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眨了眨眼睛：“我父母？就是很普通的人啊……我爸是上班族，每天一早出门去公司，有时候下班还要应酬；我妈自己开了一家服装店，白天都在店里。”
“在下不是问他们的工作，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温柔吗？对你好吗？”秦依依似乎很好奇。
“啊？”顾阳没搞懂秦依依的意思，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嗯……不能说是特别温柔吧，但对我很好，就是很普通的家庭啊，你到底是在意什么？”
秦依依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在下想见一见，你的父母，可以顺便带上你一起。”
“……”
顾阳还在想着秦依依话里的逻辑，不是说完成任务后要第一时间回地狱么？
虽然很奇怪，但至少可以见到父母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他一句话也没能留下，这一次，想表达一些对父母的谢意，该怎么做才好呢？
顾阳这么想着，刚准备拿起碗筷吃饭，就被秦依依给拽了起来：“走吧，现在就去你以前生活的城市。”
“……哈？！”
……
水源市——南方沿海城市，是全国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被很多人称为经济飞速发展的钢筋水泥森林。
这里是顾阳出生并生活了17年的城市。
两个人到达水源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这一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节日气氛非常浓重，街头也比印象中的更拥挤了，尤其是地铁站附近的蛋糕店，挤满了人，大家可能都在准备圣诞蛋糕。
这种熟悉的气息让顾阳鼻子酸酸的，有种快要回到家，但注定不可能回去的感觉。
他突然理解到了小册子上写的那些，现在他也真的很想逃回自己家，就这样不再回地狱了，反正自己也有了伪实体。
只是，如果真的就这样逃回去，不知道会给自己的父母带去多大的麻烦和危险，他当然不敢这么做。
顾阳戴上了在火车站买的口罩和墨镜，再拉上羽绒服的帽子，把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的。
顾妈妈的服装店就开在顾阳所在的高中门口，这会儿刚好是放学的时候，顾阳小心翼翼地走到店门口，朝里看去。
和平时一样，店里挤满了年轻妹子，但是顾妈妈没有像以前一样热情地招待他们，而是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前，一只手撑着下巴，轻轻叹息着，一脸落寞，看上去至少比以前老10岁。
果然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很受打击吗？
顾阳很难受，但又不能自己上前去安慰顾妈妈，于是走了出去。
“前辈，请帮我一个忙。”顾阳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那是他在火车上写的，想了很久才写出了这样一封信，“能不能把这个交给我妈妈？”
“为什么？”秦依依不解。
顾阳清了清嗓子：“因为……我是突然就死了，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他们一定很伤心。”
“为什么会伤心？”秦依依还是不解，“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没有结束就不会再一次开始。”
顾阳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口：“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我是她的孩子啊，自己的亲人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管是谁都会伤心的啊。”
“……是吗？在下的亲人也会伤心吗？”秦依依自言自语道。
“会的啊，他们一定会很伤心的，你这么可爱，别说是你的亲人了，身边的朋友、你的同学、老师……大家一定都很伤心。”顾阳不假思索地说着。
秦依依的眼中闪过一道奇怪的光芒：“但是，在下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在下的妈妈是不是很温柔呢……在下的妈妈到底长什么样呢……”
秦依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声音毫无起伏，就像是坏掉的人偶一般，顾阳觉得有点诡异，上前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喂，你还好吧？”
像是清醒过来了一样，秦依依抬起头：“在下没事，在下会帮你把信交出去的。”
真的没事吗，顾阳还是有点担心，但是秦依依已经自顾自接过信走进了店里，他赶紧凑到门口往里看。
秦依依就这样站在收银台前，低头看着顾妈妈，顾妈妈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吓了一跳。
“呃……小妹妹，你来买衣服吗？”顾妈妈尴尬地笑了笑。
“不，在下今天是信差，是来帮人送信的。”秦依依认真地回答。
“信差……？”
秦依依点头：“但是，在送信之前，在下想问您一个问题。”
顾阳吞了口口水，不会吧？这家伙在说些什么奇怪的话啊？他很想去阻止，但又怕靠得太近会被顾妈妈发现。
顾妈妈不明所以地歪着头：“什么问题？”
“为什么您看上去那么失落呢？”秦依依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店面中。
一瞬间，店里的那些客人似乎都变成了黑白的，只剩下了顾妈妈和秦依依两个人还带着色彩，顾阳倒抽了一口冷气。
“那是因为……人生在世，总会经历一些不开心的事啊，小妹妹你还小，以后也会经历的。”顾妈妈轻笑起来，但是那个笑容不管怎么看都带着一丝悲伤。
“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您的身边离开了吗？”
顾妈妈停顿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是的，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有的时候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没有办法抓住重要的东西啊，但我相信，总有一天，它们还会回到我身边的。”
有什么情绪涌了上来，顾阳捂住自己的眼睛，有种铁汉落泪的感觉。
……嗯？它们？
顾阳眨巴眨巴眼睛。
“哈……”顾妈妈更用力地叹了口气，“昨晚和邻居打麻将真的输了好多啊，给我愁的呀，今天都忘记化妆了，但我肯定会再赢回来的！”
顾阳嘴角抽搐，还挂在眼角的泪花就好像在嘲笑他一般。
原来如此，儿子还不如麻将重要，而且看上去那么沧桑只是因为没化妆吗？！
……不好意思，请把我的感动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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