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1章
1
少年用拇指弹出金币。
路灯昏暗的光照下，金币如同一只金色的萤火虫，拖曳着些许余光向上方飞去，在空中旋转片刻，终究还是回到主人的手中。
他伸出右手，熟练地接住下落的金币，却不敢直视那枚小小的硬币，又探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把金币包裹在掌心中。
“好了，让我看看结果。”站在一旁的白衣教士似乎有些不耐烦。
少年慢悠悠地将左手从硬币上移走，掌心摊开，女王的微笑进入少年与白衣教士的眼帘。
“哈哈哈，我又赢了！下次找点新奇的玩意儿，零号死神。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我喜欢见到你苦苦挣扎的样子。”
2005次，整整2005次。
正常人要是被别人以不同的方式赢下2000多场【赌博】，心态一定会崩盘。
坐在少年身旁正猖狂大笑的白衣教士，名为尼斯洛克·巨鹰，留着深黑色的披肩长发，雪白的长袍上嵌一排黑色纽扣，胸前挂一枚金色小十字架，棕色的双瞳眯成一条缝，挂在高高的鼻梁上，眉宇间流露出对零号死神的“同情”，光论容貌，他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教士的职业只是他在人类世界的伪装。
此时被尼斯洛克称作“零号死神”的少年面色铁青，把金币揣到兜里，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双手一摊，仰头朝天，倒在花丛中。
“妈的，说话时请给我睁开你的狗眼，尼斯洛克君…”
至少在言语上压倒对方了。
提到【死神】这个字眼，我们的脑海里自然会浮现出身披黑袍、手提镰刀，活动时全身骨骼吱嘎作响的骷髅，亦或是某日本热血漫画中驱离恶鬼的武士、在地府里呼风唤雨的冥王爷。
很遗憾，这些有意思的元素与零号死神挂不上钩。
零号眼神涣散，五官分明的脸庞上有一对苍蓝色的眸子，皮肤白皙得有些病态，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头银发飘散出寒意，不算宽大的肩膀上，立着两只小蝙蝠。
看上去他只是名披着不太合身的宽松黑袍的普通少年，但他确实是【死神】。
上帝创造死神，使其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目的，无非只有两点：
一． 收割死后人类的灵魂。
二． 与威胁人类生存的恶魔进行对抗。
夜渐深，公园里到处都是成双结对的情侣，人类腻歪的行为令零号死神作呕，大概是因为所谓“爱情”招致的死亡事件数不胜数，增加了他的工作量。
视线再转向尼斯洛克，他从教士服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单，把名单递给零号死神。
“既然你输了，就要接受我的条件。”
“真是高傲的姿态呢…首席权天使尼斯洛克。”
零号的心脏早已停摆数千年，此刻却有一种无名之火涌上他的心头，像是强力的起搏器，恨不得让它重新开始跳动，与他年轻的外貌不同，零号死神的嗓音沙哑，接近于耄耋之年的老人。
他接过名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取出背在身后的巨大镰刀，扯开镰刀上的破布，月光沿着镰刀的边缘缓慢蠕动至锐利的刀锋，透出瘆人的光泽。
尼斯洛克抬头看了下钟塔的时针，现在人类世界的时间是2017年12月23日晚上7点整。
他搓了搓双手，开口说道：“这份名单上有五名已经变成【恶魔】的人类，在圣诞节到来前抹消他们。”
零号的目光向上偏移了几公分，突然间举起镰刀劈向尼斯洛克，尼斯洛克抬起手，用两只手指轻松接下。
“你是抓不到我的破绽的，零号死神。”
“该死，我受够了…就不能让我赢一局吗？话说尼斯洛克君，你把任务交给我，自己又要去哪儿？”
“去东欧一趟，那边发生了点不妙的事情。”
空中飘下纯白的羽毛，尼斯洛克则在若隐若现的光环中消失了。
零号死神有一句话没问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才能把身为首席权天使的尼斯洛克吸引过去？要知道这家伙平时可是连【天界议会】的重大会议都翘掉的奇怪存在。
说起来…也没见到他的随行护卫，是先行前往东欧了吗？
2
数千年前的【天界战争】结束后，原始的恶魔群被天界的天使军团剿灭殆尽，为了种群的存活，恶魔们与其他物种达成契约，寄宿于他们的身体中，在赐予他们强大力量的同时逐渐吞噬他们的理智，亦或是短暂伪装成人类。
被恶魔附身的大多数是心存恶念的人类，他们的外观基本不会发生改变，但体力会突飞猛进。普通人无法分辨恶魔，在正常情况下更无法看见比自己高一境界的死神，当然，如果死神愿意在人类的眼前现身，那就另说…
3
2017年12月23日晚上7点05分
意大利 罗马
圣诞节前夕，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在庆祝新年的到来。
罗马因建城悠久而被称作“永恒之城”，同时全世界天主教会的中心，城国梵蒂冈亦位于罗马的西北角。
巴洛克风貌的建筑与教堂遍布整座城市，宽阔的大道与宏伟的广场一直都是吸引游客的重点所在，若是列出这座城市的名胜，恐怕是用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的，清晨来到教堂附近，定会听到虔诚的天主教徒的祷告声。
这些美景勾不起零号的兴趣，确切点说，除开赌博与打架外没有一件事能够让零号死神打起精神，他算得上是死神中的异类。
零号死神走出公园，沿着街道走了将近5分钟。
各大酒吧、餐厅推出了一系列促销活动，喝得烂醉躺在路边或垃圾桶旁等待救援的人比比皆是，大多是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酗酒能够导致各种各样的死亡，这种戏码零号见得很多。诸如酒后驾车、酒后斗殴、引起并发症之类的。
或许现在，纯真的孩子们依旧会期盼着圣诞老人降临，在床前挂着的圣诞袜里塞满礼物。
但等到他们长大以后，回想起年幼时的往事，一定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可爱，很无知。成年后忙于交际应酬而陷入尔虞我诈的境地，不知不觉戴上堆满假意笑容的面具，痛苦地活在现实中，这是大多数人类面对的困境。
生活的压力、失恋的痛苦、疾病的折磨，这三者反复不断将人类逼向死亡，而零号死神正是收割无处所归的人类灵魂的死神中的一员。
灯红酒绿的成人世界已经不需要那个留着白胡子，咧着嘴大笑的红衣老头了，他只会停留在童年回忆里。或许唯有酒精才是忙碌的上班族们心理创伤的最佳疗药。
“威廉大叔，世上的酒鬼还真是多呢。”零号死神无奈地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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