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我还是想先把之前没说完的事情继续先讲完。
之前说道,在去年圣诞节的夜晚,我们四个人一边趾高气昂的说着“圣诞节算个屁啊”,一边大摇大摆的走在商店街的街道上。不过,我们没能得意很久,在二十分钟后的麦当劳里,我们再一次被一阵强风所掀倒。这一次,我们什么都没有能做到,只是灰溜溜的逃回的公寓。
至于在麦当劳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很想写出来。毕竟,我很难描述当时那种诡异的气氛以及因为受到了不必要的伤害,我们那从头到脚都像是被大雨淋湿般的不适感。
不过,只是这么躺在公寓里抽烟也不是个事,我们决定做点什么一雪前耻。于是,嗜辣人士学长掏出了他珍藏的纯正四川火锅底料,我们想要办一个火锅大会来与圣诞节对抗。用火锅来进行某种“凄绝的战斗”,做出这种判断的我们当时的脑回路是个什么构造。事后想想,还真是谜中之谜。
我们从超市拎回来大包小包的食品,然后在厨房里积极准备着。暂时的忙碌让我们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伤痛,等到火锅煮沸,异香扑鼻的那一刹那,我们的身心也难得舒畅了起来。
望着锅里猩红的高汤,大家不禁有些感叹起来。文化人讲究触景生情四个字,于是,我们将这个火锅命名为“血与泪”。 是的,这是一个痛苦的循环。我们必须要亲口吞下自己流下的血与泪,才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动能,然后我们要用这股强大的动能去继续摆弄那些强加在身的嫉妒与怨恨,从而流下更多更多的血与泪。像是这样凄绝的战斗,如果不趁着年轻来那么一次的话,可是会后悔终生的哦。 火锅非常的辣。除了学长以外,我们三个人都开始有些龇牙咧嘴起来。儿玉和上野这两个日本人,一边留着眼泪,一边撅着肿得像香肠一样的嘴巴喊着“好吃,真香!”。除此以外,我们还买了一袋子啤酒。当冰镇过的二氧化碳冲击、撕裂着已经着火了的食道时,我们脑中变得一片空白,飘忽忽的好似升天。
“正好大家都在,谈谈夏天的时候你那个寻找自我的事情吧。”
学长抓着啤酒罐,笑呵呵的说道。我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又在若无其事的挖我的旧伤。
我之前也有提到过。在大三的时候,我将自己从学校与打工的二点一线里放逐了出来。如同是步入晚年而陷入了某种焦虑的列夫托尔斯泰的一般,开始质问生命的意义之类的——其实,根本不是这样。
那个时候,我正好搬家。由于我现在住的这栋公寓并没有自带网络,所以我必须去向软银提交住址变更申请。但是,等我搬好了家却发现并不能连接到网络,我打电话过去询问时才发现软银那边出了纰漏,他们将我的网换到了楼上的房间,而再次更变的话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有些懵了,电话那头的软银工作人员虽然嘴里“抱歉抱歉”但是听起来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在变更住所的一个月期间,费用也要正常支付。”他说。
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我想我也不会火冒三丈。我耐着性子把喋喋不休的电话挂掉然后跑去两里外的软银店铺去将手机和网络全部解约。我一共付了两万日元的解约金,这让我更加气愤的不行。于是,我像一尊明王像一样杀气腾腾的坐在柜台前,把接待我的前台小姐姐吓得要死。
但是,当她哆哆嗦嗦的把找的零钱递给我的时候,我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解脱了的幸福感。
像我们这种灰头土脸的男大生,对于这个社会的贡献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都不如一株能够熟练进行光合作用的植物。但是我们身上总有一股“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傲气,或者说是坚信自己身上沉睡着某种与常人不同的特质。因为这种没有什么根据的自信,那个时候被现代都市生活所放逐出来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我要寻找一种“不依靠什么而活着,而是寄托与什么而活着”的新的生活方式。
