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个人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这种心态并不是源于什么不好的回忆与创伤,应该说是天性不合吧。
在人头攒动的地方我找不到一丝归属与安心感,只会让我感觉到烦躁与悲伤,甚至呆久还会头晕眼花乃至于呕吐。所以,什么什么祭、烟花大会、圣诞节之流注定与我毫无缘分,平时我避之唯恐不及。但是今天我不能这么任性。俗话说赶鸭子上架、水到渠成、逼上梁山、大势所迫……我会顶着高温走出家门,专门奔赴自己不擅长应付的场合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她会去。
我骑着学长的摩托在小道上奔驰着,穿过了大坪川,从中町驶向西町,四周的景色不断在高矮不等的灰白公寓之间流转着。直到开到公路,接近海拔较高的鹿高时,视野才霍然开阔起来,天空清澈的醉人,蔚蓝的大海在我的左手边粼粼的闪耀着白色的光芒。
我的耳朵里充斥着令人安心的引擎声,脑中也别无他想,只是一味的用裸露在头盔下脸去感受迎面而来的暖风。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草腥味,还未开到鹿见岳公园,老远就能看到一片老樟树、桧树从高高的建筑物里冒出头来,绿意盎然。驶到公园门口时,蓝色旗子迎风招展,上面用大大的汉字写着“农林水产祭”。
时间是正午,正好到了容易困倦的时候。园内游人虽多,却不显得十分热闹。大家三三两两踱步在公园的小径上低声耳语着。各种开设在路旁的露天店铺也鲜有人问津,穿着花花绿绿羽织的店家们坐在板凳上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擦着汗。林中有一条涓涓细流横穿东西方向而过,发出阵阵清响,可是很容易就被波涛般起起伏伏的蝉鸣盖了过去。
我找到停车位之后就直奔“追梦田野”的展区,并且一路上在脑中反复练习着构思好的作战计划。
我们相遇的时候,顶着一头黑色短发、挂着浅浅笑容的佐伯小姐想必正站在“追梦田野”的展区的摊位前吧。只见她穿着工作服带着工作帽,双手作成喇叭状对着路过的行人喊道:
“看一看,瞧一瞧咧!“追梦田野”新产大米,色泽广润,颗粒饱满!一定让您食欲大开咯。”
此时我假装只是偶尔路过的千千万万的行人中的一个,并且对她所兜售的新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走上前去,轻车驾熟的抓起一把新米仔细端详起来。
“嗯……真是好米啊。”
过了半响,我摆出行家的架势装腔作势的这么说道。
“您是内行吗?”佐伯小姐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不不,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学生而已。”我连忙摆摆手,保持适度的谦虚感。
“哦?您也是学生吗?那真是太好了!刚刚我还以为您是行家,还有一点紧张呢。”
佐伯小姐毫不吝啬的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她热情的跟我讲解了这款新米的种种好处,我也以这几天恶补的大米知识来沉着应对。
随后我们越聊越投机,越聊越相见恨晚。于是我们约定在她工作结束之后一同去街上的咖啡厅坐一坐,饶有情趣的聊一聊大米的事情,顺便由大米慢慢渗透到人生。我会让她明白,我与那些深陷**的泥潭中苦苦挣扎的男大学不同。我是一个如同“追梦田野”所生产的大米一样饱满、新鲜,内在充实的人,是一个真正绅士的,一个可以信赖的学长。
等到她对我产生好感之后,只要运用我作为成熟男士的体贴与魅力,接下来的事情就会水到渠成。想必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命运的红线狠狠捆绑在一起,一同步入梦幻而浪漫的大学生活了吧。
虽然无论怎么想,这个计划都毫无破绽、天衣无缝。但是当我来到“追梦田野”的展区时却惊讶的发现舞台空荡荡的,哪里都看不到我意中人的身影。
“大概是去吃午饭了或者是午休了吧。”
我看了看时间,也该到了饿的时候了。
好事多磨,多磨好事,这一定也是上天的安排。我决定到到处转转,等到下午再过来寻找佐伯小姐。
天气闷热,我在会场内转着转着很快就觉得累了。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双手叉着腰站在小道边上稍作休息。
我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擦着汗。可是汗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它们顺着脸颊一直流到下巴,弄得人痒痒的。我眯着眼睛,打量起园内来来往往的行人。
气氛虽然谈不上热烈,过了正午的公园还是开始嘈杂了起来。各个露天店铺陆陆续续的开张了,扎着头巾、油光满面的大叔站在路边吆喝着招揽生意,路过的行人有的被吸引了过去,有的继续一脸萎靡的赶着路。学生、邋遢大叔、时髦的女性、弓着背的老者,男男女女的游人们背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濡湿了一块,却任不知疲倦的在公园里转着圈,真是让人看着都觉得热。
突然,我在人群之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他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穿着旧的发白的汗衫,如同幽灵一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插行走。
“学长!?”
