爱丽莎说着忽然不高兴地抿起嘴来,哀怨地说道:“先生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一整夜都在外面忙东忙西的,结果居然一进门就昏倒了。害得我好担心呢。”
“对不起啊……我确实太乱来了……” 陈爽扶着额头,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心有余悸地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他摇了摇头,心里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去修道院惹是生非了。
若是再不小心触怒了女妖,小命不保不说,万一牵连到了新鹰镇的泛魔界,那魔力再中断了岂不是……
他回过头来,看着守在身边的小姑娘心想到:有爱丽莎这样善良纯真的小姑娘陪伴着自己,该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气?为了你呀,爱丽莎,我也要学会小心谨慎,让你今后也能安心地在镇子里生活下去……
“先生,不都说了不要去修道院嘛,怎么听说你又……”
“对不起,我该听你的……” 陈爽虚弱地笑了笑,又说道:“以后我不会再乱来了,好吗?”
“我,我也不是怪先生啦……听说先生和一个修女真的赶走了幽灵,镇里的人都很感谢先生呢。”
“哦?是嘛……?”
“是呀,麦克一直夸您呢,见人就说您是个好镇长……哦对了,先生,麦克昨天上门来放下了几袋种子就走了,我全给收进地下室了。”
“哦,那挺好。” 陈爽说着,坐起身来开始起床,张口说道:“正好,晒地也差不多了,今天该播种了。咱先把午饭吃了,一会就……”
“先生……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呢……”
“啊?” 陈爽一愣,披着一副问道:“是刚到下午,还是快晚上了?”
“太阳快下山了呢。”
“我大清早到的家,能睡到现在??我睡了这么久吗?”
“嗯,是呢。”
“这……这事弄的……” 陈爽皱着眉头翻身下了床,忽然回过神来,急忙扭过脸问着爱丽莎道:“那你呢,爱丽莎?你睡了没啊?”
“啊……我……我稍微睡了会。” 爱丽莎吞吞吐吐地说道。
“撒谎,你一说谎我就看出来了!” 陈爽眉眼一压,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我没有……” 爱丽莎嘟囔着,小白手捏着裙子。
“去去去,你赶紧睡觉去!哦不,等一会儿,你饿吗?我先去做点东西,你吃完了再睡?”
“先生我吃过了……晚饭我也做好了,焖在厨房里还没盛。”
“哎哟。” 陈爽愣了愣,一抖衣领,扭着纽扣说道:“那你还不快点去休息,你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那……那先生还要去播种吗?”
“去呀,我睡了一天,大晚上肯定睡不着,不去干活还能咋的呀?”
“那……那我……”
“你去睡觉!”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这事没商量!” 陈爽说着,走到爱丽莎面前蹲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说道:“别让我担心,好吗?好好的睡一觉,有什么事儿明早起来再说。去睡吧,好吗?”
“那,那今天的碗……”
“哎呀!哪来这么多事儿?我洗不就行了吗!” 陈爽说着,连拉带扶地把爱丽莎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带着她便往卧室走。
娇小的爱丽莎就像个小鸡崽儿似的被陈爽乖乖地提在手里,看上去可怜又可爱。两只小脚半沾半搭地浮在地板上,一条长长的尾巴死气沉沉地拖在身后,那小脑袋睡意浓浓地耷拉着却还不忘嘴硬呢:
“先…先生……我还不困……”
“别捣乱了,你眼皮都在打架了。” 陈爽无奈地看着逞强的小姑娘,也不知她图个什么。他来到爱丽莎的房前,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扶着小姑娘往床上倒去。
“我先出去了啊,你早点睡…………爱丽莎??” 陈爽见那爱丽莎往床上一倒,脸栽进枕头里忽然就不动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急忙搀着她的胳膊帮她翻了个身。只见爱丽莎软着身子躺倒在床上,琼鼻里哼哼唧唧的,果然已经睡着了。
“这丫头说着就着……” 陈爽笑了一下,伸手拉过被子就要替她盖上,却突然发现了一个尴尬的问题:
她衣服还没脱呢。
“这、这怎么整啊……” 陈爽一摸额头,心里咚咚跳起大鼓来,一下子就犯了难。他低头看了看爱丽莎,又看了看手里的被子,忍不住啧了一声,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选项A:直接给她盖好被子,扭头就走
选项B:先帮她脱好衣服,再盖好被子
这如果选A
穿着衣服睡觉,一定是会着凉的呀!
