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们也是来拾麦子的吗?”
我对守在一边的两个孩子说。
他们点点头,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看起来像是姐弟。
“嗯……”小声道。
前几天也有几个孩子来拾麦穗,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好吧,尽管拾吧。我不介意。”我说。
两个孩子立马欢呼雀跃起来,俯下身子去捡麦穗。小小的脸不一会儿便涨得红通通的,兴奋又来劲。
大概是家中机器性能太高,收割完全,没有留下什么可以捡的东西;又或者家庭管教太严,父母不让他们做这种似乎没什么意义的事情。没什么意义——可他们就是捡着玩儿,这就是小孩子的娱乐吧。我来这里的时间并不长,算是初来乍到,对这种玩耍方式并未完全适应,目前在我看来这还是新奇的紧。
孩子把麦穗收到随身携带的小篮子里。
对我而言,收多少都不是问题,因为剩下的麦穗都是些零头罢了。加上今年种得似乎有些多了,谷仓早已被堆得满满的,吃两个冬天都没有问题——果然还是经验不足,估计有误造成的吗?一想到爆满的谷仓,快要被撑裂的仓顶,我就感到些许头疼。然而,这些皆不在话下。之所以会造成眼前——小孩子来拾麦穗——的这种局面,实际上还是因为——
“小种?”
听到我的呼唤,小种笨重的身躯向我缓缓移来。
“怎么了”
电子模拟人声尽管不太清晰,而且带着怪怪的失真腔调,但我仍然听懂了。毕竟是朝夕相处的伙伴,有时只冒几个电子音也能凭直觉理解它的意思。然而反过来就未必了——
“你该不会受到打击了吧?”
“受到打击
为什么”
它一动不动,仿佛天真无知的样子。这是真的不懂。
“难道不是吗?你想啊,这几天会有小孩子来我们的田里捡麦子,不就是因为我们田里剩下的麦子多,不就是因为——你的收割率低才造成的吗?”
“哦”
真不知是问句还是答句。事实上一直以来句读都很成问题,考验着我作为人类对机器的极限理解能力。
“所以啊,你不觉得感到羞愧吗?作为机器,收割率低是什么概念。我都给你指出来了——”
“我知道了”
小种突然说。
“啊?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感到羞愧了”
“……‘知道’怎么可以和‘感到’连在一起!这这……根本说不通啊!”虽然递归现象在语言里很常见,但作为递归动词的“知道”和“感到”连用,还是同一主语,实在无法理解。小种作为机器,恐怕是可以按照语言规则造出比如“我知道你感到我知道你感到……”这样无限递归的句子的——要是那样就更令人抓狂了!为了防止它联想到那一方面,我赶紧截住话头:
“……行了,你知道感到羞愧就对了。还是应该再接再厉啊——”
“是
我知道我感到羞愧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下次再继续努力吧——”
“好”
“谢谢你们啦!”两个孩子在夕阳下向我们挥手道别。
“再见啦!”我也向他们挥手。
“我们还会来玩的——”他们的篮子里装满了麦穗,可谓是满载而归。
“好啊——”我应声道。
他们转过身,往另外一块麦田的方向跑去了,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拖得长长的。
黄澄澄的麦田。即使收割后亦然如此,被阳光熨帖得发着金光。
丰收的季节。一阵凉爽的风在广阔的田野上平荡而来。
“走吧。”我说。
小种跟在我身后,走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里,小缝还在织衣服。
“哟,是冬天的毛衣吗?”
“是”
小缝作出肯定的答复。
看到它笨手笨脚的样子我有点于心不忍,说:
“是第几件了?”
“是第一件”
“什么,才第一件?”
“是”
它示意我看它的脚边,只见堆积着好几件似乎是即将完成却半途而废的半成品,无一例外都破开了一个或几个大洞。
“用力过度
破了”
“啊……”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好好努力。”
“是的”
“那么——饭呢?”
“糊了”
我强行咽下了黑暗得超出想象的晚餐,并立刻强饮山泉水救急。山泉水就来自家背后的山上,还是靠小种打通了联系我家和泉水之间的水道——不,其实并没有打通,还是小种每日来回打水才使我喝上的,目前为止还有两缸的储量。
“我不像你们,只要喝重水就够了……”我喝完一大口山泉,沁人心脾,酣畅淋漓,如释重负,说,“如果不能下咽,还要食物何用——小缝,下次能不能糊得好吃一点?”