我欲追上他的步伐,没想到还没跨出第一步,就与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
纸箱子“砰”的一声砸落到地上,五颜六色的包装袋哗啦啦的散落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
撞到我身上的人急忙道歉,然后蹲下身来收拾地面。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本着绅士原则,我也客客气气的蹲下来帮忙。
“不,是我转身太快了……”
我抬起头来不经意的打量起这个有些鲁莽的小子,对方也在打量着我。那么一个瞬间,惊讶的视线彼此交错开来。
“——是你?”
“田中?”
我与田中并排坐在绿荫下的长凳上,互相不待见的打量着彼此。
“你来这里干嘛?”他问道。
“你先说。”
“我在打工。” 他指了指放在脚边的箱子。
“我来逛逛。”
“胡扯,我看你是来找佐伯小姐的吧。”他边说边从箱子里拿出一袋东西,递到我的身边。
我拿过来一看,是真空包装的碳火烧鸡块。我说了声谢谢,他“嗯”了一声就把脸转了过去,望着远处一言不发。看到他故作深沉的样子,我也懒得搭理。于是我也不说话,默默撕开了包装吃起了鸡块。奇怪的是,虽然是从他手里拿过来的东西,但是味道意外的还不错。我一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就这么让一袋子烧鸡块给打发掉,一边“吧唧吧唧”的把可口的鸡肉送下肚去。
过了会儿,田中突然没什么征兆的小声笑了起来。
“上次的事情,你知道你弄的我有多尴尬吗?”他转过脸来,小小的眼睛放着光,眨巴眨巴的看着我。
想起上回图书馆的事情,我也不经笑出声来。
“怎么,我做得不对吗,你有什么不服的吗?”
“没……没什么。”田中摆了摆手。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虽然是个变态,还不讲道理,但做事还蛮有意思的。”
“你啊,说话也客气点。”
我白了他一眼。
“说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和佐伯单独相处,没想到就被你搞成那样。”
“第一次?那么你之前……”我惊讶的望着田中。
“嗯……只是单纯的社团友人罢了。”
田中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去。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们多熟。没想到你也是单方面跟在她屁股后面啊?还真是变态呢。”我见机挖苦道。
“你啊,说话也客气点。”田中学起了我的口气。
“哼……”我轻轻嗤笑道。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或许还有点意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也运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大量的光线射进我们乘凉的长凳上,温度陡然上升。一旦感觉到了热,那么四周的蝉鸣就更加没完没了起来。游人们像是忌惮这一切似开始烦躁的加快了脚步,我们两个男人坐在长凳上,怀着同样的心思望着他们发呆。
“那你找到了她吗?”良久,田中这么问道。
“没有。”
“我也没有。”
“……没找到人,而且手机也没人接听,你说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啊?”田中望着我,一脸疑惑。
“我哪里知道?”我没好气的回答道。
“……也许正在哪个角落里一个人看着什么偷偷的笑着呢。”
“嗯……这确实很像是佐伯会干的事情……你说,她到底在笑什么?”
“因为很开心吧。”我说。
“这不是废话……”
“……”
一时间,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田中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手无足措的样子。我摸着后颈,抿着嘴唇,在外人看来也许有点可怜。
“我打工已经结束了,过会我换套衣服就去找她,你去吗?”
“什么意思,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找她?”
“怎么可能……”,田中笑了起来。
“那你管我干嘛。”我说。
“我就想说,那就各凭本事咯。”
田中说完便站起身来捧着箱子离开了。我看到他背对着我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了杂乱的人群中。
当我再次来到“追梦田野”展区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
尘土飞扬的空地上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上面设置了许多摊位。展区中间搭建了一个舞台,台上的女学生用七转八转的岛歌腔调唱着“圆滚滚……圆滚滚……圆滚滚大米君”。台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们津津有味的看着表演,时不时听到一阵阵闪光灯的咔嚓声。
目前,我对佐伯小姐以外的人和事情提不起兴趣,什么圆滚滚大米君自然跟我没有关系。我运用起自己敏锐的眼力和灵巧的步伐在人群之中穿梭前进,寻找着佐伯小姐的身影。
令人遗憾的是,她真的不在这里。难道她在地下,非得让我掘地三尺吗?怎么可能!我觉得胸口黏答答的,于是拎了拎衬衫,一股热气从领口里冒到了我的下巴上。我站在人群之中绝望的叹了一口气,产生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时田中应该也在展区的某一个角落里苦苦追着佐伯小姐的身影吧?想到这里,我便来了精神。我觉得自己不能懈怠下来,再怎么样也不能让那个碳火烧鸡快笨蛋抢到我的前面。
我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继续在展区里打着转,人们蒸发掉的汗水在空气混在起来,使得整个展区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我被这股气味弄得有些晕头转向,等到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竟然已经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一个摊位的面前。
“您好,请看看今年的新米吧?”
