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想去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唔,有沙滩的地方,有满天的星星,还有……”
“那我们明天就搬家吧,去妹妹你喜欢的地方。”
夜晚,夏日蝉鸣不绝,海滩边呐鸥扑打着双翼,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疲劳地躺在两棵一瘦一粗的橄榄树间的吊床上,合上眼,燥热的海风刮过,后背渗汗让我浑身感到不舒服。
不知何时,突如其来的的晃动使我惊醒,我睁开眼,看到的是穿着淡蓝色睡衣娇小的身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妹妹。
“姐姐……”
妹妹一只手轻轻的摇着吊床,另一只手提着小水杯。
“姐姐,看星星。满天都是星星呢!”
她神情表现得很开心地看着我。我抬手瞅了一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明天还有早班,我得睡觉。”
“嗯。”
妹妹向来听我的话,她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月光下,她的背影看起来十分落寞,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晚上的海风吹到身上十分冷。我一边起身回小屋,一边望着妹妹在沙滩上的背影,我的思绪回到一个月前。
那时,我还是北京一家公司的职员,拿着一份不错的薪水,还有顶层老板的赏识。我认为我将会有远大的前程:攒好钱后,在上海置办属于自己的家。梦想其实也不过这么简单,可当迎来破灭时,时至今日回想,也还是忍不住心痛。
比我小十二岁的妹妹患上了绝症,从小就相依为命的我们寻遍名医,可终究没有结果。我向妹妹隐瞒了她的病情,告诉她只是得了比较严重的哮喘,然后我辞去了工作,因为据一名医生说,这种疾病是可以通过环境的改善进而好转的。我带妹妹离开了北京,去往了有优质空气质量的南方靠海的城市。
我们租了一套小房子,但是只进不出的消费额度很快就使我的存款化为了泡影。我重新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整天没日没夜的泡在办公室,我害怕见到妹妹,我害怕失去梦想的自己会对妹妹发火,更害怕妹妹倒在我的身旁离开——我明白,我在逃避这一切。
“姐姐,今天新闻上说晚上有天马座流星雨欸!”妹妹看上去非常激动。她最近好像很期待,我答应了陪妹妹一起看。
中午,妹妹的病情突然恶化了,我手足无措,只得背着她跑到距离最近的疗养院,尽管我知道这无济于事。一小时后,妹妹脸色苍白的从病房走出来,医生搀扶着她。妹妹大口呼吸着,眼睛看着我,她说她想回去了。医生则说妹妹的病情稳定下来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好消息使我惊慌的神情渐渐的缓和,我牵着妹妹的手,她另一只手拿着小水杯。印着小星星的水杯看上去非常耀眼。在里面似乎还装有大小不一的小石子。
“这是什么啊?”
“不告诉你。”
出医院后,妹妹便挣脱开我的手,朝我吐舌头,好像原本就安然无恙似的。她笑着,脸色红润——真的好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的重石落地。
晚上,我向老板请假,和妹妹漫步在沙滩。海风柔和,星空烂漫,却总也等不来天马座流星雨。我在上网查了下,原来流星雨只会出现在南半球。我以为妹妹会失落,可她完全不在意的拿出小水杯灌满水。
妹妹摇摇水杯,里面的小石子渐渐散发出淡黄色的荧光,她把石子铺在沙滩上,就像一颗颗小星星一样镂刻在大地。
“姐姐,谢谢你陪我。”
她突然说道。
我恍然听着,妹妹的身影也如同虚幻一般。
我拼命抓住,她却随风消逝。
去往北京的火车上,我收到了疗养院医生的短信,他感到很抱歉,他欺骗了我,向我隐瞒了妹妹的病情。我咧嘴笑笑,手中怀着妹妹的小水杯。
朦胧中,沙滩上,妹妹的背影与我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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