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明晰见梦’教给端木雪芸!”
这是下山时,自家的二师兄告诉自己的话,可‘明晰见梦’不过是征天门基础中的基础,作为每个弟子都会的入门心法,哪怕程度不一,但要教一个没有底子的外人,他们四个师兄弟无论谁都可以,所以叶知秋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尤尔夫非要自己来教不可。
但这些现在都不算什么了,叶知秋现在却更加好奇一点:向来足不出户的尤尔夫,他究竟是如何算到这一切的呢?整个征天门除了师傅贾司震,没有人直接见过端木雪芸,这点是可以明确的,但尤尔夫却似乎对这个女人十分了解,所有的一切,全部如同他在下山路上预测的一般,全无错漏,就好像…尤尔夫看见了未来一样!
此刻,端木雪芸,那个美丽的好似人偶一般的女子依旧紧盯着自己,她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就好像看着心仪玩具的小孩,充满的好奇与期待,用‘须弥芥子’的观察之法仔仔细细的看着叶知秋。
在这里说句实在话吧!‘须弥芥子’这玩意非常,并且极其之需要天赋,莫谈叶知秋他们这一辈了,往上从第八代掌门那辈人开始算下来,整整六代人,其中能够完全学会‘须弥芥子’的人,毫无疑问,数量为零!
哪怕是此道翘楚的伊川樊,他充其量也只是学会了‘须弥芥子’中耳闻之法而已,其它诸如目识,触知,味觉,嗅晓等剩余四章,他亦是一窍不通。
按现在的状况来看,而端木雪芸所习的,大概是‘五观’之中的目识之法,是所谓的以目识心,观情通思之法门,也是‘须弥芥子五观法’中最容易走火入魔的一项。
要想洞察人心并不难,或者说,若只是大致程度的了解人心中所想的话,甚至不用研习‘须弥芥子’,只凭人情世故带来的经验阅历便有可能做到,可倘若要巨细无遗,知无遗漏的通晓人脑中思维的话,那便是唯有‘须弥芥子’才能做到的事了。
想要知道的越多,越细,越精确,那么需要观察的难度便会相应的不断增加,学习‘须弥芥子’的征天门弟子首要是习得“明晰见梦”,次要便是要了解自己需要看到什么程度,若是没有限度,无止境学习下去,研习者则早晚也会因为看得太多而发疯。
当年神功大成的伊川樊,仅仅只是偷跑出去在北平城内呆了一天,便因为耳中永不停止的人心嘈杂而几近痴疯,当初若不是贾司震去的及时,他大概便会因为陷入癫狂而疯死了。
虽然所习不同,但端木雪芸和伊川樊当年的症状是一样的,当年的伊川樊就算堵住耳朵,也无法阻碍思想的嘈杂声传入大脑;而端木雪芸哪怕蒙住眼睛,人心险恶也会透过她指间微小的缝隙,出现在视线之中。
没有人知道这个端木雪芸在想什么,甚至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她却知道其他人心中所思所想,她是所谓只消看着便足以知晓人心思量的存在。
但这回不一样,她和过去一样的看着,可……她什么也‘看不到’,仅仅变成了看而已,就好像……自己变回以前,未曾学习读心术的时候。
啊啊,果真如二师兄所说那样,只要见到了他们,这个女人一定会很好奇,不单是对‘明晰见梦’好奇,更是对于自己未知的存在而好奇!
归根结底,所谓的好奇心,实际就是求知欲的延伸,而求知欲的膨胀是未知的拓展,正因为有未知之物存在,人才会去求知,从而诞生好奇心,而假如一开始就对对方知根知底,那么所谓的人际交往也会变得枯燥乏味,令人提不起兴致了。
“我说,老四你别一直愣着呀!端木师侄还等着你的指教呢!”许是见叶知秋一直傻眉楞眼的一动不动,同时也为了自己那张因故作深沉而三大杯苦茶下肚的胃,尤尔夫整个人黑着脸扶额,头疼的说道:“我知道端木端木师侄很漂亮,但你也不能看傻眼了吧!?”
