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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2)

2016年9月13日,极东时间17时26分。

沧海市上空。

狂乱的风扭曲着厚重的乌云,让人觉得在海洋般的云层中,有巨大的猛兽在窥探着,要伺机发起致命的突袭。

“游隼”式突击机的后舱打开,暴风立刻灌进舱内,冰冷的空气将乘客们笼罩在刺骨的严寒中。

如果在这里的是普通人,想必早就因为忍受不了寒冷而昏厥。但是对卡斯兰娜家族千锤百炼的女武神们,这点寒风不过是“常见的天气因素”而已。

奥薇娜站在机舱的边缘,她只需要再踏出一步,就会从数千米的高空落下。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巨大繁华的沧海市尽收眼底,一切都那么渺小,渺小到让人觉得世间只剩下自己孑然一身。

高旷,有时就等同于孤独。

沧海市的上空,巨型战舰静静地悬浮着,尽管城市中无处不是惊恐地朝天观望着的人群,它却只像端坐于宝座上的神明,威严而肃穆。世间万物仿若蝼蚁,既不可笑,也不可悲,只是单纯让人毫无兴趣而已。

“琪亚娜.卡斯兰娜在16时42分进行了登陆,登陆后数次遭遇了死士与崩坏兽的攻击。在同队的雷电芽衣和布洛妮娅.扎伊切克登陆后,她们突破抵抗进入了舰桥,然而连一名操作人员都没有看到。在此期间,雷电芽衣反应琪亚娜有多次失神恍惚的情况,不过未对作战造成影响。我们的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五分钟之前,她们进入战舰核心区后,我们便丢失了她们的信号。”

德莉莎眉头紧皱地听着来自极东支部管制塔的报告,她的直觉在靠近这艘战舰时猛烈地警觉起来,隐藏于云层之下的巨大战舰让她感觉到心悸。

“这么巨大的战舰恐怕是逆熵的技术吧,我不觉得天命组织有任何一艘战舰能与其相比。”奥薇娜的目光从战舰上收回,“如果它展开攻击的话,在附近待命的休伯利安号恐怕拦不下。”

“就算把极东支部的所有战舰调来,恐怕都不是它的对手。布洛妮娅之前传来的资料显示,这艘战舰拥有五个崩坏炉,其中四个崩坏炉却不过只是用于启动核心崩坏炉的点火装置而已。粗略估计这艘战舰的崩坏炉功率在休伯利安号战舰的五倍以上。”

“你准备怎么办?等到你手下的战舰都集结了之后再行动?不要忘了琪亚娜还在上面。”

“……就算我不允许,你也会强行登陆吧。”德莉莎咬着牙,甩掉自己修女服般的外套,“我也要去。”

奥薇娜浅浅一笑,随即回复到严肃的神情,对身后的一众队员下令:“准备好所有武装,目标未命名战舰,跟我出发!”

没带任何降落装备,她一马当先跃入空中,身后,白衣的女武神们纷纷一跃而下。暴风卷起她们的头发与风衣,如同银白色的翅膀般在身后伸展开来。每一次卡斯兰娜家族的女武神从天而降,都会为她们的敌人带来神罚般的毁灭。

德莉莎悬浮在空中,整个世界正向她疾冲而来。

突破弥漫着暴风雨气息的铅色云层之后,火红的夕阳闪耀在天际。云海的一端仿佛近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触及。那是思绪汇聚消散的彼端,但是无论仍然活着的人有多少说不清的思念,已经远去的人们,却永远不会再归来。

她从比战舰高出两千米的高空落下,以这个高度所带来的动能撞向战舰外装甲,即使是坦克都会变成一堆废铁。但德莉莎不是坦克,更不是人类。

落地瞬间的冲击带起了爆炸般的狂风,德莉莎单膝跪地,在触地的瞬间一拳击出。那巨大的力量让整整一层的装甲轰鸣起来,复合的装甲夹层中有着多重缓冲材料,即使如此,那坚硬无比的金属装甲也凹陷了下去。

这正是崩坏带给女武神的力量,远超人类的极限,如果她们主动出击,这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军队都不是其一合之敌。

