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低沉的铅灰色天空仿佛随时都会下起雨来,铃穿着灵装站在城北高中的教学楼天台边,俯视着已经布满了操场的异兽群。
她的后面有一个没去避难的瘦高男生,他长得还不错,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以自己为男主的电影开场,他还从前几天的新闻里知道了铃的名字。
他如同被奇幻的香味吸引一样,左手搭在了铃裸露的肩上。
“神狩小姐,你接下来是要与那些异兽战斗吗?”
而铃根本就没在意他。虽然镜给自己发短信说没关系,但铃还没有天真到相信的程度,镜一定很伤心。而且这里又是四层的高中天台,岩内那夜的记忆和让人绝望的无力感又重新复苏。
铃转过身来,眉头微皱,从双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不快和软弱:“是的。”
“那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呢?”
“摸够了的话就把手拿下去,还有,别死了。”
铃深吸一口气,驱除心中的杂念,然后向后一跳,如同跳水一样在空中转身,一拳砸向地面上的异兽群。
她现在只想快点将这里结束,然后回到镜身边。
随着铃对身上灵装的熟练,她面对这些杂鱼恶魔不再一步一拳地打,而是在异兽群中卷起了金色的龙卷风,摧枯拉朽般清理着场地。
又一只铠甲天使降落在她身后,但这次铃转身用着铠甲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抓住了它的骑枪,右臂用力与它僵持了一下,就一把抢走了铠甲的骑枪。铠甲顺势用右拳打向铃的头部,铃也用左小臂上的灵装挡住,反手握住了铠甲的拳头,巨大的灵装出力让铠甲根本无法挣脱。
左手将铠甲的右拳用力压下,铃再次露出的双瞳已经变成了炽烈的红色,发梢也变成了不祥的纯黑,铠甲的另一只手根本挡不住铃刺来的枪尖,被铃握着的骑枪连手带胸口一击刺穿,破碎的铠甲碎片向后飞出,打碎了一层教室的玻璃。
蔓延的黑色渐渐将铃的拳套染黑,从极光里接连降下的三个铠甲天使,遇到了不折不扣的恶鬼。
喉咙中发出嘶哑的低吼,暴走的灵装让铃全身闪着红色的电流,铃一步冲入中间那只天使的怀里,双手钳住它的双臂,推进器和脚底机关发动,推着它一起砸穿了学校围墙,等到飞散的砖块落地之时,铠甲的双臂已经被硬生生拔了下来。
“——去——死——”
把铠甲的躯干按在地上,铃骑在上面,将右臂插入了它的胸口,然后将周边撕烂。
点点雨丝降下,将铃的头发逐渐打湿。
11.
白鸟的医务室里,真音的眼皮动了一下。
雪乃抱着真音,将她的意识从深海缓缓地送上有些炫目的“海面”。
“不过,雪乃姐,你保护下来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睡醒之后,真音又问向雪乃。
“嗯……这个我自己也不知道呢。但是我觉得,能够保护下来那么多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要是他们也能像真音一样的话就好了呢,就算曾经失去重要的东西,曾经收到过伤害,也能用自己的步伐重新找到幸福,重新露出笑颜。”
说着说着,雪乃的微笑里也染上了一层寂寞的神色。
“毕竟,只要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就像我看到了烟花,就像我遇到了你。”
已经快要到达海面了,雪乃的身体也渐渐融化,变成了轻柔的纯白色光团。
“去吧,真音。那两个孩子也拜托你了。”
真音的身体消失在海面,白色光团也随之散去,最后的话语在这个空间中一闪而逝。
“去吧,我最爱的妹妹。”
真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以前也曾经在这里醒来过几次,不过这次,她除了有些怀念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自己的灵魂此刻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广阔无垠的空中飞舞,融入了掠过整座城市的秋风。
真音知道了此刻如同紧绷的弦一般的局势,和交织着仇恨的空气,正在践踏着雪乃用生命换取的“意义”。
思绪回到身体上,多亏了按摩师的工作,真音的身体现在才能勉强站起来。
从这里走到艾莉卡的指挥室要多少时间呢。
不过无论多久,自己都有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使命。
不对,这不是使命。真音摇摇头,这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要去做的事。
这是她自己的意志。
真音想要去达成雪乃没有实现的愿望,想要去帮助雪乃托付给自己的人们。
“不过,这阴云密闭的天空,还真是没有气氛呢。”
怀着自己某天也能再次遇见幸福的微小祈愿,真音推开了医务楼的大门。
11.