瞬间,叶知秋的表情着实变得非常精彩,他皱起眉头,嘴角倾斜,面部扭曲,视线抖动,似乎是在忍耐着巨大的愤怒,一言以蔽之,就是仿佛十分蛋疼的表情,接着他叹了口气,开口道: “呃!端木……算了,端木姑娘,你先稍等一会儿!我找二师兄单独说点话!”
话音刚落,叶知秋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的跑到了尤尔夫的更前,不容分说,单手抓住他的衣领,连拖带拽的把这个喝了一肚子茶水的男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扭头便把他拖到了书房的屏风背后。
此间的过程中,端木雪芸始终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在那里拉拉扯扯,拖拖拽拽,由于‘须弥芥子’ 对这两个男人不起作用的缘故,看不见他们在想什么的姑娘久违的有些想入非非,她浮想联翩的盯着那窸窸窣窣的屏风,脑中充满了少女的不健康幻想。
“未知果然才是孕育想象力的富饶土壤啊!” 端木雪芸感叹道!嗯!总而言之,端木雪芸这姑娘家的,一言不合,她就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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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搞什么!?”
叶知秋只觉得自己此刻头疼欲裂,就像是连续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大脑昏昏沉沉,摇摇欲坠,对他而言,现在的情况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他的思考变得杂乱不堪,屹然成了一派鸿蒙初开的混乱状况。
“咱们和端木家的人扯上关系不可能是好事的吧!将来要是出了岔子你打算怎么办啊!”虽然脑子乱成一锅粥,但叶知秋盯着尤尔夫的眼睛却依旧如锋刃利剑。
“呃,这个……从哪里说明好呢!?”就算尤尔夫高了他整整一个脑袋,可被这似寒芒般凌厉的视线仰视,绕是尤尔夫也不免觉得有些汗毛树立,是以就连说话的气势也落了下乘。
“那你最好组织好措辞,解释得我能够听懂。”
“ok,首先让我明确一点吧!你想从先哪个部分开始听呢?我们征天门和端木家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我到底和端木雪芸说了些什么?又或者……”
不耐烦的叶知秋淡淡的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尤尔夫,他摆手示意尤尔夫住嘴,接着嫌弃似的问道:“从你为什么决定要和端木雪芸扯上关系开始!”
“哦!这个啊……”
尤尔夫扬起脑袋,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整个人身上的气场徒然切换,活脱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一样。
“三年了……”
“……”
“说实在的,确实有点久了。”
尤尔夫默默闭上眼,在他的脑中开始浮现着昨晚伊川樊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在那昏暗阴沉的世界之中,唯有那句话映照着事实;静默了许久,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尤尔夫重新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和大师兄是怎么回事,不过我不会不知趣的去逼问你们,但至少我可以确定,我们都一样,除了征天门以外,无家可归了。”
随着尤尔夫的话,叶知秋也安静了下来,他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原因,可心照不宣的他既不愿意点明一切,也不打算阻止尤尔夫,只是老老实实听着他的说明。
“但是辰儿不一样,我们都是各自的理由,遵循各自的决定才回到了征天门,但辰儿对这世间一无所知,仅仅只是跟随我们而已。”
留在征天门是叶知秋的选择,他毫不怀疑这亦是大师兄的,二师兄的,甚至三师兄的选择,可就像尤尔夫说的,这却不是杨思辰的选择,他还只是个孩子,他的一切都是父亲与师叔们为他决定的,可他也是早晚会长大的,有朝一日,他终会明白,世界不只是征天门这一个小地方而已,到了那时,他会怎么做呢!?
“和端木雪芸扯上关系完全只是个偶然,单纯只是因为来征天门的外人是她的下属而已。”
到了现在,叶知秋明白了,尤尔夫为什么大费周章也要把杨思辰送出山来,一切都因为……
“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渡河。”
有朝一日,假如杨思辰离开征天门的时候……
“我们都是出世之人,不可能带着辰儿在征天门里过一辈子的,我们早晚要送他离开,而他亦需要一个能够在俗世里接他的人。”
今日,便是杨思辰的初次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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