说话的当然不是佐伯小姐,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
只见她的刘海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上,脸颊泛着红晕,看起来一副热的受不了的样子。但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挂着标标准准的笑容看着我,这种为大米献身的精神着实令我佩服。
我沉吟了一会儿。立刻走开也不是不行,可是我突然有些顾虑起来。之前我在脑中盘算好的计划,虽然看起来天衣无缝,但是真正执行起来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我对自己的性格脾气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因为太过于绅士,所以我在某些场合很容易就会因为害羞而停滞不前,这是我的缺点。为了在遇到佐伯小姐的时候不发生什么差错,我觉得我有演习一下的必要。
我看了看桌上用盒子盛着的大米,然后看了看满面笑容的女学生。我在脑中调取出了关于佐伯小姐音容笑貌的记忆,试着把眼前的女学生想象成她。然后就在成功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有些窒息,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朵根。
“欸?欸?”
女学生看到我的反应,紧张的开始手无足措起来。
“那……那个,客人……?”
“嗯……啊……”
我回过神来,照着计划将手伸入盒子中,抓起一把新米仔细端详起来。
“啊,这个米真、真……”
“嗯?……”
她眨巴着眼睛望着我,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刘海滑到了鼻梁。
“嗯……真、额……”
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已经要被磨出血了,我不由咽了一口吐沫。
行家的架势没办法摆出来就算了,没想到我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办,这个真的超羞耻的啊!
啊,对不起,爸爸妈妈,请原谅我这个没有用的儿子吧。我从没有对自己感觉到这样愤怒过,在我低下的行动力面前,任何锦囊妙计都比白纸还要空白、虚无。
我破罐子破摔的笑了起来,不过应该比哭更加难看。
“请问新米怎么卖?”
“欸!?三、三千五百块一袋,五千克装。”
我分明看到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给我来一袋。”
我把钱递了过去,然后扛着一袋新米转身离开了展区。
我搂着那袋大米、耷拉着脑袋颓然的靠在长椅的靠背上,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一般懒散、无可救药。
承受着路人们投来的怪异视线与阳光的曝晒,我一个人在公园的一隅默默吞咽着因为自己的软弱、笨拙而有感而发流下的苦水。
这几年来,我将荒废、无用的生活方式发挥的淋漓尽致,以至疏于锻炼同异**流的手段。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勇气与果敢。勇于直捣黄龙,与佐伯小姐正面交锋自然是不用提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连自己的飘忽不定的内心都无法好好的把握。
这样的我真的能考虑到她的心情吗?这样的我会有资格与她携手步入梦幻而浪漫的玫瑰色大道吗?我得不出个答案,心情更加低落,只能哀叹自问道“呜呼!尚值青春?”
就在我陷入了尴尬与痛苦的精神低谷中无法自拔的时候,有三个学生模样的人快步从我身边走过。领头的学生一脸焦急的对着身后两人喊道:
“快点!别磨蹭了,赶紧找到他!”
于是,他们就这么风风火火从我面前跑走了。到了这里,这事情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他们在找什么我也没有兴趣。可是几秒钟之后,他们三个全部跑了回来,并排站到了我的面前。
“啊,这是从我们那儿买的大米吧?”刚刚领头的学生指着我搂着那袋大米说道。
“嗯,是啊。”
原来是农学部的学生啊,我这么想着。
“感谢购买!”他们三个微微行了一礼,异口同声的喊道。
“那既然你来过我们展区,你有没有看到我们的吉祥物?”
“吉祥物?”
“就是圆滚滚大米君。”学生一边说着,一边弓着腿、用手臂比划出了一个大大的椭圆形。
“差不多就长成这样,它刚刚走丢了!”一个学生插话道。
“……没有,我没有见过那种东西。”我说。
“哦,那就没办法了,我们继续去找了。”
说完,他们三个行了一礼便走开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继续搂着我的大米发呆。阳光直射的方向变得难以捉摸,感觉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晒成一具人干。我眯起眼睛恶狠狠的盯了老天爷一眼,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慢慢排放着热蒸汽。
身后的树林开始沙沙作响,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鹿吗?”我回过头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滑稽的白色椭圆形妖怪。它像一只长了腿的巨大鹅蛋一样踉踉跄跄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
我与妖怪并排坐在长凳上,惊讶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大约过了两分钟之后,我才想起刚刚那个学生在我面前比划的情形。
“这就是圆滚滚大米君吧?”