在德莉莎落地处不远,奥薇娜站了起来,揉了揉稍微有些痛的拳头:“这艘战舰的装甲相当精良,我全力一拳也不过是砸出了小小的凹陷而已。”

德莉莎瞥了一眼奥薇娜降落的地方,那里的装甲被无比强硬的力量砸出了近一米深的凹陷。即使是天命组织的轻装战舰,也会被装备有足以防下帝王级崩坏兽攻击的装甲,这艘战舰的装甲比休伯利安号还要高级的多,恐怕能正面抵抗审判级崩坏兽的攻击。

卡斯兰娜家族的血统使得她们的女武神如同怪物一般,想必这名铁卫副队长已经足以被评为S级女武神。尽管知道卡斯兰娜家族一向对内部战力实施绝对保密政策,德莉莎还是感到自己心底那团无法熄灭的愤怒再次燃烧起来。

既然有那么强的力量,为什么没有在第二次崩坏的时候伸出援手,如果她们有派出支援的话,塞西莉亚也不会——

不,说白了她痛恨的,还是自己的软弱而已,痛恨那个无法阻止奥托下达无视敌我进行攻击命令的自己。

所以这是她的罪,她一定要保护好琪亚娜,即使只是让她被囚禁在温馨平凡的家庭中,也不能让她知晓那一切。

“走吧,我们沿着琪亚娜她们走过的路径,这条路上通往舰桥的舱门大概都还开着。”

德莉莎低声说。随后她没再管其他人,背上犹大的誓约冲了出去。

闪电环绕在雷电芽衣的身边。

这并非比喻,也不是什么不合逻辑的引用。细密的电流充斥在芽衣身边的空气中,如同细小的蛇在扭曲舞动,那些一秒中闪烁数千次的紫色电流,每一股都比高压电流更具杀伤力,让漆黑的战舰中控室如同白昼般明亮。

她引燃了自己身为第三律者的力量,狂暴的崩坏能在她全身狂吼冲突,血流几乎与电流同化,以超乎常识的速度为全身输送澎湃的力量。她的每个细胞,每根神经都仿佛冰雪消融般舒展开来,肌肉与经脉中回荡着无穷的能量。

虽说崩坏是为了毁灭人类而出现的现象,但其依然拥有规模上的差异。天命组织会对超大型的崩坏进行特殊记录,依照其发生顺序记为“第X次崩坏”。这些崩坏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诞生拥有违背常理般力量的特殊个体,崩坏的先锋——律者。

律者是某种物理规律的终极体现,它们可以任意驾驭物理规则,拥有极其强大的破坏力。每次大型崩坏与律者的出现,都注定会有无数生命消亡。雷电芽衣在第三次崩坏中转化为律者,她所掌控的规律正是雷电。她所发出的全力一击,甚至与休伯利安号战舰的主炮有同等威力,可以瞬间对一座城市造成半毁灭的破坏,使其作为城市的大部分基本机能停止。

在第三次崩坏中迷失自我化身第三律者的芽衣被琪亚娜所拯救,随后她封印自己的力量,与琪亚娜一同进入了圣芙蕾雅学园并成为了致力于对抗崩坏的女武神。

现在芽衣解开了对自己的限制,因为她最重要的友人正面临着危险。

但她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

缠绕着金色气焰的拳头轻而易举地撕开了芽衣身边的电网,紫色的电光缠绕上敌人的手臂,却瞬间泯灭在耀眼的金焰中。

芽衣侧身闪避,但另一击以极快的速度迫近,判断出即使全力后退也无法躲过的芽衣架刀格挡。

那仅仅是一记普通的冲拳,但千钧的力量瞬间将芽衣击飞出去,她的身体狠狠撞击在钢铁的墙壁上,隐约有慑人的骨骼碎裂声。

别说人类,即使是普通女武神,在这一击的威力下也已经倒地不起,失去战斗能力了,但芽衣的肉体强度已经在崩坏能的加成下大幅超出了常理,凭借亢奋的精神压抑住痛觉,她缓缓起身,直面对手。

“琪亚娜……”