“是的”
小缝——表面上是的——毕恭毕敬地答道。
“啊……”
饭饱喝足之后(如表面的意思),我驱动电动转椅来到显示屏前,连上互联网,查看今天的新闻。小缝开始继续打起毛衣。小种也——开始了,但它技术不如小缝,因此需要相互间先进行技术传输,习得后者的经验。数据传输理论上是不会出错的,比DNA复制的错误率要低上许多——但这于事无补,因为小缝也是三脚猫功夫,分享之后,不过变成六脚猫功夫罢了。
不知他们谁能率先掌握织出完整毛衣的功夫。
我叹了口气,浏览着五颜六色的新闻。
互联网可是好东西,今年的冬天窝在屋子不出门时就靠它度日了。将全世界的各个地方连接起来,互通信息,从中总能找到有趣的东西。听说数不清的服务器散落在世界各地,那么即便大雪封山,甚至直至世界末日,也不会断绝联系吧。说来我的动植物图鉴也是从网上买来的,运到只花了不到一天时间。
一条新闻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点了进去。
今天的大事件似乎是政治方面的。元老院已经决出了四台机器作为竞选元老院最高执行官的候选机,这几台机器好像是分别叫做“大流士”、“布鲁图”、“梭伦”和“伯里克利”。候选机有四台之多,这样看来,应该将会迎来十分激烈的角逐。
然而,我只是看看罢了。他们城里人的花样真多啊——虽说我原来也住在城里,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这确是事实。想要参加竞选,向上攀登地位的阶梯,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你要有一台超高智商的机器——
很显然,小种和小缝并不能担此重任,实在是很遗憾。参与政治的机器必须要有极其聪明的头脑,处处圆融,还要精通修辞术来让自己的演说变得富有感染力——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借代、反语……仅此一点就需要高超的程序设计,由于我请不起厉害的程序工程师,所以也没有办法。
这么看来,好像也是我的错。我不仅请不起厉害的工程师——所谓的“高不成”吧,还看不上平庸的工程师的设计——可说是“低不就”吧,因此只借用了基础的程序架构进行自行设计,彼时还是小能——由于后来要区分耕种和纺织及杂物的职能分工,我把小能拆成了两台机器,分别叫小种和小缝,当然运算核心和能源也进行了拆分……最终,变成了这个样子,还不如低就呢。
但我总觉得,把小种和小缝交给其他人去改造,是对他们灵魂的破坏——如果有灵魂的话。那样小种和小缝一定会变得怪怪的。故而一直维持下来这样的局面。
自行设计的过程中,我发现假如要让机器懂得做某件事的方法,除去漫长的机器自主学习过程,最有效率的莫过于自己先要懂得,再有目的地去设计机器的行为。然而我自己也不太懂,譬如织毛衣这件事,还有烹饪的技巧——说到底也不是小缝的错,是我太无能了,此外在机器语言的运用上也不熟练。因此,为了使小种和小缝能更好地履行职责,我必须勤奋地学习各个方面的知识,了熟于心,再用机器语言表达出来,才能使小种和小缝的性能得到改进。
我会加油的!小种,小缝!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我在心中极力激励自己,顿时觉得热血沸腾,豪气纵横,前程远大而光明。我仿佛看到了心灵手巧的小缝和艺高胆大的小种的模样……
但还是明天吧。
我这样说服自己,又冷静下来。
——确实,有时太过冲动也不是件好事呢。
“是吧,小缝,小种……”
我靠在电动转椅上翻开了动植物图鉴,懒洋洋地说。
小种和小缝看着我,没有回应。它们应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所以无法解析吧?
麦子打完了,然后是脱粒及一系列步骤,因为只采用了粗糙的工艺所以并不复杂。小缝也来帮忙,和小种很好地完成了。接下来的几天,一连无事,似乎有种收割后的闲静,仿佛要一直持续到冬天。到冬天,可就要下来厚厚的雪了……然而,一天早晨出门时,我突然发现柴门外出现了从未见过的景象,在无意识的默认记忆中显得格外扎眼。
——那是一个十分怪异的脚印,大约有一尺多长,半尺多宽;深陷在泥土里,可见踩下脚印的东西(?)有相当的重量。在边上的草丛堆里可以看到另一只脚踩过的痕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脚印。
“这是什么脚印?”
