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赵舒语交代给我的事情办完，已经是中午了。正巧，端木雪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她叫我去，我就去了。
吃个午饭，地方选得也比较随便。就是校外一家小快餐店。我们见面的时候，她看上去有些不太精神。然而当她看到我胸前挂着的那块“凛阴大学学生会”的挂牌时，原本无精打采的双眼顿时睁得比鸡蛋还大。
“哇！为什么你会有这块牌子？！”
她从我的胸口处夺过牌子，仔细端详了起来，翻了面，也看到了上边写着的我的个人信息。
“你怎么比我还要早一步变成正式成员了？我今天半小时前才刚接到通知说一个星期后才开始考核呢！”
看着那充满了好奇心的双眼，我自知是逃不过她。就跟她一五一十交代了。
简而言之，就是告诉她，因为我在上一次赵舒语给安排的秘密任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作为奖赏，我就免试被提拔为了正式成员。
“没想到你这么能干啊。”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红框眼镜，盯着我研究了起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不中用么？”我用中指抵了下眼镜框，蔑视着眼前这个看不起我的生物。
真要说，其实也不是看不起。
这可是连我自己都料想不到的结果，更别说她了。
“必须得承认，你有所长进。都快要把我感动哭了。”
“别用那种老母亲看不中用的孩子长大成人的眼神看着我，我现在职位可比你大诶！预备成员在面对正式成员的时候，给点基本的尊敬好不好？”
“什么嘛，等考核的时候，我分分钟就能通过考试，拿到身份牌。你太得意的话，就算你是正式成员我也揍你哦！”
“喂，赵主席吗？有个心态很膨胀的预备成员正在欺负您的秘书，请求增援。”
“你倒是别告状啊！”
其实我就是拿着个连锁屏都没开的手机做做样子，咱们两个互相开玩笑罢了。
起码是把她给逗开心了。
不过我想，等我和她吃饭的时候，必定还会再聊到这件事情吧。
进了餐馆，我点了个木耳炒肉盖饭，而端木雪则叫了个青椒炒肉盖饭——说实话，这边的辣椒都不太辣，几乎感觉不到辣椒有辣味。若是想吃份较辣的食物，恐怕还得花番功夫去找。
“知道你正式进学生会了，总觉得……还是挺开心的吧。”她这么跟我说。
“那还是挺好的。”
说来，这也是我现在的目的吧。
为了好好成为端木雪的未婚夫。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可是拜某个双马尾的合法萝莉所赐。
不想在某个地方踏步不前。
或许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怀揣着如此的恐惧，所以最终我还是以如此的理由成为了学生会的一员。
又或许……是我本身就不太希望被她甩太远吧。
其实还是想要保持住与她的羁绊。
或许我和她的关系是不太好，并达不到夫妇之间的那种感情，甚至连恋人都算不上。可即便是这样，依旧不想断掉和她之间的联系。
越是看着她，我就越是会这么想。
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走到今天，或许是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川云，加入了学生会以后，你有觉得开心吗？”
开心……
她突然这么问，可算是问倒我了。
加入学生会开心吗？
我也这么问我自己。
“如果是指预设的目标达成时的快乐，那我得到了。”
这是我给她的答案。
然而她留给我的，又是一张带着悲伤的面庞。
像是在告诉我，现在这样，并非她所渴望的结果。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学生会的正式成员呢？只是因为……想要为了我而做些努力吗？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所以你就要这么做……”
“对我来说非做不可。”
我没有太多迟疑，马上堵住了她的后话。
“你觉得我就这样丢下你好么？”
“没什么不好的吧。又可以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又可以认识新的朋友……也可以更少见到我。这不是你本来想要的么？”
“只是原本而已。”
非要以现在的视角去追究过去所发生的事情的话，那我现在之所以会成为学生会的正式一员，就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我无法忽视这个要素。
在之前应对袁江霞的时候，赵舒语真的需要我来插手。
虽然只是因为我脸上这道过去被端木雪所留下的伤疤，但就结果而言，这微小的差距却能引导出差异相当大的结果。
就因为这个小小的特征与前任学生会主席神似，以及当初食堂门口发生的意外情况，我几乎注定跟赵舒语脱不开干系了。
说到底，其实还是跟我这偶尔会产生的心软有关吧。
“为什么你会这么在意我的感受呢？”
我反问她。
“若不是因为你不顾我的反对想要加入学生会，那就没有那么多麻烦的后续。”
“我……”
听我这么说，她开始变得有些支支吾吾的，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你不该关心我的感受如何，不然的话这可就不是我所认识的你了。”
我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小臂上。
“就像以前一样，不用在乎我的感受。你继续任性就好，继续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也不需要什么事都跟我解释。”
