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夜（3）
平波一般的横纹在空气中荡开，巨浪起于微澜之间，毫无气势可言的一刀却无可阻挡！
最后关头男孩猛地抽剑挡在身前，木刀撞击在骨刃上，击出星月般的火花。女孩的身影闪现至男孩的身前，脚下踏着的地面尘土稍稍带起，两刀已然相接，却没有出刀过程。
“能挡住小女子的刀啊……”羽小希喃喃。
男孩消失了，转瞬间漆黑的剑流从羽小希的侧面轰鸣而来，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咆哮的巨龙。
狂风吹得羽小希黑发散乱，可她却不躲不闪，平静的眸子里映着逐渐放大的剑身：“你这是模仿宋神流的破碎道么？谁是你的老师？”
她曾见过五盛会第三堂的堂主佐麟使出这一招，她的老师也曾教过她一点皮毛。宋神流的破碎道讲究的是一瞬间的极致爆发，将力量和精神在一瞬间发挥至顶点，而缺点便是爆发过后的疲软期。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嘈杂的风声，以及……刺骨的杀气！
“你只学了皮毛，破碎道的精髓不在于‘势’，过大的‘势’会削弱力量。”羽小希漫不经心地说着，木刀轻轻甩出。举重若轻的一刀轻易破碎了席卷而来的攻势，几乎势不可挡的黑色骨剑像是撞在了铁墙上，劲道如泥牛入海，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孩面色不变回身再斩，剑刃上破开狂流纷乱，正如之前一剑的无匹。
“小女子呐，其实也很向往你所说的那种世界。”举刀格挡住男孩的剑，羽小希如是说。地面破碎开来，可那女孩连眼睛都没眨，在刀剑舞动与风暴中仿佛独立于世外，她只是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最初你说小女子不会明白你，其实并非如此，小女子也是经历过黑暗的人。可是小女子不明白的是……究竟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改变这个时代呢？”羽小希脚下轻轻一点，身形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秒某个开关启动了，名为“屠戮”的机括打开，猩红的风席卷一切，风中却有着绝美的女孩，木刀起舞若风吟。
仿佛鬼影一闪而逝，红色的风舞动于人群之中，好似上帝的手拉出不可阻挡的刀弧。片刻后红白巫女服的女孩子脚尖轻轻点地，轻盈如同一只燕儿，顿了顿步停在男孩的身前。她的身后那些戴着斗笠未来得及出手的黑影们纷纷倒下，鲜血几乎是同一时刻喷涌而出，盛大凄厉的漫天之红迎来谢幕。
“你想用来改变世界的力量，就仅仅是这样么？还不够，远远不够。”
不可思议的速度，不可思议的刀术，这个女孩……简直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你所期待的世界，你想怎样迎来呢？”羽小希轻声问，她摇摇头转过身去，“小女子已经放弃了，夜未央兮……实则永未央，有些路总走不完的。”
其实照她以往的习惯来说方才那一刀的收尾应是男孩的人头落地，以绝杀的一招结束掉这场无意义的战斗，可是她却在最后一个瞬间收了这个念头。她觉得这世上和她一样的人并不多，文浩算一个，眼前这男孩或许也算一个，杀了他……本就没什么同伴的她或许会更加孤单吧。
那男孩说出“夜未央兮永未央”这句话的时候她着实也有些吃惊，她总觉得这句话该是神圣的，无可阻挡的，就如同苍老的命运袭来，没有反抗的余地。可是这男孩高吼出这样一句话，却仿佛在最黑暗的深渊底部呼喊绝望，没有光，也没有希望，留存的只是心底最后一点执着。
执着，执着，总有人执着……她也执着，她不想就这样杀掉另一个执着的人。
“不……你根本不会明白真正的黑暗是什么样的。我们所经历的绝望，是看不见尽头的高墙，飞鸟也无法逾越，所以我们只能期待那一丝快要消失在尽头的光芒，无论它是什么！”
他又想起当初被锁进那个小房间时的无力感了，那种没有出路，暗无天日的感觉。他只记得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人将他强扭在椅子上，粗暴地抽他的血。那时候的天花板上吊着昏黄的等，污脏斑斓的光影不安地晃动……他的二十个年头全部都迷失在那个狭小的牢笼里了，他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他逃出那个束缚他一生的监狱之时他觉得他被世界抛弃了，一切都变了，只有他的时间安静地停留了二十年。他什么都不会，什么也没有，这个世界不会接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无论前路是什么，是死也好，堕落成魔鬼也罢……他不要再过以前的生活无论未央之夜的尽头是什么，他不要回头！
“你走吧，你是敌人，但是小女子不想杀死你。”
虽然保持着十五岁的容貌，男孩实际已经二十七岁了，可他还是像一个孩子似的惶恐地摇着头，左手从兜里取出了一根针管，微微带着血红色的药剂在管内流淌。
出发前他偷偷藏了一根恶魔之血的强化药，只要注射了这个，他就能获得鬼神般的力量，可是这只是粗糙的赶制品，注射的后果也不言而喻……他不知道他能不能在注射过这只药剂后活下来，可是他不能失败在这里！
脑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疼痛，裂开缝隙的天花板又在他的眼前显现，戴着口罩的大夫将手术刀刺进他的腹部，眼前全是晃眼的医院灯……不能啊，不能睡去，睡了就会死，睡了就再没有希望。
本来一切希望都该远去的，可那个男人来了，带着他的理想。他看见那男人的时候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照亮了，那个男人……只有那个男人能开创出能让所有人幸福的时代。
“你只要带回那个男孩的血，就可以脱离你以前的生活，我们会给你……新的时代！绝不虚言！”那个男人承诺过的，他分明承诺过的啊！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就再难迎来那个理想的时代了，那些血迹斑斑的过去……就会永远埋葬在记忆中。
“改变世界的力量是什么样子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们的力量，是这样的，我们的理想，无法阻挡！”男孩嘶声咆哮着，将针管刺入颈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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