“无法识别
无法识别”
小种说。
既然小种也这么说,那么就毫无办法了。若是小种见过的脚印,它一定会有所记录,能够识别。
……但这脚印太大了,而且两脚之间的距离也大过正常人行走时的跨度。我疑心这不是人的脚印。
这时,我突然有了恍如叫《鲁滨孙漂流记》那本书中主人公在孤岛上发现外人脚印的那种恐惧感——
我仔细循着已发现的脚印方向探查过去。根据痕迹,能够认定,两只脚印前还有两只——这不是直立行走的生物的脚印,而是四脚奔跑的猛兽的!
而且还是我不认得脚印的野兽!
我倒吸一口冷气。我立即想到这几天会不会有孩子来这附近转悠,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收割已经结束了,麦穗也捡得差不多,应该不会有孩子来了吧——如此一来,他们的安危并不成问题。不过,对我来说,这个脚印一日在这里,也一日是个威胁,让人难以心安——
“小种,”我说,“快就近搜寻一下,看是否有野兽的痕迹。”
暂且还是按兵不动为好。兴许这野兽只是路过,于人畜并无害;兴许,它只是偶尔从山上跑下来,很快又要跑回山上去。只要不惊扰它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可是……
晚上,我们窝在家里。
天已经有些冷了,秋风瑟瑟。白天小种简单的搜寻一无所获。事到如今,还是大家呆在一起为好,倘若有什么意外的话——
莫名的忧惧攫住了我的心。我想起邻村的怵先生曾经在某天夜里被一头野猪拱了后门,怵先生因而为此怵怕不已,好几天都夜不能寐。今天是否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呢?
但愿……
从小缝身上连线出去的电灯在天花板上明亮地照耀着,屋内亮如白昼。可是,我仍然觉得有一股森然的冷气从门缝中钻入,悠悠地在地面附近盘旋……
“小种,我感到有点冷……”
小种于是发起热来。人工表皮的表面就如金属般容易导热,不一会儿便滚烫炽热。以小种为热源,屋里很快变得如春天般温暖。
“小种,太热了……”
小种的制热效率很高,但有时未免太高了。听到我的话,小种迅速熄火,炽烫的表面慢慢冷却下去,不再如火炉般难以接近。于是,仅剩下残留的空气依然温暖着屋子——
但是,在这似乎足以驱散恐惧的温暖中,隐隐约约的,又有什么不对。
是我的幻觉吧?我仿佛听到了柴门外传来的声响。回头看小种和小缝,它们静静的一动不动,好像一无所知。
可是,那声响却越发明晰。是撞击柴门和篱笆的声音,一而再、再而三,似乎有什么跳跃冲撞着,想要逾越而过——
那是……
我在电动转椅上僵直了身体。
难道说……
“小缝,今天有倒过垃圾吗?”
“没有”
……原来如此。小缝每隔大约四天就会将摆放在院子里的垃圾箱中的垃圾清除,转移到几百米外的一块地里填埋。这么说今天并非清除垃圾的日子,也就是说,厨余垃圾还堆积在垃圾箱里,因此未免会散发出气味,倘若碰上嗅觉灵敏的生物——
莫非那东西就是奔着这气味而来?
黑夜的笼罩之下,一只庞大无比的怪异生物正想要破门而入……我眼前浮现出了这样的画面。
……糟糕,忘记加固篱笆了!
我一拍扶手,大呼不妙。可是,此刻与它正面对决似乎不是明智之策……
这样犹豫着是否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或是希望它能撞出一个小口,取走它想要的东西便速速离开,心中惴惴不安。不料,不知从何时起,冲撞声竟渐渐轻微下去。不久就悄无声息了。
大概是离开了吧。
然而,我们仍旧一宿无眠。
翌日清晨。
我和小种出门检查外部情况。只见——果然——柴门和篱笆上多了许多搔抓撞击的痕迹,就在距离院内的垃圾桶三米不到的一个扇形区域内。此外,泥土上留下的脚印,竟也与此前极为相似。
我让小种检查了脚印,与数据库里的记录进行比对。结果表明,这脚印与此前的别无二致,甚至,可以证明,正是同一只生物留下的痕迹。
如此看来,昨天夜里来的那一只便是……
我命小种往四处巡查一圈,跟踪脚印的走向,看能否找到那东西巢穴所在的方位;同时,我唤来小缝,临时担任起加固篱笆的任务——以往这都是交给小种的,但非常时期,不可同日而语。
小缝笨拙地敲打起来。
日落时分,小种终于姗姗归来。
“怎么样?”