如果她不这么做的话，那实在是太不像我所认识的端木雪了。
那个任性而自我，不看着点就会惹出麻烦来的家伙，不需要卑躬屈膝。
她只要像与泰拳社和面包人角色扮演同好会作战的那一晚时那样舞动就好。
那才是这只野生动物该有的样子。
“那……你呢？”
她小声问我。
我？
我当然不要紧的啊。
“我闲着也是闲着，反正也没什么非实现不可的人生目标。既然我倒霉摊上你这老祖宗了，那再继续给你当当保姆也无妨。对我来说这样或许反而比每天过着老头般的混吃等死生活要好一些。”
我，还是得看着这家伙才行。
不然她又会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了。想让赵舒语帮我看着她还是不靠谱。那家伙手底下几百号人要管呢，这事果然还是得我亲自来才行。
好在袁江霞也不是什么性本恶的人，才没对她做什么。不然这在敌营里喝醉了，后果有多严重用鼻毛想都知道。
我直视着她那双流露出愧疚情感的双眸，扬起嘴角。
“给我打起精神来，你不是大小姐么？就这么信不过我这个你爸给你选的未婚夫？”
也许是我的想法透过眼神传达给她了吧。
在短暂的停滞后，那本不该属于她的愧疚神情被她收起。取而代之的，又是原本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像是看着一个下仆跟班一样眼神。
这个只会为了自己开心而不断为难我的家伙，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端木雪。
“这顿饭我没带钱包，所以麻烦你请客咯。”
对嘛。
这才像话。
对我抱有愧疚感什么的，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行行行，用不着你动手抢，这顿我主动给你掏钱。”
这是我们俩的小小默契吧算是。
在那之后，她问了我一些领了学生会的“狗牌”后有没有知道什么机密之类的东西。我摇了摇头。我这就一刚上任的小秘书，哪知道那么多东西嘞。
不过有件事我倒是告诉了她。
就是关于赵舒语想和我约会这件事。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没明确回复赵舒语就是了。我只说“先看看情况”，然后就以肚子疼想上厕所为由从她办公室里溜了出来。至少在我下午回去之前，我是暂时可以逃避下这个问题。
“噫？赵主席这么中意你，你答应不好吗？换我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我哪能这么随便啊……我现在可是她的秘书。她这毕竟还是学生会主席，我跟她出去约会，怕是会出什么流言蜚语。感觉这样不太好。”
我对她的话，这点事其实也没啥好遮掩的，把想说的都说了。虽然不知道她这猩猩脑袋能不能给我想出个什么法子，但从她的角度来看，也许会有些什么新的发现吧。
该说是罪孽还是什么呢？也许把端木雪从袁江霞那里带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不该去找赵舒语的吧。
那天晚上，我答应了她“要留在她身边”这种话。现在看来还是有些鼠目寸光。
这赵舒语是谁啊？小身板里头包着的野心老壮实了。得寸进尺那几乎是百分之百的必然事件。这样再继续下去被她耍耍心机搞个两拨，在她开心满足之前，我搞不好真就变成“霸道总裁的情人小秘书”了。这我可遭不住。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一旦被锁死，那就太沉重了。
光看着个端木雪就够我受的了，这还得讨好一个赵舒语，疯了吧我！就算真成了，我这岂不是算开后宫搞多线操作了？顶不住啊这个。
“我觉得，你也许还是答应她会比较好吧。”端木雪对我说。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端木雪能给我提建议还是比较稀奇，不妨听听看她的想法。
“我觉得，与其去考虑要承担什么后果，不如顺着自己的想法去做反而会比较轻松吧。”
啊……确实。
对这个不顾及我可能面临的处境，而选择了加入学生会来释放自己的暴力欲望的麻烦鬼来说，确实就只会得出这样的答案。
啊……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能像她这么单纯一些，或许能活得更轻松些吧。
没一会儿，饭菜上桌。我觉得，就先终止这个话题吧。对于赵舒语这边怎么相处，我恐怕得多再做点准备。
“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想和我说。”
我开始转移话题。
记得刚才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看起来就一副有心事的样子。现在边吃饭边问问看吧。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要紧事，一副想要拍桌子站起来的趋势。也许是她最后想起来了自己是在餐馆这种公共场所，所以还是没选择把动静搞大。
“最近这段时间，我都好久没见着白水希了。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哦，白水希啊。
说起来还真是……
最后一次见着她，好像还是她给我送手册过来的那个早晨。
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她了。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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