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这份疑惑，自从我来到凛阴之后，便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中。不论是校内的其他学生也好，还是端木雪也好，亦或是此时此刻在我面前享受着打斗这件事的陌生人也好。我实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乐趣所在。
朱坤学长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他先是深吸一口烟，而后慢悠悠地接连吐了好几口烟圈，这才开口回答：
“你知道吗？对于拥有暴力倾向的人来说，他们通常会选择加入到一个合适的组织中，以便对他人发泄自身的施暴欲求。诸如美国的3K党亦或是其它组织，其成员必定都是对暴力有所欲求的人。对于绝大部分的凛阴人来说，大家都有着如此对暴力的渴求。这样的现象，在过去科技不发达的时代，曾被称作为凛阴的诅咒。”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讨厌暴力的人，自然也相对存在着喜好暴力之人，不论是施暴者还是被施暴者。
“如果用现在的科学来解释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当地人的基因构成导致我们凛阴本地人生来就有着如此病态的暴力倾向。想让我们乖乖当个好公民安安静静地过日子，那可是不太可能的。而在这凛阴，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参与到黑道中去。为了满足他们对暴力的渴求，像我家这样的格斗场才得以经营。也许你见着的不多，不过这样的格斗场在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呢。”
一根烟恰好抽完，朱坤学长把烟掐灭，随手丢到脚下。
“对我们来说，像这样子打架，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必需品。如果你非要问我喜不喜欢的话，从理性上讲，我并不赞同经常花时间花精力体力跟别人打架这么搞。但是如果要问我个人最本能的感受的话，我会很享受每一次与对手的战斗。”
说着，他胸前抱拳，而后摇起了肩膀，似乎是在做简单的热身运动。
“像你这样只有在被酒精剥夺了失去意识以后才拥有打架资本的家伙，想必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了这份喜悦的吧。”
这一刻，我能感受到他看我的眼神，包含着可怜的意味。和他们这些能够享受战斗的人相比，我在意识尚存的时候根本无权品尝这份喜悦。而当我能与别人打架的时候，那消失的意识……即使会存在名为喜悦的性情也无法去享受。
或许吧。
倘若按照先前得出的推论，我和端木雪两个人其实原本都是凛阴本地人，或许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她会如此好斗，而我却无法做到好斗。
或许，奇怪的并不是凛阴的本地人。而是身为凛阴人却无法享受打架乐趣的我吧。
她们都处于欢愉之中，享受着这看似混乱的生活。唯有我……只能当一个旁观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才是那个特别的异类……
“好了，我也要去享乐了。你要是没事了的话就回客厅去和她们待在一块儿吧，比起待在下面看我们打架，还是上头那温暖的沙发要更适合你，醉酒的不倒翁。”
留下这句话，朱坤学长离我远去。他到人群中，寻找到了自己的对手，继而投身战斗之中，与对方搏斗了起来。
我并没有马上回客厅去。的确，就如他说的那样，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我天生就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场所中。不过，我还是选择留下来，观看他们的战斗。
我，想要尝试去理解这群人。
我觉得，应该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理解她吧……
那个二话不说就因为崇拜赵舒语的英姿飒爽而加入到凛阴大学学生会的笨蛋……我一定要找出让她自愿从学生会中脱离的方法。不然再这样陪她在学生会里待下去，我怕是在毕业之前就会因为工作太忙而中途过劳猝死！
林川云，冷静下来……尝试去理解这群人。只要能做到的话，那一定可以找到那个方法的。
“喔，找到了找到了，原来小老弟你在这啊。”
当我回过神来，袁江霞不知什么时候也跟到了下面来。见到我居然坐在这里看别人打架，她也是理所当然的表露出了惊讶。
“难道你在看那些人打架么？真是不可思议。刚才还听白水希她们说，你是个不喝酒那打架能力就几乎为零的人呢。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跟我打一架看看？”
“饶了我吧。”
这方面，我有自知之明。我不知道袁江霞的实力如何，但她既然敢独自一人单挑赵舒语，那她本人的实力肯定也弱不到哪里去。为了避免挨无意义的揍，我还是果断拒绝。面子那种东西，是无所谓的。
“话说，你怎么下来了？你不是在上面和她们俩看鬼片么？”
“因为我想出来找你。”