“”
从它无语的样子便可以看出,大概是失败了。
小种告诉我,怪异生物的踪迹大致通往附近的一座小山之上,然后便不可再追踪了;山中树木密集,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完全掩藏了所有痕迹;而且时不时在地上出现一些坑洞,它已经摔进去好几次了。
“好吧……辛苦你了。”
我说道。
如今的策略应该是……
夜里,我保持着清醒。
想到那家伙还有可能再度光临寒舍,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入睡。不过,白天时我已经命令小缝倒掉了垃圾,应该不存在可以吸引它前来的诱因了。
小种和小缝分列我的左右,都一副炯炯有神的模样。当然,它们从来都是这副样子……
夜过去了大半。
我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很快,天就要渐渐亮了,我是否应该趁早放弃,回去补个觉呢?现在时间还不晚——
我驱动电动转椅,往床移去。
“小缝,可以熄灯了——”
小缝听闻熄灭了灯光。可就在屋内黑暗降临的时候,我的眼睛一时难以接受完全的漆黑,不由得摸索起来。这时,耳边却传来了细微的响动,细微得就像风吹动柴门的声音……我轻轻地往床上躺下去,心想一觉睡到天明……那声音却越发粗暴起来。
扒拉扒拉……篱笆发出震颤的哀鸣。
哐,哐,哐……柴门承受着震撼。
——竟与前一天晚上别无二般!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
这是梦吗……
明明垃圾已经……
我忽然想到——
“小缝!”
“在”
“难道说今天晚上吃的油煎排骨……”
“倒掉了”
倒掉了!毫无疑问……以小缝的厨艺,根本不能让人吃完那些排骨,所以,那些剩下的排骨都被倒掉了,倒在……院子里的垃圾桶里!
而小缝没有把那些垃圾运到地里填埋掉,因为——白天已经填埋过一次了!
“可恶,万万没有想到……”
这么说,那家伙正是奔那些人造肉排骨而来了——
真是锲而不舍的逻辑一贯性。我站起身来,撞击声在我耳边越来越响亮。眼下是与那家伙决一死战吗……还是说,等它获得了它想要的东西,自动离去呢……
然而我再也无法忍耐下去。我从墙边抓起一把铲子,说:
“小种,小缝,让我们出去看看!”
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打开了门——
打开门的一刹那,传来柴门的破裂声。
往外冲出的我,恰好与冲入院内的那家伙打了个正面。
终于……未经加固的柴门被撞破了。
好好的,走什么正门。
那——
是确实可以称得上怪物的生物。四肢着地的既像马又像牛又像狗又像羊的四不像生物,身材硕大无朋,表皮呈不祥的暗绿色,浑身长满了令人胆寒的绿色长毛。
这家伙……我似乎在动植物图鉴上看见过。它的名字是……狻猊。是一种极为凶猛的野兽!
那狻猊刚冲进门,便像马一样刨下蹄子,一下高高跃起向我袭来——
“糟糕!”我斜身倒下闪避。
要是被它的蹄子踹到,毙命无疑……
狻猊轰地撞在跟随在我身后出门的小种身上。小种受此重击,稍稍愣了片刻,便伸出机械臂去与它纠缠起来。
“快到外面来!”我爬起来喊道,“离房子这么近打斗,房子会塌的!”