我这么想着,然后和它对上了视线。
它这个圆滚滚的身体上,确实画了两只大的很夸张却没有什么神韵所以显得很呆滞的双眼。它就这么看着我,空洞洞的眼睛中里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似乎一对上眼,我脑中所想的事情就都被全部拉扯出来,看了个精光。
我慌忙避开了它的视线,身子往长凳边缘挪了挪。
“这里面应该装的是人吧……”
我在心里这么想着。
在这种天气里穿着厚厚的玩偶服扮演吉祥物,这份坚韧的意志力和身体素质,我本人是甘拜下风的。不过,因为它坐在我身边的关系,让我觉得更加热了。我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它,它依旧用深邃的眼神望着我。
就在我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妖怪却先坐不住了。只见它站起身来,就当我盘算着它到底要干嘛的时候,这个圆滚滚大米君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后转过身来。
它的背后有一根很粗的拉链。
现在的玩偶服竟然还是外置拉链,真是有够粗制滥造的,我想。
“是要我帮你拉开?”我问道。
圆滚滚大米君急不可耐的抖动起了身躯,裸露在外的双脚“啪嗒啪嗒”的踩踏着地面。
“好的,好的,别急。”
我嘴里念叨着,把拉链哗啦一下拉到了最底下。瞬间,一股热气夹杂着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
“女人?”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明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一个残忍、坏心眼的人。当年,我被狂暴的现实所击倒,然后抹着眼泪立志要把自己打磨的铁石心肠,成为一个不会为俗事所扰、游离于一般社会之外也能自我满足的强大人类。在经过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孤独与空虚的一天又一天之后,我终于小有所成。
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前,神明把佐伯小姐送到了我的面前。
这能算是恩惠吗?我常常这么问自己。
如果是恩惠的话,那也来的太迟了吧?
虽然这么抱怨着,但是我照样能够大度的去接受这一切。于是,今天我才会站在这里。
我遵从着本心来到了农林水产祭,然后接着就发生了大家所看到的这一切。虽然大部分都是因为自己的软弱和犹豫而导致的悲剧,但是为了装成悲情剧的男主角烘托气氛,我还是得将责任推卸到无情的现实身上,在这里,还冀望读者诸贤能够体谅一番。
是的,我又被无情的现实所讥讽了一顿。我没有能够成功邂逅美丽的黑色短发少女,没有登上主角的宝座,反而沦落成路边无人问津的石块,跌入了自怨自艾的精神深渊之中。可是,就在我痛苦万分的此时,神明又一次把佐伯小姐推到了我的面前。
这能算是恩惠吗?
“啊啊啊,真是热死人了。”
一个娇小的头颅从玩偶服里探了出来。她长呼了一口气,像是要吐出肺中所有的空气一样。俏丽的黑色短发在光照下反射着亮眼的光辉。
佐伯小姐的脸颊被闷热烧的通红,双眼散发着清水一般温润的光芒,她用这双眼睛看着我。然后她对我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谢谢你啦!”
这个温暖、静谧的笑容,想必就是人们常说的“真善美”吧?于是,在这么一个奇妙的瞬间里,我又一次被她轻而易举攫取了心智。
这能算是恩惠吗?我问自己。
然后,我那高傲的灵魂罕见的屈服了。
时间往前推一个月,我第一次与佐伯小姐相遇的时候。
那天中午,我在学校地底一楼大教室的角落里吃午饭,而佐伯小姐所属的演剧部正在那里排练。人群之中,我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她是如此的显眼,以至于我没办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那个时候,佐伯小姐也是穿着玩偶服,我想她应该是很擅长扮演这类角色吧?只见她单手抱着头套,娇小的脑袋好不容易从肥大的玩偶服里探了出来,正兴冲冲的与周围的人交谈着,两只眼睛闪闪发光。修剪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短发如绸缎般光亮,刘海、发尾部分被汗水濡湿,随意黏在了额头和脸颊上。虽然整张脸因为闷热而涨的通红,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冒着蒸汽,但是她似乎毫不在意,依然咧着嘴笑的非常开心。有人来捉弄她的玩偶服的时候,她突然“哇!”的一声,从舞台一侧的跑到了另外一侧。
想来也狠奇怪,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会突然迷上佐伯小姐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玄妙之处,应该不只是因为她穿着玩偶服而十分显眼的关系。否则的话,就算面对的是熊本熊、米老鼠之类的吉祥物我都会轻而易举的对其**吧。
也有这么一种说法,是我从一本书里看到的。人们常说,女孩子会用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捕获一个男性的心。我想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情。
