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床铺上摆放着横七竖八各式男装西服——大多为沉实的色彩,被折叠得邹巴巴的白色衬衣静静的躺在黑色的拉杆皮箱里,旁边散落着毛巾牙刷等生活用品。
在一角的衣柜里传来沙沙的声响,躺开的柜门露出穿着白色长袜的双脚,身体的其余部分都被埋没在衣服中。
“还是我自己收拾吧。”
“不行,你身体才刚恢复。”
“可是,小姐……”
“你就这样小看我么,连你也觉得我做不来这种简单的事情?”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乖乖的给我坐着!”
坐在床铺对面椅子上的泰伦斯看着使劲翻动着衣服的格尔薇克,不由得叹了口气,紧接着不知为何额上的眉扭得紧紧的,一股极为沉重的气息慢慢的从内部散至空气中。
“啊,找到了!”
“这件,那件,还有那一件,这样大概足够了吧。”
几件厚实的外套被格尔薇克搬到床上,连同那些散落的西服一同被塞进了皮箱,不知是衣服太多还是另有原因——在她手中的皮箱总是不听使唤,怎么也合不上,最后对方似乎是心情不好,好不容易关闭上的锁嘭的一声脱离本体,一道完美的弧线从她上方划过。
格尔薇克有点赌气的跪倒在地上,小小的空间里安静得让她打了个冷震,心中不由得抽动了一下,这份安静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
转动着的视线落在泰伦斯身上,她看着沉默的他,惴惴不安由心而生,此刻他身上有着她从没见过的表情——一副落寞愁眉不展的摸样。
格尔薇克捻起脚步走到他跟前,坐到地面上,轻轻的拉扯着他的一角。
“那个……你是在生我气吗?”
“对不起……”
“没有找你商量……”
“别生气啦,好么?”
“我……帮你换绷带吧。”
伸出的手正要解开最上端的纽扣,不到一秒的霎间她的手被紧紧的撺在他的手中,她出于本能抬起头来,小巧的唇片快要贴上对方的嘴唇边上,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心跳声清晰可听。
“你是怎…么啦?”
“还在生气吗?”
“干嘛……这样看着我。”
“以前你修炼……受伤……我也给你换过绷带的啊。”
她的询问没有得到回复,被他那种似乎要看穿一切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这样的他让她感到害怕,赶紧把目光放在他衣服的下摆上,不敢与他直视。
时间在此刻仿佛停止一般。
摇摆不定的疑虑最后也没有得出任何结论,泰伦斯松开了她的手,闭上眼缓解刚才那绷紧的神经。
咚咚咚,房门被敲出清脆的声音。
回过神的格尔薇克慌慌张张站起来,踩着了衣裙的下摆滑了一跤,眼看整个人快要倒在地上,幸好她用手扶着床边保持了身体的平衡。
门的那一边等不及回应,被用力的推开了。
“格尔薇克!”
“都大半天了,你还没收拾好?”
“哟,你真的要带皮箱到那种树比人多的地方?”
“你不会以为是去旅行吧~”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
“连一般的常识也没有。”
被樱无情嘲弄着的格尔薇克脸上红彤彤的,恨不得在地面上挖一个洞钻进去。
“我有好好的收拾的啦!”
“你……有什么事吗?”
先后被两个人死死盯紧打量使得格尔薇克战战兢兢的低着头,让她害怕的不是各种的洋相趣事,而是刚才被他捉住的那一幕。
与以往确实是有着什么不同,她第一次感到害怕别人见到如此亲密的举动。
“清涵叫我们过去。”
“八成又是那些老掉牙的嘱咐。”
“你还呆在这里干嘛?”
“快点!”
被一把捉住的格尔薇克在樱半拉半拖的作用力下往门口移动,怀着不安的格尔薇克不时回头看看依旧木头人一般一动不动的泰伦斯,找不到留下理由的她碰碰跌跌走下了旋转楼梯。
躺开房门的空间里,独自神伤的少年。
单手捂着仰起的脸部,倾斜的躯体靠在椅背里释放着心身的重量。
那究竟是?