小种听闻,显然很努力地想要从门口离开,可是狻猊扒住它不放;小缝被堵在小种的身后根本无法从房子里出来。
我急中生智,抽起手边的铲子,往狻猊的背上狠狠地打了上去。狻猊发出一声诡异的咆哮,转过头来,它邪恶的黑黄色眼珠向我瞪来。这么一下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它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我赶忙往柴门外跑去,从倒塌的柴门上跳了过去。心想着狻猊会尾随而来,说不定会被地上的柴门绊倒,不料刚刚回头,狻猊已越过篱笆往我的头上跳来——
“啊……”
我向一旁闪去,可还是被扑倒在地。狻猊沉重的身躯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喘不过气来。胸口被大石头一样的蹄子封住。狻猊的涎水落在我的脸上,还伴随着腥臭的口气。它张大布满利齿的嘴巴,露出空洞洞的黑暗,正要向我咬下去——
却被赶到的小种撞飞。
我心有余悸地爬起来,抹掉脸上的粘稠液体,见到小种又与狻猊滚作一团。不过——
太好了,小缝终于出来了……
小缝从我身边掠过,赶上前去帮忙。它拉扯起狻猊的尾巴,试图把它拉下来。狻猊果然又受到了激怒,从小种身上下来,往小缝狠咬过去。小缝聪明地闪过,躲过了这一击。
于是,局面便变成了狻猊处在小种和小缝的中间。勉强——构成了包围圈。
这是一个优势局面。如果能发挥这种优势……
但我立刻意识到这不太可能。小种和小缝十分努力地向狻猊发动攻击,可惜总是晚一步,被狻猊闪开空当,造成僵直,结果还是挨了后者的蹄子。它们比起狻猊还是太笨重了,就算围着它团团转还是招架不住它的灵活。我看见在狻猊的重重攻势之下,首当其冲的小种的核心运算部件外的保护层已在不知不觉中被破坏,已经快要裸露了。如果再这么下去……
冲上去吗?不,我冲上去也只是帮倒忙而已。狻猊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
我盯着院内地上的铲子,又收回了目光。
不……我见到小种和小缝像被耍猴般在狻猊周围无所适从,每每出招总是晚了一步,沦为调戏的对象。明明被围在中间的才是猴子才对——
无所适从……
晚了一步,这意味着什么?是……狻猊太过灵活,而小种和小缝太过笨重吗?不,不单单如此,这只是表面的现象。真正的实质是……运用脑筋。要运用脑筋……
运用脑筋……
渐渐地,狻猊的一举一动在我的眼中化为抽象,化为了抽象的数字,化为了零和一……
而小种和小缝,同样变成了零和一……
还差一点……差一点……如何才能杀死狻猊,如果在力量上不够的话。如何才能增强力量?
对了……在于我。但又不是我本人……只要我一声令下——
我一声令下——
“小种,小缝,快恢复合体!”
听闻此令。小种和小缝忽然与狻猊脱开了距离,然后高速移动着,划出两道长长的圆弧,机身旋转角度,最后以相对的侧面准确碰撞在了一起——
“小能!”
十六加十六。三十二核心的运算部件终于重新拼接在了一起。双倍线程的运算,重见天日。这样一来,运算的效率就——
果然,小能突然变得远超小种和小缝的灵活,一举躲过了狻猊的蹄击,划过一道华丽的曲线。
所有的举动都已被囊括在运算之内……
然而对方却无法囊括我方的运算……
狻猊躲闪不及,受到了小能的重重锤击,痛嚎一声,滚了出去。
然后,是力量的双倍化。恢复原状的聚变引擎发出怒吼,双倍的功率输出。再借用相同的机械臂。由于质量相同,速度却上升了,携带动能也成为双倍,朝垂死挣扎猛扑上来的狻猊挥去——
正中脑袋。
狻猊硕大的头部连带着躯体往地上倒了下去。
喧嚣归于宁静。
“不愧是小能啊!”
我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由于实在支撑不住,好像在狻猊倒下之后,我立即睡了过去。
只见小缝在做饭。
“咦,为什么……”
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小种在修补坏掉的门吧。
回想一下,大概是拆分久了之后,连接处也不太严丝合缝了吧,所以不能一直维持小能的形态。
灶台上冒起缕缕黑烟。
“小缝……”
小缝似乎不太好意思。
狻猊的尸体恐怕也被它们俩拉去地里填埋了吧。也好也好,回归自然,成为其他生命的肥料。
我坐上电动转椅,转到了显示屏前。今天,有什么新闻呢?
其他的平淡无奇,最显眼的莫过于,元老院的最终选举演讲上,大流士、布鲁图、梭伦和伯里克利发生激烈的争执,最后打了起来。为了得到元老院的最高地位,他们可谓是誓不罢休。真是搞不懂他们。
不过,这些对小种和小缝来说还是太难了——
“小缝。”
我唤道。
小缝转过头来。
“小缝,哪天早晨我们爬山去吧。”
“山”
我知道是问句。
“就是后面那座。”我指了指背后,“小种也一起。”
我已经能预想到,在山顶上放眼望去,满山遍野的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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