每个人的审美不同,爱好也有差异。所以要我着重笔墨去描写佐伯小姐到底如何如何可爱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总之她对我而言充满了魅力,直观上给我一种啮齿类动物般灵性、爱娇的感觉。
读到这里,读者们肯定又要说了:“才不过是见了一面而已,其实你只是被她的可爱牵着鼻子走吧!”。我觉得你们说的不错,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你们就要把我归类为滥情而又肤浅的男人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上可爱的女生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我不会见一个就爱一个,我的爱很小,也很谨慎。与那些一谈起女性就变得如同野兽般侵略性十足的男大生们不同,我是一个从内而外的绅士。我只想把有限的爱都奉献给她,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妄想。不过,如果将来能够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当然还是非常乐意接受的。
那一天以来,我一直在利用着有限的人脉关系进行着各种旁敲侧击,试图打听关于佐伯小姐的信息。不过这样做的效率显然十分低下,一直到今天为止,除了一些基本的情报和她那“偶尔”被我在校园里观望到的身影以外,我对佐伯小姐的事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我明白这种迂回作战的形式无异于是缘木求鱼,因为我缺乏直捣黄龙的勇气。对于我这个即将闯入她的生活中的男人,她会怎么想?她能否心平气和的发掘出我的魅力与好处呢?我不知道,所以我一直缩手缩脚。
如今,检验的机会终于来了。
“啊!我知道你。”
佐伯小姐惊讶的叫出声来。
“上次图书馆的那位……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一时聊的得意忘形了。”
“不不,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忘掉它吧。”我笑着摆了摆手。
佐伯小姐将脱下的布偶服放到了椅子边上,然后坐了下来,我们两个互相简单的作了个自我介绍。
“名字的汉字怎么写的来着,读起来像是远……远子?不可能的吧,哈哈。”佐伯小姐笑着自言自语起来。
“……对不起,中国人名字的读音和写法不是很了解,既然你是四年级的学生,那我就喊你前辈吧。”
我从手边上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冷咖啡,递了一罐给佐伯小姐。
“嗯,怎么顺口怎么喊。”
“谢谢……”佐伯小姐接过了咖啡,将冰冷的罐子贴在了脸上,发出了“嘿咻—”的可爱声音。
“很舒服吗?”我问道。
“嗯,前辈也来试试吧?”
我把咖啡罐贴到了脸上,冰凉的触感一下子传遍到了全身,我一个激灵的坐直了身。
“果然很舒服啊……”
“前辈不是农学部的学生,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活动。”
“当然是过来找你的啦。”
——诸如此类的实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碰巧来玩玩而已。”
我随便编了个慌搪塞道。
“哦!”
佐伯小姐深信不疑的点了点头。
我们两个并排坐在长凳上,小口的喝着咖啡。远处的小溪里有几个光着脚的孩子在浅水区吸水,他们扯着尖锐的嗓音吵闹着,声音传到这里依旧清晰可闻。
我摸了**口,心脏在规律的跳动着。本来以为自己会很紧张,甚至手无足措。结果,与佐伯小姐之间的第一次会话竟然这样的自然与平静,如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那个是圆滚滚大米君吧……”
我指了指放在她身边的玩偶服。
“刚刚有三个学生在打探你的下落,你不回去可以吗?”
“呜,我不要去了。”
她嫌弃的撅了噘嘴。
“因为没人愿意穿,农学部的那些学长才拜托我的。还跟我说什么“非佐伯不可”的话,这算是欺负人吗?”
“应该还没有那么严重吧。”我说。
“可是这个又不可爱,而且还热死了。”
佐伯小姐拎起了空荡荡的“圆滚滚大米君”在我面前晃了晃。
“所以你是偷着跑出来的?”
“嗯,我想趁着午休的时间去找个东西。”
“是丢了什么吗?”
“不,不是的。”
佐伯小姐挠了挠头,“嘿嘿”笑了起来。
“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前辈你知道农林水产祭限定贩卖的蓝莓味酸奶吗?”
农林水产祭限定贩卖的蓝莓味酸奶是当地一家饮品公司推出的产品,因为只在一年一度的农林水产祭上贩卖而因此得名。其贩卖历史长达十多年之久,据说其配方独特,果汁与酸奶的混合比例恰到好处,喝过的人都对这种酸酸甜甜的滋味赞不绝口。
因为这种酸奶的美味与神秘,使它坐拥一批忠实粉丝。每年夏天,他们都会顶着炎炎烈日过来购买,佐伯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她笑着说着这些事情,模样可人,天真烂漫。望着她一脸憧憬的神情,我不禁想到:区区什么蓝莓味酸奶就骗走了她的心,这算什么?我感觉到了愤怒与嫉妒。比起那种东西,你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内涵可是比大坪川的流水还要绵绵不绝的啊!赶紧来看看啊!