“必须跳出人类社会这个大染缸才行呐。”
我对自己说。
虽然现在想想当时真是蠢的可以,不过那个时候我还真的非常坚信自己能成功。这种心态的转换十分的微妙,我同样很难用文字去说明。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就踏上了寻找自我的旅途。当然,这个“寻找自我”也是别人给我强按上去的标签。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非常不爽被人当成那种动不动就把“迷茫”挂在嘴边上,然后到处找些原本就不存在的东西的年轻人的。
我去海边呆了几天,因为太热又逃走了。然后,我又把自己流放到了九州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川之中,准备归隐湖山。但是不幸的是,我为了躲避一头对我并没有什么兴趣的野猪把脚给摔伤了,然后归隐山林什么的自然是不能继续下去了,我被警察送回了家。再后来的事情我在前文也有略有描述,在这里就不多说了。
总之,回归了正常生活之后我便将这段历史束之高阁,提也不提。但是在学长面前,我这些小秘密根本没有藏匿的余地。
“其实,像是“自我”之类的话题,说出来就会很变味,还是不说为好。”我说。
“可是,既然连说都说不出来,那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吧?”上野捧着碗,将筷子上的猪肉片放入口中。
“这么说就太现实啦,这样不好,容易变成大人的。”儿玉说。
“可是我们早就过了20了啊。”
“也不是这层面上的意思。儿玉想说的应该是,我们果然还是得趁着年轻多做点梦比较好。”
“……不过,做梦还是要谨慎一些,千万不要把自己绕进去了。像是跑到什么深山老林里咿咿呀呀的对着野猪**,然后一个跟头把脚扭了之类的还是算了。绅士,一定要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呀。”
学长叽叽咕咕的这么说着,然后瞟了我一眼,他们三人开始哄笑起来。
“不过,我真的找到了。”顶着他们的嘲笑,我很冷静的这么说。
“啊?找到什么了?”
“真正的自己。”
“那是个什么东西啊?”儿玉问。
“看!”
我张开双臂,闭起了眼睛。
“看到我背后的光环了吗?真正的我已经成佛了。”
“哇!金光闪闪的真厉害,有你的。”上野看起来相当的认真。
“什么?什么?”儿玉看看上野,又看了看我,而学长则叹了一口气,笑而不语。
“顺带一提的是,这个和筋头云一样,内心污秽的人是看不到的哦~”我说。
“去你的!”
当我们谈天说地,肆意摆弄各种各样的妄想之时,窗子外面慢慢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我打开了窗子,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有什么东西落到了我的鼻尖上。
“下雪了吗?”儿玉急急忙忙的把头凑了过来。
寒气透过大开的窗户迅速侵蚀着我的房间,宴会的温度与气氛都降低到了零点。冰冷的痛楚将醉酒后有些飘飘欲仙的我们硬生生的拉回了地面,刚刚高昂起来的情绪也被熄灭,慢慢云消雾散开来。
“哇,好大……啧……好冷。”
他缩紧了脖子,坐回了被炉里。我“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呼呼的风声戛然而止,房间忽然安静的让我们有些手无足措起来。
“刚刚说到哪里了?”我问。
“说到男人会喜欢胸部只不过是伊底帕斯情结的延伸……”
上野的声音越说越小,脸上挂满了抱歉的神情。我猜他现在应该是在痛骂着刚刚那个气焰嚣张的自己吧。
在这种情况下,要继续之前紧张、刺激的话题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雪这种东西,每年都会下的吧。”学长这么说着。
“可是,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色圣诞节吗?外面的那群家伙,现在应该已经兴奋的要疯了吧。”
儿玉躺在榻榻米上,不爽的开始嘀咕起来。
“啊……真好啊,燃烧的青春什么的。”
“那个……”上野小心翼翼的举起了手,似乎有话要说。
“之前我就一直很在意。所谓的青春到底是怎么定义的?我们算是正值青春吗?”
