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安德烈需要再次前往月亮酒吧了。他带好了银行卡和一部分现金,也暂时想好了他之后的路。如果对方准确地找到了乌季里科夫的位置,他就去找他要个说法,反之则直接坐飞机回家。
“来半杯苹果酒。”安德烈站在了吧台旁边,胳膊夹紧了他的公文包,“再来一杯水。我有一只蓝猫。”
酒保很快端上半杯苹果酒来。“先生也养蓝猫?”
“嗯。”
“既然如此,那么先生里边请?”
安德烈握着高脚杯,跟着那名他已经见过一面的男侍者从吧台的另一侧绕了过去。这里同样有一扇沉重的木门,门后应该是通往另一个房间。侍者摸了摸口袋,掏出钥匙开了门。
“有人来了。”侍者低声呼唤道,侧着身让安德烈进去,随后把门关上。
安德烈向四周看了看,这里的房间和上一次他来过的房间不同。这个房间很小,只有相对摆放的两把椅子和在中间的桌子,桌子上摆着大量的书和小册子,几乎占了多半张桌子。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不透明的绿色水壶。面对安德烈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带着口罩又罩着袍子的人,和另一个房间的那个人看起来没多大区别。
“尊敬的先生,请问您进行了什么委托呢?”
“我要查一个人。”安德烈打开了他的皮包,“这是我的委托书。”
黑袍人接过委托书,匆匆地扫了一眼,随后开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安德烈·谢尔盖耶维奇?”
“是的。”
“这是您要的资料。”黑袍人把一个非常薄的小册子递了过来,“很遗憾的是,我们没有找到更多的消息,所以我们决定只收一万美金。”
听到这句话,安德烈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透了。没有额外收费预示着他们很可能什么信息都没找到,看来乌季里科夫是个厉害的角色,甚至能够不引人注意地逃走。
小册子的第一页赫然贴着两张照片,这是乌季里科夫前往新西伯利亚的购票记录和登机记录——果然和安德烈飞回伊尔库茨克的时间基本一致。也就是说,在安德烈准备前往伊尔库茨克的同时,乌季里科夫也准备好了逃跑。两个人的时间完美交叉,显然是经过了事先计算,安德烈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也不会有任何的机会——除非他的飞机仅花费一个小时就飞到伊尔库茨克。
第二页则是两条手写的采访记录。有两个人表示曾经见过这个人,第一个人表示乌季里科夫曾经和一小群人一起在他开的餐馆吃饭,席间似乎还给每个人发了一些美金。第二个人则是乌季里科夫叫来的应召女郎,出于“职业道德考虑”,她只透露了乌季里科夫出手很大方,给了很多小费,并没有说别的什么东西。
这些信息没什么太大用处,他的出手自然会很大方,而一张飞往新西伯利亚的机票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谁知道他的终点在哪里呢?
册子从第三页开始就全是空白了。安德烈粗暴地把小册子合上,泛黄的纸发出沉闷的声音。“这是你们的钱。”安德烈掏出一万美元的现金,“收好。”
“谢谢,委托结束了,请从这边的后门离开。”黑袍人平静地收好钱,“请您喝掉这杯苹果酒。祝您健康。”
能健康才有鬼了。安德烈在心中发誓,这将是他这一段时间喝的最后一杯酒,紧接着将酒一饮而尽,离开了月亮酒吧。
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信任这些家伙,提供了这么一点没用的信息,还要价一万美元。安德烈发动他的汽车,现在是时候回家了。无论如何,他还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他总要生活下去。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喝酒,伊尔库茨克的房子已经被他弄得一团糟了,他可能还要花上几个小时来收拾——也许今天并不能返回莫斯科。
黄昏使人变得忧伤,他把车开得飞快。在回到家后,他还赶走了一个睡在自家院子里的醉鬼,随后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这几天他和那个院子里的醉鬼没什么区别,他打开灯,的确,这样一个到处都是垃圾,地上散落着酒瓶的房子显然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他用了两个小时收拾好了房间,从一堆似乎是尘封已久的书籍和报纸下面找到了黄页,现在终于可以平静地坐在电话旁订张机票了。
“喂,您好,我想要订购一张机票。经济舱,从伊尔库茨克到莫斯科。莫斯科随便哪个机场都可以。什么,明天没有票了,那就后天吧,总之越快越好。后天什么时间?下午三点是吗?可以可以,就这一张吧。我可以用美元支付,我的银行卡账号是……,授权码是……。好的,我会提早去机场的。谢谢您!”
安德烈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给家里打电话了。他依然不知道如何和家里人提及这件事,但他必须开口了。
“喂,是柳达吗……孩子们都在家吗?现在你那里是下午对吧……我后天下午四点左右到多莫杰多沃(注1),是莫斯科时间……柳达,我要和你说件事,乌季里科夫卷款潜逃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我们的公司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我,我怎么办,柳达,等我回去再说吧。我还没想好……”
放下电话的安德烈已经不记得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目视远方。伊尔库茨克已经入秋很长一段时间了,虽然还没有落叶,但他却看到了穿透心间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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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莫斯科机场名,也是莫斯科最大的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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