我在心里呐喊着,不过我当然不可能把这种痴痴的样子表现出来。顺着话题,我们继续聊了起来。
“那你今年买到了吗?”我问。
“没有啊,穿着这身衣服行动不方便,而且视野也不好。”
“那你现在要去吗?我可以在这边帮你看管玩偶服。”
“不……不去了。”佐伯小姐摇了摇手。
“贩卖酸奶的是一个木质板车的流动摊位,现在跑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而且……我想了一下,果然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跑掉。虽然不情愿,但毕竟已经被人拜托过了。”
佐伯小姐叹了一口气,抱着干瘪瘪的玩偶服站起身来向我道别。
“就这样啦,前辈,我该回展区了,再见。”
黑色短发的少女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如果此时我不做些什么,那就算是万事休矣了。
难道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虚掷一下青春?不会吧!我开始飞快的思考着,然后想到了一条妙计。
我把我的想法佐伯小姐说了一下,她的眼睛放出了惊讶的光芒。
“这样可以么……可是这个真的很热啊。”
“没关系!我以前在山上的游乐园扮过吉祥物,也是在这种天气,而且一扮就是一天!”
虽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还是我挺着胸膛自豪起来。
“真的可以吗?”佐伯小姐眨巴着眼睛,直直的望着我。
“没问题!”
我从她手上将圆滚滚大米君拿了过来。
“我本来下午就没什么事情,也算是打发打发时间了……比起这个,你快去找蓝莓酸奶吧,要不收摊了就要等一年咯。”
“嗯!”
佐伯小姐感激的点了点头,她指着长凳上的大米说:
“这是前辈的东西吗?”
“嗯,就是在你们展区买的。”
“我来帮你保管吧!”
不待我阻止,她便一把拎起了大米,将绳子挂到肩膀上背了起来。
“可是……”
“不要担心!我老家是九州的农家,这点活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说罢,佐伯小姐大大的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小小的她背着一袋大米,威风凛凛的迈步而去。
我抱着圆滚滚大米君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然后消失在人群之中。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忘记跟她交换联系方式了。
我穿着圆滚滚大米君站在道路一旁,沐浴着行人们纷纷投来的怪异视线。不出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我逼近,刚刚那个三人组的学生又出现了。
“终于找到你了。”
“真是的,不要到处瞎跑嘛,会中暑的……”
“下午的场次要开始了,赶紧跟我们回去。”
“……”
三人组开始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起来,我透过圆滚滚大米君呆滞的双眼望着他们。
“总之,先回展区吧。”
领头的人这么决定道。
我的主要工作就是一边忍受着闷热,一边蹦蹦跳跳与围成一圈小朋友火热互动。对我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我在玩偶服里翻起了白眼,祈祷着这种无聊的活动能够快点结束。
不过孩子们却异常的热情,他们欢声笑语的将我团团围在中间,在玩偶服上摸来摸去,不时还有人发出“啊,圆滚滚君真可爱!”的惊叫。
这个通体雪白,除了一对呆滞的双眼以外没有任何装饰,并且穿戴者只能露出半截小腿行走以外就也无法做出其他动作的正椭圆形棉布团到底哪里可爱了?反正我是无法理解。
透过“圆滚滚大米君”那对死鱼眼望到孩子们真挚的笑脸的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不能像一滩烂泥一样一动不动。为了满足孩子们的期待,我尽力活动起露在外面的腿,两个肩膀一前一后卖力的扭动着。虽然在布偶里的我已经吃力的咬牙切齿、凶相毕露,但是在热情的小朋友们层层的簇拥下,这个肆意晃动着的圆滚滚大米君看起来一定显得非常热情与兴奋。
在我即将扭动的筋疲力尽,并且在这个三十多度的天气里中暑倒地之前,谢天谢地,那群小朋友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没想到以这种方式体验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开心起来。我真的很累了,于是一屁股,哦不,现在的我的这幅“躯体”甚至没有具体的屁股的概念。
我一“滚滚”的坐在地面上之后,令我没有想到的问题终于出现了,我竟然没有办法独自站起身来。
穿着这么一件圆滚滚的玩偶服,失去了双臂并且只有一截小腿露在外面的我根本就没有着力点。如同一条离开水的鱼只能拼命拍打尾鳍一般,我用脚在地面上努力摩擦、发力,试图撑起自己这幅笨重的身躯,结果适得其反。我一个踉跄摔的仰面朝天,无论我怎么样大声呼救,只能发出“呜~”“呜~”的呻吟,两条腿无力在空中乱踹一通。现在的我与其说是穿着布偶服,倒不如说是像猎物一样被蛛丝捆绑成一团无计可施。
我在心里咒骂着这件玩偶服的设计人,不过除了这么做,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仰面躺在地上,透过树梢看着碧蓝的天空。
恍惚之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呼喊佐伯小姐的名字,然后,我被某个人扶了起来。
“没问题吧?中暑了吗?”
