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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罗贡失窃案 其之七 (镇道尚方)

十七 罗贡失窃案 其之七 (镇道尚方)

端木雪芸!

自从这个名字出现之后,征天门的空气明显产生了非常显著的变化,就像春暖花开,凛冬雪融一般,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变化,那被伊川樊主导的诡异气氛开始渐渐平复,直至完全消散,女捕们也由此得以继续搜索赃物,而那个一直在跟人撒泼打诨,非暴力不合作的伊川樊也更是乖了不少,安静的像另一个人一样,他老老实实坐在门外的石凳上,不再四处奔波,也不再纠缠沈杏,只是哀怨的看着自己在火堆中逐渐化为灰烬的春宫图册,欲哭无泪。

“我的收藏啊!我小半辈子的积蓄啊!”除了还会不时悲伤这么几声之外,倒也有点个嫌疑犯的样子了。

叶知秋坐在他的身边,由于带着枷具,两个人不好并排而坐,于是叶知秋只好坐到了伊川樊的正对面,面对浑身散发着呛人幽怨气息的伊川樊,叶知秋的内心不仅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要笑出声。

“三师兄,你节哀吧!虽然它们这么多年来,陪伴了你的青春,但你还有长远的未来啊!看开吧!”叶知秋的语气莫名悲寂,倒全然不像是安慰,可偏偏他说的语重心长,搅得伊川樊更加心绪不宁。

“未来?小叶子,我觉得今晚我就熬不过去了啊!”

“唉!书烧不能复生,你就老实放弃吧!”

炎炎夏日,灼热的光线透过苍翠的大树,从密密麻麻的树叶间的缝隙穿透而下,如同光线的雨滴般洒落在昏沉的树影之上,有些凝重的树荫如同薄纱一样轻轻的批盖在了伊川樊与叶知秋的身上。

四周的女捕们仍在忙碌,她们仔细又迅捷的翻上找下,在人影涌动之下,烟尘四起,嘈嘈杂杂,倒显得这个冷清的门派一时间好似热闹了不少。

伴随着叶知秋一声无奈的叹息,两个难兄难弟不再言语,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接着又是一同低头弯腰,视线笔直的停留在那干净的地砖上,葱郁大树的背荫遮天蔽日的从头顶覆盖而下,昏暗的阴影加上垂落的发梢遮掩了他们两个的表情,一眼看去,屹然是一副颓废默然的样子,不禁让人感到有几分悲凉。

不过,实际上……

“喂!二师兄那边通知他了没有,让他老老实实带着辰儿待在书房,这破事让他掺和就没完没了!”

“刚才去厨房的时候就已经用传音入密告诉他了,他和辰儿今天都不会从书房出来的。”

“很好,那接下来就是在那个女疯子来家里之前想办法打发这群女人了。”

叶知秋与伊川樊一动不动,均是在靠传音入密的功夫交流,两个人虽然装着不会武功的模样乖乖束手就擒了,可实际上,他们的小算盘早在沈杏上山的时候就开始打了,倒也不是他们小心谨慎,而是整个征天门的人都对端木雪芸这个女人的存在是怕到了骨子里的。

说来倒也可笑,征天门上上下下,除了贾司震曾经在这个女人小时候见过她一次以外,四个徒弟从未见过端木雪芸的样子,更不用说知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可偏偏征天门就是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见到姓端木的,绝对要绕着走。

不需要逻辑,不需要道理,总之照做肯定没错,这就四个人从小接受的规范与指标,早已不是能不能质疑或者该不该接受的层次,而是作为一种行为准则保留了下来:无论如何,就是不能惹端木家的人。

以前的端木无暇尚且如此,到了现在这一辈则更是变本加厉,在现在当家做主的端木雪芸面前,征天门的人基本都不能,或者说不敢出现在她方圆十里之内。

要说原因,就不得不从头说说这端木家的故事了。

端木家自从开国以来,一直都是大理寺的主干与核心,若果说在先皇的大明朝廷,有谁是作为天之宠儿,势力滔天,四处为所欲为的锦衣卫也必须要礼让三分的官员,那便唯有端木家的家主——端木无暇了。

这端木家曾是伴随太祖征战沙场的开国元勋之一,当年的端木家主作为太祖身边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军师,可谓备受敬重,其丰功伟绩,哪怕是直至今日,也依旧是朝中头筹,莫敢有人质疑,其威望与名声,无一是其他人望其项背的珠峰绝顶。

而说到那端木家的背景,不得不提另一点,最早的端木家主是太祖旗下的第一智将,其文韬武略堪称举世无双,素有诸葛转世之称,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这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应该是长寿。

按照当年那些开国功臣的说法,这初代端木家主其实一开始曾是个吟游诗人,不好别的,就是喜欢四处游山玩水,那时的他除了诗以外全无欲求,一支笔,一壶酒,走遍五湖四海,诗散神州,当真是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他人生的前三十年,几乎都是如此度过的。