幻觉吗?
在他意识将近闭合上的那一霎间。
确实是看到了。
那一头血红色的发色。
这不是属于她的,却又散发一样的味道。
那到底是谁?
为何与她这样的相似。
不,她不可能做出那种残忍的事。
或许,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的感知是这样告诉他。
“东西都收拾好了?”
“外面的世界与这里不同,不能凡事都任性逞强。”
“一个不经意的举动会招来怎样的后果都是要承担的。”
“好好记住。”
“想躲到什么时候?”
“不和他们话别?”
“就这么难说出口?”
“既然这样,赶紧出发吧。”
“别忘了他们俩对你都是出自真心的爱护。”
穿在身上的衣裙被扯得邹巴巴的,胸口憋着的那道气被格尔薇克硬生生的吞下,从头到尾都没发表过一言片语,眼眶里转动着流光。
“喂~大小姐!”
“怎么又在发呆!”
“快到站了,要下车了!”
靠在窗沿的左手托着下巴,空荡荡的双目呆呆的盯着窗外的快速飞过的景色,被唤回的思绪有些落寞,提不起劲的身体机械式的活动着,打来了装在头顶的迷你存放仓,从里取出一个棕榈色背包背到身上。
随着列车的停靠,跟着一同乘坐的人流缓缓走出车厢,踩在由大面积银白色材料装组而成的巨大候车点。
与有着悠久历史的圣雅克斯教堂片区有着极为的反差,在这里连一个小小的挂在候车间正上方的时钟,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时尚都会气息。
从没与外界有所触及的格尔薇克对这里的气息与川流不息的人潮感到吃惊,恍如进入了时光隧道。
他们所乘搭的是由位于圣雅克斯教堂片区的菲比列斯站点发出——无重力悬浮音速列车,终点站是中庭之境的中心都市塔坦伊娜,这里是通往卡罗伦森之境的唯一通道。
跟在格尔薇克背后的泰伦斯停止了脚步,绕到她的跟前,轻轻拉紧披在她身上的白色连帽披风。
“小姐,注意别让人发现。”
“恩,我会小心。”
他们一行人离开站点候车间,穿过林罗满目高楼、新奇有趣各式商品店来到位于“中央”总部哈以迪大楼的东北方向的郊外,这里人烟稀少,是与卡罗伦森相连的区域。
再往前去就是警戒区域,是禁止通行的。
但是人们似乎对于那片未知的土地有着强力的好奇心,每逢假日、度假季节总会三五成群的到来试图跨过这片区域。
他们在附近一家以天然木材搭建的而成的度假旅店稍作休息,格尔薇克、银月、樱共用一个房间,两名男性则是在另一间房间,至于那两只长得怪吓人的灵魔早已湮没在树林中。
整个旅馆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入住,这个时节是各地百日祭纪念活动刚开始之际,来探访这片土地的人绝无仅有,他们的到来不禁让人产生疑惑。
面对这旅店主人的诧异及不停询问,戴纳都很巧妙的应付过来,才使得店主人放下戒心。
旅馆采用“家庭模式” 这种经营方式——旅馆只提供食材及日常用品,住客自行料理,最后连同房费一起结算。
在银月的指挥下几道简单的菜式出炉了,围在餐桌上的唯独缺少了戴纳的身影,他不知何时悄然无声的失去踪影,谁也不知他跑哪里去,更不清楚他干什么去了。
整个晚餐过程格尔薇克都无精打采,还没结束就回到了房间里,趴在床上对着洁白的床单发呆,手指一圈又一圈的转动着。
从那微微扭动着的双眉可以看出她的不安,拉起放在床尾的被子整个人都卷缩进去,即使是四季如春的中庭之境,在秋意渐浓的晚上还是有几分凉意,别说这种人迹罕见的郊外。
没过多久,房门被咔嚓的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那对刚从浴室出来的母女,她们脸上挂着一副满足的微笑。
“舒服死了。”
“瞧你说的这么夸张。”
“真的啦,母亲。”
“是,是。”
“一整天都坐着都快累死了!”