他这么说着,然后慌慌张张的拉开了我背后的拉链。我挣扎着把上半身从玩偶服里分离了出来,大口喘着粗气。
“谢了,谢了,我以为要死了。”
我向那个帮助我的人道谢,没想到一抬起头来就看到了田中那张面如死灰的脸。
“怎么会这样?”他问道。
“什么这样,莫名其妙。”
我若无其事把玩偶服叠好了丢到一边,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上,田中挨着我边上也坐了下来。
“怎么又是你?”他问。
“这是我的台词。”我说。
我们两个又坐到了一起,互相干瞪着眼望着彼此。而最为关键的她,此时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么说来,直到现在我和田中待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与佐伯小姐呆在一起的时间要多得多。这真的十分的诡异,而且性价比低的可以,我不禁有些恼火。
我掏出了香烟,田中看了看我。
“你抽吗?”
我把烟盒递了过去。
“不,不了,我戒了,佐伯她不喜欢烟味。”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然后什么都没说,摆出一脸淡泊的神情。他那精心打理过头发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看起来相当的高级。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更加恼火了。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自制力!”我在心里这么想着。然后,为了不输给他,我像是赌气一样把烟放回了口袋。
“你怎么在这里面?”他问。
“嗯……我从半人马α星回地球时不小心掉进去的。”我说。
“半人马α星?听起来好远的样子。”
“嗯,大概有4.2光年那么远吧。”
“那是挺远的,你去那里干吗?”田中看起来相当认真恳切的问道。
“我去找人。”
“是去找佐伯吗?”
“是也不是。”我说。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坐着VF-27准备把她从半人马α星一起带回来,可惜迁跃到一半发生了故障,我又和她走散了。”
“迁跃器发生故障了吗?那可是相当严重啊。”他说。
“是啊。”
我们漫无边际的聊着没头没脑的东西,因为思维太过于跳跃与怪异,其实大部分时间连我们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话题逐渐向着更加莫名其妙的领域深入,还好在那之前,我们一致决定将其停止。
田中掏出了手机,紧张兮兮的翻出了通讯录。
“我要打个电话给佐伯小姐。”他说。
我凑过头去偷偷瞄了一眼,顺便记下了佐伯小姐的电话号码。
“你打啊,她现在应该能正常接听吧。”
“哎呀~可是我的手不听使唤了。”
他装模作样的开始拖拖拉拉起来,活像一个小学生。
“你在墨迹什么啊?”我说。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害羞的”他说着这样的蠢话,开始装起蒜来,似乎忘了几个星期之前他还厚颜无耻的责难我的事情了。
“切。”我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耶!太好了,我赢了!”他突然喊道。
“什么赢了。”
“跟自己的羞耻心斗争之类的……”他说。
“你是小学生么你?”我白了他一眼。
田中拨好了号,然后小声的和电话那头的佐伯小姐交谈起来。
他轻声轻气的问道佐伯小姐的去向,然后“嗯”个不停,我在边上有些紧张的观察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然后,他说着“我明白了”之类的话就很有礼貌的挂掉了电话。
“怎么样?”我问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里。按照她的说法来看,应该是在北部,靠近森林外围的地方。”田中说。
“那你要去找她吗?”
“不,我不去了,我要回去了。”
田中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快去吧,她在等你。”
“等我?”
“她说有一个四年级的前辈在她那里寄放了一袋大米,非得亲手还给他不成。”
“哦,那是我的。”我说。
“你这个混蛋,你竟然让女人背那种东西。”
“这又不是我的意思。”我说。
“……你不去找她真的没问题吗,我可要出发了哦。”
“……”
他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走开了。与农林水产祭其乐融融的氛围无关,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失望和落寞,不禁让人看了觉得可怜。我对自己竟然会同情田中这种事情感觉到了震惊,于是我慌慌张张的斩断了自己多愁善感的思绪。
我走在一路朝北的通道上。
越接近鹿见森,四周的行人与摊位就越来越少,显得十分安静。农林水产祭热闹的气氛飘到这里只剩下一缕青烟般淡薄,树林之中,偶尔能看到几个游人围坐一团小声交谈着什么,好似妖怪聚会。
“不知道她找没找到那个酸奶啊。”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就在此时,从边上树林里突然窜出了个什么东西。一个男人跑过来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腕。
“跟我来。”他说。
“咦—!”
