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哈平躺在地毯上,侧过头去看着伊菲将肩带拉好,并从脚踝拉起白色的丝织内裤。“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从我这里吸走了多少魔能……”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气无力地责问到。
“五百多单位?”伊菲看了看沙哈,莞尔一笑:“五百多‘沙哈’?”
他狠狠地白了一眼。
四百多年前,在一次于人类城邦哈法理自由市的举办的魔能学派法师学术峰会上,他的名字“沙哈”(简称“沙”)被推选为了魔法能量的一级计量单位。从那一天起,他的名字就频繁地出现在了魔法师们之间的日常谈话里了。
当法师们互相交谈时(毕竟很少有人喜欢和法师聊天,因此他们往往都对彼此说话),“沙哈”几乎成了被他们调侃得最多的一个词语。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比较常见的有:
“这个魔能水晶里装了二十个沙哈;”
“这个法术要用五个沙哈才能施放;”
“今天可真是疲惫的一天,我一天里用掉了十个沙哈!”
不单如此,他的名字还更为频繁地出现在了法师们之间泛滥的冷笑话(这也是没有人愿意和法师聊天的原因之一——太多的冷笑话了,况且还没人弄得懂它们为什么好笑)里,例如:
“有一天,沙哈使用了一沙哈的魔力,然后沙哈就没了。”
“白鹿塔的魔能储量不如察耶金格勒(一座狼人族的边境城市)多,因为察耶金格勒有四十沙哈的魔能,而白鹿塔只有一个沙哈。”
“我先去肉店买了两片火腿,又去鱼店买了一磅扇贝,顺路还在水晶店买了五个沙哈拎回家。”
……
然而,沙哈本人对于这些调侃和冷笑话其实并不是非常满意——理由也很简单:它们听起来都——每一个都——愚蠢透了。
“我的魔力池里一共也只有五百二十七沙……五百二十七个单位的魔能……”他正过头来,一边望着屋子的顶棚,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你一下子就吸走了五百?”
“所以我还给你留了二十七个单位,不感恩吗?”伊菲慢慢俯下身子,媚笑着向沙哈爬了过来。“真的不吗……?”
沙哈颈后一阵阴冷,惹得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伊菲!等等!”他赶忙抬起一只手:“我现在改主意了!现在我非常!非常感激!”
伊菲先是脸上一愣,接着,她坐在地上捂着嘴巴笑出了声:“沙哈,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啊,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会吸干你?”
真的,当然是真的,为什么不是真的,她又不是没这样做过。
尽管自身只有一百七十个单位不到的魔力池,伊菲在吸吮沙哈的魔能这件事情上每次都显得无比贪得无厌——即便是她吸取的魔力中的大多数都直接逸散掉了,她还是——就好像是很享受于看着沙哈虚弱地瘫在床上的样子一般地——无比热衷于抽干沙哈的每一丝魔力。
这种事情出现了不止一次两次——甚至是不止十几二十次。从他和伊菲的初吻开始,自己渐渐地已经变得几乎已经不在惊讶于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小白兔会时不时地做出这种事的情况了。
伊菲脸上仍然笑意未尽,身体则凑上前来,轻轻揽起沙哈的脑袋,并轻轻地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她低头看着他,右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沙哈缓缓地闭上双眼,任由伊菲身上的栀子花香和大腿上残留的亲热的证据的味道轻轻地骚弄着他的嗅觉。
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并且无论何时,无论过了多久,这一点一直都没有改变过——伊菲的身体给他的踏实和安全感真的是太为真实了。无论是在战争中,在研究时,这种感觉都能让自己一下子放松下来,安心下来。
的确,作为一个法师,他时常会思考一些“如果不则怎样”的问题。在伊菲的事情上,当然,沙哈也总会考虑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爱上伊菲,也没有被伊菲爱上,他的生活——过去的,以及现在的——会是什么样的;而答案总是——每次都是——让他感到非常庆幸。
幸亏在那时候,他和伊菲在一起了。
“沙哈……”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伊菲微笑着看向他的双眼:“今天……”
伊菲沉吟的一会儿里,有几个瞬间沙哈都以为她的目光要从自己的双眼上挪开,或是伊菲干脆会闭上眼睛。但直到最后,直到她再次张口,那双的眼睛仍然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我输了吧?”她的语气平静得让人诧异。
沙哈一愣——他绝对知道,非常清楚伊菲说的是什么。但是……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不是杀掉那只斯芬克斯了吗……”沙哈从嘴角里挤出一个笑容:“你做得很好啊,如果没有你的火力牵扯住他的左翼,我们根本不可能坚持下——”
“我说的不是这个!”伊菲脸上的笑容仍然温柔可人,音调却突然抬了起来,她的喉咙一动,嘴巴微张,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却又强是把它咽了回去一般。
“伊菲……”
“你去给米米恩挡下那次神性吐息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已经输了吧……?”