“找我？有什么事么？”
袁江霞居然会特意来找我，这不禁让我好奇，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要拜托我的。
“赵舒语她最近……过得还好么？”
“她忙着呢。”
如果要问赵舒语现在正在做什么的话，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她人现在肯定还在办公桌上忙活着。
不过我想，这样的日子应该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现在也只是这个节骨眼忙，等把吞并掉蟾蜍会所引来的相关事宜给处理完毕之后，这方面的工作应该得以消停。但是……等那个时候到了，赵舒语一定会向下一个目标发起战争吧。
她的目标可不是吞并蟾蜍会，而是吞掉整座凛阴市。
“你要有空的话，自己回去看看她怎么样？”
“我就不去打扰她了。我比较不是学生会的成员，而且她最近也很忙，我还是不去打扰她的好。”
这就是你来打扰我的理由？
不过也没办法……比较现在在工作上，我是和赵舒语相处时间最多的那个。如果要打听赵舒语的近况，问我的确是最佳选择。
“赵舒语啊……她还真是个超人呢，我常常会这么想。真的，不管什么她都能做好。”
她说的这一点，我深有同感。
“可是……虽然她的确很有能力，却常常不注意休息。有些事情明明只要交给手下人去办就足够了，可她非要在那之后自己亲自把事情再检查一遍才放心。在她当上学生会主席以前的时候，她就一直这样。这样的工作状态持续时间长了，不免会让人觉得担心。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以后在各个方面多照顾照顾她吗？这个人就算感到难受也会自己一个人偷偷憋着，几乎不会主动和别人说自己的烦恼……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烦恼，只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着，从来不会跟别人倾述……真怕她在不知不觉中会把自己给压垮。”
那个人的烦恼啊……
确实。赵舒语是这样的人。
如果不把肩膀悄悄地主动借出去，即使是那天晚上，她也不会向我阐述那些伤心事。
“可是，为什么要拜托我呢？”
尽管我承认，我确实办到过这一点，但这并不代表我总是能办得到。像现在的赵舒语……
自从和她约会的那天晚上之后，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就一直维持在了某个固定不变的数值上。
我想，她不是那种会接受他人连续施舍的人。
别人给她施与了恩情，她一定会设法给予报答。若是有所亏欠，那她也会用她自己的手段把她被夺走的事物夺回来。
我倾听了她内心的声音，但我却拒绝对她做同样的事情。自那以后，我想她也不会再让我去承担她的负担，她不会愿意继续欠我什么。
后来我想了想，也许我之所以会被安排到直属番队的队长之位上，也许她有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在其中吧。
“你现在，是距离她最近的人。你明白吗？”
袁江霞坐在我的身旁，直视着我的面庞。我知道她的诚意所在，所以还是故意没有与她对上视线。
这种诚恳的请求会让人难以拒绝，如果想要拒绝的话，那就左耳进右耳出，装作耳边风。
“距离她最近又怎样？是距离最近的，那也不代表我能办得到。”
那个人的内心，就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即使是现在天天与她共处一室奋力工作，她也是始终对我保持着一份领导应有的高冷，没有再出现过工作之余意图玩弄我的行径。
从这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已经被她给讨厌了。
“可是……我真的害怕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垮掉。她的目的……是征服凛阴的所有黑帮对吧？这绝对是一条充满着荆棘的道路……”
“所以说为什么非我不可呢？”
虽说我脾气好，但也不是说我一点脾气没有。
本来她提出的请求就有些强人所难，要她给我一个信服的理由还磨磨唧唧的，我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种事就算不用拜托我来做也可以的吧？她毕竟那么厉害。权谋也好，打架也好，不管做什么都很优秀。像她这种如同神明一样的人，就算去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也不会有问题的吧？！”
完全没有必要。
担心她这样的人……只是多余的吧。或许她会难受，但凭她那种意志力，忍耐这份难受就跟呼吸一般容易吧。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对她施以援手。
“你搞错了。”
袁江霞看起来并没有放弃的样子。
“就算她再怎么厉害，她也不是神……她只是一个人，一个连二十岁都还没满的姑娘。无论她再怎么坚强，只靠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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