而听说他出山来当太祖军师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四十岁了,这样的他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不离不弃的陪着太祖打下了整片江山,不单如此,在太祖定国之后,老先生原计划辞官归乡,接着过他闲云野鹤的吟诗生活,可太祖实在舍不得端木老先生,好说歹说,总算委托得他来当几个皇子的西席,让他成为了明朝第一位天子执教。

就这样又过了三十年,年龄八十有余的端木老先生为自己的好友兼上位写下了自己生平的最后一首,也是唯一一首的悼亡诗,这时已是近黄昏的暮年,老态龙钟的端木老先生却仍未歇息,深感时日无多的他又马不停蹄的接着担任了当今圣上和其兄弟几人的执教,把他一生的经历尽数化为宝贵的经验,巨细无遗的交给了这最后的弟子,一直到他生命的尽头为止,他的整个人生陪伴了三代皇帝,用传奇人生称呼他的一生毫无问题。

而这第三任家主的端木无暇较之这位祖父便差了不知一筹了,不过唯独一点,比起半路才认识了太祖的祖父,这个男人自小时候起,便是当今天子的同桌学友。

当年的圣上由于年纪问题,作为端木老先生的学徒曾暂住端木家数年,与同龄的端木无暇可谓是形影不离的竹马之交,几乎是穿着一条兜裆布长大的。

儿时的圣上并不聪慧,也没有武勇,就连太上皇对自己这个皇子也不是十分喜爱,因而当时的他并不被看好会成为下任皇帝,在那个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皇宫之中,一个不太可能成为皇帝的皇子,根本就是一个被人视若无睹的存在,甚至被人欺负都不奇怪。

但偏偏端木无暇就是不在乎这点,明明作为端木家的继承人,好几位皇子都对他甘之若饴,刻意巴结,可他就是无甚所谓,从小到大,唯独喜欢和圣上玩在一起,久而久之,这两个人肝胆相照,情同手足,不,是远超手足才对。

而这样的两人到最后甚至还亲上加亲,成了真正的一家人,原来这当今圣上还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水榭公主,这端木无暇因为常年都和圣上在一起东奔西跑,四处胡闹,因而和这水榭公主也走得极近,两人郎才女貌,这一来二去,俱是日久生情,暗生情愫,那时的圣上知道这事后,高兴万分,并且开始大力协助,最终帮端木无暇克服万难抱得美人归,迎娶了水榭公主,而这两人的子嗣正是端木雪芸了。

可惜这好景不长,只能让人感叹一声天妒英才,端木无暇与其妻水榭公主幸福日子都还没过多久,就在迁京之乱中为了保护圣上而双双殒命,只留下尚且六岁的端木雪芸独活于世,这两人临终前向圣上托孤,渴请皇上照顾端木雪芸;这两人,一个是自己的终生挚友,一个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却因为自己而旺送性命,他们的骨肉从此之后便要孤身一人,如何不教人心疼呢?

因而皇上从此便收养了端木雪芸,而这端木雪芸几乎就被圣上当成了亲女儿,而且她人不仅聪慧无比,勤思好学,就连性格也同父母一般宅心仁厚,体贴入微,而这长相更不用说,与自己的双亲是极其相似,好几次都让皇子产生了自己的姐姐兄弟尚在人世的错觉,是以,皇上对端木雪芸可谓是宠上了天,别说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皇子了,就算拿他最喜爱的几个女儿来做比较,那也是犹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到了夸张的地步。

具体点说吧!端木雪芸是新六扇门的总指挥使,亦是大理寺的右少卿,这新六扇门原本就是为了抑制锦衣卫而成立的,因而两者的冲突实在不少,可每次不管发生什么情况,端木雪芸都从来没有输过哪怕一次,这一来是因为这姑娘遗传了他爹,本来就有一股侠义心肠,人也聪明睿智,二来她也遗传了她娘,天生就有一种仿佛可以预知一切的直觉,第六感准得弹无虚发,三来就是因为皇帝完全,彻头彻尾的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

输?别逗了,就算她是正面骑脸A上去的,对面也都得要无条件GG好吗!

这样的事多了,外界也就给了她一个通俗易懂的外号“镇道尚方”,直接将其评价为一个可以活动的人型尚方宝剑,为所欲为没天理,想办谁就就办谁,惹到她,不管你是什么人,下半辈子都基本已经宣告完蛋了。

而虽然现在得卖点管子,但征天门和端木家也有着不小的因缘,这份因缘若吸引来端木雪芸,她又知道那因缘际会的前因后果,那征天门基本就会正式宣告完蛋了。

所以,对于征天门来说,端木雪芸,就是最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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