“呵呵,头发的乱成一团了。”
“嘻嘻。”
“啊啦,她是睡着了吗?”
“随她去啦。”
“说起来,晚餐时她只吃了一点,要是饿着就不好了。”
“母亲!都说了不要管了,那种大小姐……”
“樱!再怎么样,她也是姐姐,怎么可以那样说话!”
“知道啦!又不是故意针对她,只是……”
“啊啦,真是个顽固的小可爱。”
“别说啦……”
吊在房间顶部的灯光不时闪动着,电流不稳定的输送加速了闪动的次数,窗外的树木上藏着斑斑点点的微细光亮,那东西似乎是活着的。
噔——电源的总开关被彻断了,只剩天空上那明亮的光线照在房间的角落里,在床上慌忙爬起来的格尔薇克越过了床的边界,一脚踩在空气上失去重心掉在硬绷绷的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原来你是醒着的啊?”
“痛痛,怎么停电?!”
“谁知道呢。”
窗外的树木上的叶子沙拉沙拉摩擦着,那些发着微光的斑点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刷的一声占据了房间的上空。
那些小小的拍打着翅膀的物体在她们头上盘转,闪动着微光在漆黑的空间中如同人类口中创造的故事中的诡异火光,格尔薇克神色惊恐的盯着那些家伙。
那些家伙在双方对视不到几秒的时间里整齐的组成一环,不禁让人有种天方夜谭的想法——那些家伙是有思想的。
一点点增加的凝重感困扰着格尔薇克,她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只是这样一个微小得几乎不被擦觉的举动触动了那些家伙,一涌而下对着她们三人狠狠的张开小小的利齿。
“啊!给我走开,这是怎么回事?”
“它们个头这么细小有什么好怕的!”
“快想办法啊。”
“直接把它们捉住不就行了!”
跳起来的樱刚想捉住离她最近的一只,却被银月制止了。
“是蝙蝠,白色羽翼,大概是白翼吸血蝙蝠。”
“要是被它们咬了可麻烦了。”
“它们身上携带的各种病菌会会引起各种疾病。”
“甚至死亡。”
“四周还有微弱的魔力流动,不是普通的蝙蝠。”
应对的方法还在思索中,窗外的树丛里又有新的声响抽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把行李带上,从窗户跳下来。”
“快点!”
透过窗户她们看到站在楼下的是戴纳,刚才说话的正是他,紧跟在他身旁的是背着背包的泰伦斯。
樱她们一边驱赶那些小小的蝙蝠一边把物品往背包里塞进去,接着退到窗户旁边。
格尔薇克看着离地面有两层楼的高度不由得捏了一额汗,她没有信心能安全着地。
“快跳啊!”
迟迟没有行动的格尔薇克让樱看不下去,使劲用后背将她往窗户外挤着。
“不用担心,我会接着你的,小姐。”
泰伦斯一贯的冷静说道。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到窗台上纵身一跃往地面的方向下坠,散乱的发丝划过他脖子,泰伦斯顺利的把她接着,轻轻的将她放下,利落的把她散乱的头发梳理成麻花辫子。
接着跳下的是银月,接着她自然是那戴纳。
紧接其后的樱直接站到窗台上,蹲下来在一登,跃起的身躯半空中三百六度回旋转了一圈,着地的接触点刚好在树丛边缘,把树叶刷得哗啦啦的落下。
跟随着戴纳的脚步,他们正往树林深处穿行。
“胡基,弗利基去拖住那些家伙。”
“吃掉也没关系。”
在他们刚刚经过的位置上萧然无声出现了两个黑影。
“真过分,那种东西能吃么?”