我吓得不轻,定睛一看。
鸟巢一样乱糟糟的头发,灰白的像是月球背面的脸色,虽然看起来很像妖怪,但是确实是学长无疑。
“干嘛啊,你别吓我啊。”我抱怨道。
“没时间了,快跟我来。”
学长罕见的一脸严肃的说着,然后他拽着我走到了树林之中。
“去哪里啊?我很忙的。”我说。
“我知道你在忙什么。”学长头也不回的拖着我穿梭在坑坑洼洼的林间小路上。途中,我的拖鞋里进了不少小石子之类的杂物,膈的我脚疼。
“喂—我可是穿着拖鞋的啊。”
“好啦,别抱怨了,走这边很快就到了。”他说。
然后,他带我来到一棵大的夸张的老樟树面前,示意我站住别动。
“你看那边。”学长说。
一条水渠出现在我的面前。
水渠很浅,露在外面的部分也很短。从枝叶梢间透过的阳光洒在水面上,发出漂亮的闪光。水渠的另一端是一条黄土小道,地上随便铺着凹凸不平是石块,一直远远的延伸出去。
在小道细长的天空之下,佐伯小姐站在掉了漆的栏杆边上怔怔的望着水渠。光照将她的身体一分为二,她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沐浴在阳光之下,脸上挂着似有非无的笑容。
“哇,亏你能找到呢。”我兴奋的说道。
学长什么都没有说。突然,我感觉什么东西用力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就从树干后面走了出来。
听到这阵骚动,佐伯小姐同时转过头来。
“哟—”
我有些尴尬的举起手来。
“啊!前辈……真亏你能找到这里呢。”
“也不是我……哈哈”
我掉过头去,发现学长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就随便晃晃,结果就在这里碰到你了。”我随便胡说道。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佐伯小姐深信不疑的点了点了头。
“怎么说呢……算是奇遇吧?”
“嗯,是奇遇呢!”
“这个给你。”
佐伯小姐从挎包中掏出一盒东西递给了我。
“已经买到了吗,恭喜。”
“嗯,玩偶服的事情辛苦你了。”
说罢,我们打开包装,喝起了蓝莓味的酸奶。
“咕噜咕噜咕噜……”
“啊!果然还是很好喝。”
佐伯小姐握着空荡荡的纸盒,如此感叹道。我看着她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像一只贪婪的猫咪一样回忆着餐后的余味。
“那个……我还没开始喝,也没靠过嘴。”
我把酸奶递了过去。
“那怎么可以!”
佐伯小姐连忙摇了摇手,她仰起头来看着我,表情相当的认真。
“赶紧喝吧!”她催促道。
我“嗯”了一声,喝起了这个传说中的酸奶。
“……怎么样?”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两个拳头捏的紧紧的。
“酸酸甜甜的,相当的好喝。”我坦诚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果然前辈是个好人呢。”她叹了一口气。
“欸?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觉得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所以我觉得喜欢这种味道的人一定都是好人。”她说。
“哈哈,有这种道理吗?”
“嗯,有的。”
我们断断续续的聊着天,天色逐渐变暗起来。我嘿咻一声背起了大米,和佐伯小姐走出了这片树林。
天空逐渐变成了深蓝色,夕阳的余晖将星星点点的浮云染上一层红艳。游人已经散了七七八八,店家们也开始忙着收拾店铺,一时间,走到哪里都是乒乒乓乓的响声。
“话说,前辈为什么要买我们学部种的大米呢?”她问道。
“你问了个好问题。”
我装腔作势的摇晃着脑袋,摆出行家的口气说道: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很懂大米的哦。”
“哇,好厉害,我虽然是农业部的学生,但是我一点也不懂大米呢。”
“欸?!你不懂的吗?”我惊讶的问道。
“嗯,一点儿也不懂。所以没什么用,只能扮演圆滚滚大米君吧,嘻嘻。”
她边说边笑,两只眼睛闪闪发光。
“嘛,其实也无所谓了。”
“嗯?前辈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结果算是达成了?”我在心里盘问着自己。
现在回想起来,果然今天的我一定是受到了哪位神明的庇护,才能够有惊无险的与黑色短发的意中人来了一场不坏的邂逅吧?总而言之,真是太幸运了。接下来只要频繁的在她面前出现,让她逐渐习惯我这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再然后的事情就可以说是水到渠成、无往不利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我有些得意的飘飘然起来,在石板路上蹦蹦跳跳,脚步轻盈。
“那个……前辈,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
被甩开几步距离的佐伯小姐,在我的身后这么问道。
我转过头去,神秘兮兮的对她说:
“佐伯小姐,你知道吗,这可真是好米呢。”
“欸?”
佐伯小姐停下了脚步,怔怔的望着我。然后,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在说什么啊前辈,我搞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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