明天她生病了怎么办?岂不是很难受吗?
可如果选B
我替她把衣服脱了,那算怎么回事啊?
别的不说,就说万一脱到一半她忽然醒了,我该怎么解释?我拿头解释??
再者说了,就算她昏睡不醒,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明天早上她醒来低头一瞧,自己衣服脱得只剩下内衣了,这不更难解释吗???
我能怎么说?我说:我把你衣服脱了,然后我是一个正人君子,我什么都没做?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过
爱丽莎挺信任我的呢,我说什么她都信……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时,她主动献身我可都没答应。我这么正派的一个人设,就算现在帮她把衣服脱了,她应该能理解的吧?
但是……不行!
不行!这事儿没商量,不行就是不行,不可以!
陈爽一咬牙,拉起被子便要往她身上盖!可大被临头,还是忍不住软下心来,实在是下不去手。一想到第二天早上爱丽莎起得床来,又是感冒又是发烧,那全都是自己害的,那该怎么办呢?
陈爽展开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孔子说男女授受不亲,那是礼。身为男人,要尊重女性,不能非礼,这是君子所为。
但孔子也说了,嫂溺叔援啊。嫂子溺水了,小叔子不能拘泥于迂腐的礼节啊,这必须伸手去救啊!这时候要是再说什么长嫂比母,小叔子是儿,男女授受不亲是为非礼,那不是害人性命吗?
这种时候还要做君子,那就不是伪君子吗?
礼节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伪君子比得过真小人吗?
陈爽想到这里终于眼前一亮,欣喜地自言自语道:
“就算我做的事爱丽莎可能会不喜欢,那我也是为了她好啊,这能有什么错?“
还犹豫什么呢?最优解不就在眼前嘛!
他唰地一声伸出了魔爪!
一把搭上了爱丽莎的肩头!抓住了她的衣领!
然后——
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爱丽莎!!!醒醒!嘿!!!醒醒!!!!!”
“哎……!?哎……???嗯?” 爱丽莎从迷梦中忽然惊醒,睡眼惺忪地看着陈爽,委屈地说道:“先……先生……?怎唔了………?”
“把衣服脱了再睡哦,不然会着凉的。”
陈爽神色从容,嘴角挂着谜之微笑: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我全都要!
A.君子行为(达成√)
B.着凉回避(达成√)
直接把她叫醒让她自己脱不就可以了吗~
真是完美的最优解呀哈哈哈~~
“呼……zZZZ……呼……zZZZZ……”
“爱丽莎……???嘿嘿嘿!醒醒嘿!脱了衣服再睡呀!”
“唉…?哦,哦哦哦……” 爱丽莎听罢便迷迷糊糊地便扭开了扣子,刷的一下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哎哎哎!我还在这儿呢喂!” 陈爽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扭头就往外逃去。末了还不忘急忙慌地叮嘱道:“脱了衣服再睡啊!盖好被子,别着凉了!”
“知道惹…………”
“别着凉了啊!”
“好嗷……先生晚安………”
……
“晚安。”
陈爽贴着门站着,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不要再进去了。片刻,屋里便传来了轻轻的鼾声,听得出来睡得很甜。
“应该有好好盖被子吧……” 陈爽擦了擦鼻子,忍不住嘴角一扬,心里装得满满的。
嘿嘿
“明天也会是新的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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