芽衣呼唤着她的名字,然而握拳向她走来的琪亚娜没有任何回应。她的眼中仿佛燃烧一般充斥着金色的光焰,扭曲的光翼悬浮在她身体的一侧,从其上延伸出的金色气焰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已经完全不像那个平日里吵吵闹闹,爱偷懒和爱玩的天真女孩了,从她的眼睛中,仿佛透露出汹涌的愤怒与哀伤。

芽衣无法再后退了,她的身后是失去意识的布洛妮娅,她不可能在带着布洛妮娅的情况下躲避琪亚娜的攻击。

她收刀入鞘,将重心下沉,随后以奔雷之势冲向琪亚娜。在逼近至极限的距离时她第二次蹬地发力,轰鸣的刀刃挟着狂风出鞘,撕裂了透明的大气。

琪亚娜抬手格挡,深邃的紫电与金色气焰相撞,芽衣用尽全力推出刀刃,但刀刃最终只是接触到了琪亚娜的护手,连斩进去都做不到。

刀刃与护手交错弹开,两人擦肩而过。这一瞬间,她们同时转身,刀与拳在空气中纵横相击,无数火花飞溅而出如枪林弹雨的战场。芽衣挥刀横砍,环绕于刀上的雷电在与金色气焰相撞时碎裂成千万道电流飞散。

芽衣本该占有速度的优势,但是琪亚娜在拥有无比巨大的力量的同时还拥有惊人的灵活性,她毫不犹豫地追着芽衣移动,丝毫不给芽衣喘息的时间。

后仰躲开直冲面门的一拳,芽衣意识到自己闪避的幅度太大,却无法恢复姿势。琪亚娜转身一脚踢在芽衣的侧腹部,随后卡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推到墙上。她的颈骨咔吱作响,血液被死死堵住使得大脑缺血,目光逐渐模糊。

芽衣听到自己的颈骨发出即将断裂的哀嚎,她努力的抬起手想推开琪亚娜,但整个身体都已经陷入痉挛,无法控制。琪亚娜的瞳孔有一只被金色覆盖,而另外一只依然是天空般的湛蓝色,那双异色瞳孔有着妖异的美感,带着无情的好奇心观察着芽衣。

在意识消失前的一瞬间,芽衣感觉到那只手忽然松开了,她摔在地上,用尽全力呼吸着。恢复了一丝神智之后,她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德莉莎将犹大的誓约重重地砸在地上,如同十字架般的武器展开,锋利的长矛与金色的锁链从十字架内部弹出。不远处,奥薇娜拔出重剑与琪亚娜对立,双方都在估算着对方的强度和弱点。

“这是怎么回事?”德莉莎把芽衣从地面上扶了起来,“你们进入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布洛妮娅……在她破解战舰主系统时那面巨大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不清面貌的黑影,随后她便对我和琪亚娜发起了攻击。因为战况实在太过不利,我就稍微解放了第三律者的力量,结果琪亚娜就突然变成了这样。”芽衣喘息着回答。

“她大概是被什么给控制了,我能感觉到不属于卡斯兰娜血脉的陌生气息。事已至此必须赶快封印琪亚娜的力量,我有一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奥薇娜握紧剑柄,“三人准备封印术式,两外两人跟我压制她!德莉莎,其他事情之后再谈,你也来帮忙!”

她猛然踏前一步,将重剑高举过头发出了大上段的重击,那一击无比凌厉,破空而来的剑刃甚至令琪亚娜没有闪避的机会。琪亚娜双臂交错格挡,却被那不可理喻的怪力直接压到单膝跪地。

另外两名卡斯兰娜的铁卫分别拔出双刀与长枪,从两侧袭向琪亚娜。她推开大剑,垂直跃起避开了左右袭来的两人,判断局势对自己不利后,直接冲向了唯一的出口。

无数金色的长矛从天而降,随后锁链从四面八方袭来,琪亚娜挥手弹开迫近的长矛,避开正前方的锁链,但在即将踏出战舰中控室时却一头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

“这可是卡斯兰娜家族引以为豪的结界哦,你不会不知道吧。”语气虽然嘲讽,但奥薇娜表情十分严肃。她跃向琪亚娜一剑劈出,身后两名铁卫紧跟而上。金色的锁链已经彻底封锁了琪亚娜的退路,琪亚娜身上金色气焰暴起,挥拳迎向这些无畏的挑战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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