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的战斗波及到天花板的照明灯,使得灯扭曲变形甚至漏出简陋的电线。它明灭地闪烁着,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大厅的墙壁布满烧焦的痕迹、人形的裂痕。方才的玻璃吊饰在一处角落里,钢架彻底扭曲,地上满是玻璃碎片。战斗也破坏了两侧的楼梯,使它们变得不再连续。
空气中弥漫难闻的气味,既有硝烟和烧焦味,又有机油夹杂化学物质的气味。
“啊呜呜呜——”
随着最后一声悲鸣,魔人胸口带有一个贯穿身体的焦黑洞口,向后倒下,彻彻底底完败。
它不再发散黑紫色的磷光,身上到处都有电离和高温灼烧的焦痕。
它一动不动,且再也不会动了。
因为我击破了它的动力炉。即使装甲再怎么坚固、再怎么自动修复,也无法承受重复一点的攻击……
毕竟,建设的速度总比不上破坏的速度。如西格玛的思想所体现的,这个世界原本属性就是无序,让一个东西返回它的属性是很容易的——例如社会的经济结构、政治斗争和平地拔起的高楼大厦等等,如果不精心维护它,好不容易从无到有,就会轻易地由有到无。
我们的战斗也是如此:世界被破坏,然后再建设——建设所需的时间比破坏要的多得多,所需的人力物力财力也比破坏的要得多。既然如此,一旦非正规品或者电子精灵搞破坏,我们就要破坏掉它们,以保证他们不再破坏……可是,不可否认的是,我们在“以毒攻毒”。思考型机器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每一个电子精灵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我们为了阻止他们的破坏,我们就不得不破坏他们。虽然艾莉亚和杰洛他们不止一次告诉我,这是在维护秩序,建设要在秩序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但是,每当看到倒在脚下的敌人,我的心灵就会颤抖、泛起涟漪。
西格玛说得对。
和平,为了追求和平,我们不和平地战斗、我们暴力地战斗,而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和平和渴望享受和平的我们却沦为战争机器,逃离不了战斗的命运。
“呵呵呵呵呵,不愧是艾克斯,真不愧是艾克斯哇!”
老者刺耳的笑声回荡在这个残破的大厅里。
“来吗,想拯救所有半机器人吧?那就毫不犹豫地走上来。”他说,“噢,你那表情,是担心老朽利用精灵之母对你做什么吗?唔哈哈哈——即使老朽是这样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类,也会有从正面堂堂正正接受挑战的竞技精神。不堂堂正正地让身为半机器人英雄的你彻底输掉,老朽不会善罢甘休的。来吧,艾克斯,路的前方没有陷阱,只有你熟悉的战斗。”
(熟悉的战斗……)
“来吧,艾克斯,可悲的战斗机器。”
我感到有点儿不适,检查了下身体,虽然没有大碍,都是翻滚时铠甲沾灰而已,但是精神上的负担……我必须认真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应当抱着怎样的决心去做。
由于破坏了楼梯,我只好抓着墙壁不断地往上蹭,利用三角跳爬上来,进入两条楼梯交汇的正中央。
我走进楼梯入口,开始一步一步谨慎地往上走。很远的外面时不时传来不知何物的咆哮声,好像音响设备放出音波撼动大楼似的,脚底能清楚地感觉到振动。
然而拜鲁博士令人恼火的广播无处不在。
“对对对,来吧来吧,艾克斯。”
“你似乎带了一个陌生朋友,可是她再怎么强,也无法战胜我的奥米伽。”
“现在我只能先给你找点乐子玩,到最后你来见我之前,奥米伽就会解决她,然后赶来把你的存在完全撕裂吞噬!呵呵呵呵呵……”
因为接受挑衅不是一次两次,所以把这些话当作耳边风是很自然的。毕竟作为一名非正规品异常猎人,时刻要铭记在心的是:敌人挑衅你时,一方面要保证自己不上钩,另一方面是争取从别人话里获得意料之外的情报。
因此,我了解到的是:拜鲁博士对他的杰作“奥米伽”十分有信心,是他的王牌……并且从刚才的话听来,据推测,最重要的精灵之母现在不在拜鲁博士手上。
拜鲁博士的为人,从对话中不难了解:他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他绝不会把精灵之母交到别人手上。
那么精灵之母会在谁那里呢?
无论如何,前提是要到达拜鲁博士那儿才能问出精灵之母的所在。
走到这段楼梯的尽头,光线变暗,我走进一个只有幽冷光线的漆黑房间里,四壁呈暗蓝色,勉强可以看清这里空间宽敞,到处有铁制箱子可以当作掩护。
我右手边一百米是另一段阶梯。
前面是由防弹玻璃窗及其钢铁支架构成的墙壁,透过它,下面是我当初启动精灵之母的房间。该大房间的微弱光源,是底下早先托着精灵之母的超级计算机,其投影屏幕发射出来的光。
我介意精灵之母是否还在那里,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呼气声)”
(有人在我背后!)
我右手马上切好手炮,一边抬手一边向后转去。
然而站在身后、我炮口对着的人——我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是杰洛。
红黑色铠甲的杰洛。
看来婴儿精灵也改变了他的形态:赤颜色好似地狱烈火,瞳孔并不是清澈的蓝色,取而代之的是浑浊的红色,还能隐约见到有白影缠在他身上。
他没有表情。
我对准着他,偷偷将X-Buster(艾克斯冲击,即手炮名)调整为低出力模式。
跟杰洛交战,强大的火力并不是致胜的关键,敏捷的身手和精湛的技巧才是胜利的不二法门。
“呵呵呵呵呵,艾克斯,”广播传来拜鲁博士的声音,“见到昔日的战友对自己拔剑相向,感觉如何?”
(感觉糟透了。)
杰洛从身后掏出白色剑柄,发射出紫红色的光芒。该集束的光芒拥有漂亮的透明度,宛如一片灼人的玻璃。
玻璃的顶点——即剑尖,直直地指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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