“你就别挑剔了,弗利基。”
“哈,要不你来把它们吃光!”
“我对肉没有兴趣。”
借着月夜的光线急促前行,一路被牵着走的格尔薇克有些跟不上节奏,过快的呼吸与心跳使她头脑有些缺氧。
“啊。”
她被一块隆起的石头绊了一跤,被土地上的碎石擦伤了膝盖,衣裙连同脚上的鞋子沾上了不多泥土。
“小姐!”
“我没事。”
“走得动吗?”
“恩。”
“要不我背你。”
“厄,不……不用了。”
格尔薇克扶着泰伦斯的手臂忍着疼痛全力跟上步伐。
走不尽的树林没有一条明确的道路,走在最前头的戴纳左拐右窜,在每棵经过的树干上摸索着什么,随后又将什么东西塞进衣袋中。
脚步止于一棵两三个人才能环抱起来的树下,从戴纳手中轻轻一弹,一颗黑色宝石被抛向前方,宝石最终并没有掉落在地面,而是消失在空气当中,泛起的一波波流动的魔力。
在那个空间里似乎是有着什么存在。
总算赶上的格尔薇克累得再也顾不上形象什么的,倒在那棵大树底下大口的喘着气。
泰伦斯走到戴纳的身旁,疑惑的望着没有任何异常的树林,不,异常仅仅指那些随时突然出没的家伙们,不包含那流动着的魔力。
“这流动的魔力是?”
“通往卡罗伦森的门。”
“门?是封印地之间产生的裂缝区域?”
“真是少看你了,居然知道这种事情。”
“不需要你的夸奖。”
“身为‘潜逃者’其中一员知道也并不奇怪。”
“你到底想怎样?”
“没什么,她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不知有什么样的有趣表情。”
“……”
“别摆出一脸沉重的表情,我不说出去的,那事情要由你亲口告诉她。”
远处的树上发出的飕飕声往他们身处的位置逼近,声音在格尔薇克靠着的树上消失了,轻软柔和的黑色毛发飘落在她衣裙上。
“被创造出来的灵魔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弗利基那家伙正打得起劲,被发现也是迟早的问题。”
“事情要是闹大了,身在管理局中的他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这是从他那取来的宝石,数量应该足够让你们全部通过。”
胡基在戴纳上方来回飞舞着,张开的羽翼抖动了几下,数不清的黑色宝石撒满在土地里。
取出放在外套内则口袋的军刀,戴纳在指尖上划出一道破口,流出的血液跟随他挥动的指尖在半空中连结成怪异的图案。
接下戴纳的举动让格尔薇克吓得一把抱住泰伦斯,把脸捂在泰伦斯的背后,不敢抬起头来半分——军刀深深的插入耐戴纳掌心中,血不停的滴下,沾满落在土地的宝石上。
“以契约者之盟血开启通往卡罗伦森之门扉。”
宝石在地面上翻滚抖动使人误以为是地震,裂痕逐一呈现在每一颗宝石上,噼噼叭叭的声响接二连三,粉碎的宝石沙粒在地面闪着一道星河般的光辉。
鲜血书写而成的怪异图案被一道无形的力吸了过去,融和到隔绝两边区域的流动魔力中,宝石沙粒徐徐上升,附着流动魔力拼凑出一道道半弧形的光线,由近至远一环环排列成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那就是连接卡罗伦森的门扉。
“通过门扉不能有迟疑。”
“宝石的魔力一旦耗尽门扉随即关闭。”
“来不及通过的人会永远困在裂缝中。”
银月在背包里翻出一条毛巾包裹在满是血液的手掌上,冲着戴纳微笑着,并拉起他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握在樱的左手上。
樱拉起躲在泰伦斯身后的格尔薇克的手,走在最后的泰伦斯握着格尔薇克另一只手。
一个跟着一个,穿过那看不清方向的门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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