她低头望着沙哈,眼圈渐渐染红:“我已经失去你了,对吗?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她的话……”
沙哈心里一酸。
他能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神明赌咒发誓,自己对伊菲的感情是从来都没有褪去的。无论是一千多年前和伊菲分居也好,还是自己赌气突然听从父王的要求而订婚也好,或者之前对她的冷落也好——他爱着伊菲,仍然爱着她。
一直爱着她。
温柔的夜风轻轻地吹动着伊菲垂下的长发,她成功了——她真的成功地让自己的泪水止步于染红了眼眶,而没有一滴——任何一滴——滴落下来。
但,沙哈几乎能够看到她心里的伤口,能看到那个被戳在她的心脏上的,血肉模糊的创口被他的沉默一点点的撕扯开来;他几乎能看见伊菲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泣泪横流,不能自已——这就像是她本来应该的样子一样。
他知道,伊菲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她一直如此,一向比自己更能准确地察觉到自己的内心所期盼和思索的事情;她只是想听一次,想听自己亲口把那句话对她说出来;把那句“不,你从来都不会失去我,我一直爱着你”亲口说出来。
沙哈伸过手去,轻轻地抚摸着伊菲柔滑的脖颈和耳垂。
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失去自己呢。
比起伊菲,无论是父王对自己的期待,还是长老院对自己的压力,无论是自己的地位,执着,理念,还是全世界对自己的认可,尊重,赞许——甚至,可能连自己对嘉德丽雅的承诺——这里的任何一件事情,任何一件——都可能显得微不足道。
五千年的感情和陪伴,五千年的冰霜雨雪。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场大战,一起度过了无数的甜蜜时光,一起走过了已经被探索过的,萨尔拉多几乎每一块陆地。
在这五千年里,数个文明种族都被湮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精灵本族人口锐减了百分之八十以上,新进入萨尔拉多世界的人类繁衍蔓延至了整个中部大陆,精灵和巨人在东部大陆内海的蓝晶岛上的据点攻防已经互换了四次之多,受到魔法辐射影响而出现的吸血鬼和狼人在领土争夺上的战争中死去的人数总和已经超出了现存的两族人口数——但伊菲从未离开过他。
是啊……怎么会呢。她怎么会失去自己呢。
可这句话就像是一根鱼刺一般地卡在他的喉咙里。沙哈无法——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种话说出口。
诚然,如果他说了这句话,如果他把自己对伊菲的爱,对伊菲的依赖,对伊菲的眷恋一股脑地倒出来,他知道,自己能立刻治愈她心里的创口……
但……
如果他不说出这句话的话,受伤的就只会有伊菲一个。
诚然,他可以为了伊菲辜负精灵王萨拉曼托,或者他可以为了伊菲和整个精灵长老院议会作对,或者他可以为了伊菲放弃自己在象牙塔的全部声望,名誉和地位,或者,甚至他说不定能够为了伊菲而辜负纯洁善良的嘉德丽雅……
但是他无法为了伊菲一次性地同时背叛所有人。
他就是不能——这种代价太大了:他从自己的小妹薇薇安和人类法师梅林私奔的事情上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种代价太大了。它不单牵扯到了王室的利益,更不单是当事人双方,更牵扯到了整个种族,整个势力,整个大陆甚至全世界的命运。
他仍然记得,几千年前,刚刚成年的自己和精灵王公开了自己与伊菲的恋情的时候自己父亲的答复。他说:“精灵王室是从来都没有过结过婚的王妃的先例的,我也并不倾向于打开这个先例。”
如此,假使即便他真的留在了伊菲身边,他将要如果维护精灵王室的颜面和形象呢——尤其是在自己的小妹薇薇安已经舍弃了精灵王室和整个精灵种族的情况下。
以及……他真的能伤害嘉德丽雅吗?
尽管,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沙哈已经伤害了她了。
还不止一次。
他看着面前的伊菲的脸,她仍然微微地笑着,安静地望着自己。但此时沙哈真的希望她能立刻哭出来,责怪自己,像往常一样,摆出一副其他人永远都看不到的恶狠狠的表情,对着自己发脾气。
“说出来吧……”她的眉眼闪过了一丝哀求,“就这一次,我不会要求更多的……你知道我不会的……”
沙哈轻轻地揉着伊菲的耳垂,用自己的脸慢慢地蹭着她的手心。
“伊菲,我现在不能……”
一滴,只有一滴。
伊菲的眼泪滴在了沙哈的鼻梁上。
只有一滴。
她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庞,几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沙哈甚至已经无从判断自己是否应该感到愧疚了。如过去的几千年中一般,他接受着伊菲所给予他的一切,她的温婉,她的爱,她的柔情,她的依赖,她的陪伴,她的身体,她的信赖和不离不弃。
但他始终没有办法给她任何的一个承诺——哪怕是一句像样子的表白。
从一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过——哪怕是一次。
他们一直在这种单方面的心照不宣里维持着关系,即便外界猜测不断,但无论是象牙塔还是其他什么地方,没有任何人曾经抓到过沙哈和伊菲一丝的证据。
——就连伊菲本人也没有过。
“我会等着你的,亲爱的。”伊菲轻轻地喃着,“和从前一样……”
伊菲俯下身子,再次吻上了他。一时间,她的体温,肌肤,酥软和芬芳又一次地包裹住了沙哈。
“和每一次都一样,我会等你的,亲爱的。”
沉默的圣徒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我是舰娘》、《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足控勇者的目标是魔王的丝袜》、《修炼成仙的我只想养成女徒弟》、《被触手怪养大的少女》、《我万事屋老板决不会接她们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