石田饭店二楼,店长摇晃着杯中近乎黑色的液体,黑莓和黑醋栗浓香扑鼻而来。
这时,外面传来接连的刹车声音,声音略显沉闷,应该是大型货运卡车才会发出的声音。
他像是终于等到好戏开场的观众一样,对着坐在舞台上如同老旧的机械般弹着钢琴的镜挥了挥手:“星宫小姐,星宫小姐!”
钢琴声停下了。
“石田店长,什么事?”
“你——想不想站上全城最为重要,也最为浪漫的舞台呢?”
还没等镜反应过来店长话语中的含义,wings的5人就推门而入,葵向着店长大声地打着招呼:“石田先生,白鸟组织的舞台搭建团队已到,请您指示架设位置吧,难民安置区监视警察那边我们也已经打好了招呼,他们也会全力配合的。”
“嗯嗯,辛苦你们了,各位请跟我来。”
石田一口喝光杯中液体,几步下了楼,招呼着wings和镜一起走。他们出了饭店北门,镜惊讶地发现,北面直通难民安置区的废墟已经被清理完毕了,平整的地面上,像是铁塔基座一样的东西正矗立在那里。
“最近城内的动向明显不正常,我和白鸟的艾莉卡小姐都不是白痴,肯定是有人——啊对了,应该就是神秘学派那群疯子捣的鬼。根据白鸟的监测报告,城内的恶性情绪简直就像重度雾霾一样积累得让人窒息,所以,为了化解这种事态,这里,将变成最浪漫的舞台。”
几十辆重型货车从后面开了过来,以镜所无法理解的熟练流程开始搭建这座玻璃和钢铁骨架混合的“舞台”。
此刻无论在难民营边还是城市的街道上,与舞台一同搭建的是一个个由货车变形而来的投影站,准备着将舞台上的画面投影到空中。
“而这次的歌者就是你,星宫镜,我们只不过是你唱累了时候的替补。”
葵对着镜点头致意,让镜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Wings居然要做自己的替补?而且,这个舞台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又要怎么做,唱什么才好?
“那个——我到底——”
“星宫小姐,回想起你刚才的心情,请为人们抚平心中的伤痛吧。”
葵解下了自己的项链,戴到镜的脖子上。
银白色的项链下面,小小的飞鸟项坠似乎与镜的心跳同调了起来。
“与难民们有着同样经历的你,一定能做到的,也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
12.
城北高中的异界化被毫无悬念的关闭,铃最后也回复了正常。
只不过,从她流下鲜血的嘴角和靠在教学楼外墙,剧烈呼吸着的身体来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能算是正常。
“神狩小姐,你……”
那个男生跑了下来,看到了铃这样子,所有其他的感情都化作了担忧和可怜。
他握着录制状态的手机的手也不自觉地垂下。
“我没事。我还要……赶紧回到镜……”
铃的血滴到了兜帽杉的前胸,双手勉强在墙上向前蹭了一下,牛仔短裤下面的双腿就软了下去,整个人摔在地上。
接着铃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进入了教学楼内。
“请你不要勉强,我把你送到医务室,你先在那里好好休息,我马上去叫救护车和保健老师来。”
快速地穿过教学楼的走廊,很多班级的门还开着,铃还可以看到自己数年未见的,白天时候的教室景象。
此刻少年的瞳孔内,铃看不到杂质,她也稍稍放心了下来,毕竟自己这样回去,肯定还不如不回去。
“那就拜托你了。”
“是!”
然而还没等少年跑出校门,白鸟的医疗班就已经赶到了,随着脚步匆匆冲进教学楼的医生们一起来的,还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真音。
这景象让他愣住了,真音则笑吟吟地走到他的面前:
“呦,少年,你把神狩铃藏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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