“应该是按照年龄划分的吧。”我说。
“应该是指的某种心态吧。”儿玉说。
由于产生了分歧,我决定去上网查查看。我打开了搜索引擎,在里面打下了“青春”两个字。
百科里详细了解释了什么是青春,还画蛇添足的罗列了个什么“青春不能错过的十件事”,我看的有些乐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啊?”儿玉好奇的盯着屏幕,不过他看不懂中文。
“什么“青春时代不能错过的十件事情”,莫名其妙。”我说。
“还有这种说法?什么叫不能错过,错过会怎么样?”上野看起来相当的吃惊。
“到底写了些什么啊?”
我稍微简单的给他们翻译了一下。诸如“至少谈一次恋爱”、“体会日常生活里的情趣”、“一年一次小旅行,几年一次大旅行”、“精通一门专业知识或技能”、“至少喜欢一门艺术”、“养成写日记的习惯”、“经历较大挫折”之类的。
儿玉和上野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听起来忙得不得了啊,就不能悠闲一点吗?”儿玉说。
“我好像唯一做到的只有那个“经历较大的挫折了。”
上野抱着膝盖,很抱歉的低下了头。
接着,我们就这个十大不能错过的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不过由于总是不得要领,所以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从刚刚开始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学长发话了。
“不对,这不是我们的青春。”他说。
学长这个人,总是能够轻易的点破事情的本质。这一点足够我对他另眼相看。
“诸位,稍微安静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人生中第一次演说。
“诸位。最近,我发现了一种偏见,它既恶质又普遍存在于大学校园之中。那些抱有偏见的学生们总是很自然的认为大学生活就是应该和恋爱混为一谈,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可怕而又不理智的事情。当然,我不是要在这里大谈什么学生的本分工作是学习之流的话……这不是我想要说的重点,我想说的是围绕着我们身上所发生的悲剧。诸位,看看窗外吧。白雪皑皑,皓月千里——多么宁静、安详的夜晚!在这样每个人都应该张开嘴欢笑的幸福时刻,我们为什么偏要抱着种种烦闷躲这块弹丸之地吃着火锅呢?我们为什么要承受着这种被抛弃在主流世界之外的低劣感呢?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诸位心里的苦痛,我都能够感同身受。那么,是谁夺走了我们的笑容,又是谁对我们苦苦相逼、最终将我们流放在这么一片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成为一群青春难民呢?没错,就是他们!在这属于六十亿人类的夜晚里,他们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的筑起爱巢,然后在不幸的人面前歌咏幸福,这是多么的无情、多么的暴力!诚然,我不否认爱情与亲情、友情一样,是人类最为伟大的礼赞。但是注意了,我说的爱情是清白正直的爱情,是一道旁人看着也能感染到幸福的圣光。而他们呢?从他们叽叽呱呱的大合唱里教给我们的幸福又是什么呢?轻浮虚幻、俗不可耐!好的,好的,我承认我情绪有点激动。礼赞恋爱、讴歌幸福,这本身没有什么错。但是,黄种人过什么圣诞节,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我们东亚文化圈必须要拿回一点尊严才行。在这个舶来品的年代,礼乐崩坏,不论是在我们中国还是你们日本课本上都常常登场的孔子、孟子正在暗暗啜泣。情人节、海之日、七夕、烟花大会、学园祭、圣诞节……一年之中,我们有多日子都被这些卿卿我我、状如癫狂的男女组合所扰乱着。只要有他们在,无论是街道还是我们的内心都没法宁静下来。没有恋人什么的一起过节,能算是我们的过错吗?我们为什么连愉快出街的自由都被剥夺了?诸君,要知道,不是我们情绪过于低迷,而是他们气焰过分嚣张!仔细想想吧,我们中国只有一天是建国日,而你们的天皇诞生日也只不过放一天假而已。那么,凭什么他们一年之中就可以随随便便的为自己庆祝好几天?简直是傲慢至极!对此,我们一再反复容忍,不过我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清算的时刻了。诸位,让傲慢之人接受应有的惩罚也是绅士的义务之一,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让我们一起打倒圣诞节,打倒恋爱法西斯主义!”
“打倒圣诞节,打倒恋爱法西斯主义!”
寒风朔吹的公寓里,我们四个再一次热切的互相握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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