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
“我校,埃法伊学园,全称‘埃瓦茨·法勒·伊亚莱斯(Evarts Farrar Elias)学园’,英文缩写为EFE,乃是一所私立寄宿制贵族学校。
“我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拥有最引以为傲的极先进的安保设施。
“从建校以来,我校屡次成功阻截外来侵袭,保障了校内尊贵学生们的生命安全,得到广大家长的充分赞誉与信赖,被公认为富商豪绅们送子女就读的最佳选择。
“而这一切成就,都要归功于建校初期积极提出构想并付诸实践,最后倾力构建起命名为“城堡”的安全系统的三位杰出学者——埃瓦茨、法勒和伊亚莱斯——学园就此得名。
“我校坐落于群山之间,分布面积广大,楼宇繁杂,不过整座校园大体分为三大区:校舍、教学区及文体活动区。
“其中校舍的布置……教学区……文体活动区里包含……社团活动也主要集中在此区……
“啊,要特别交代一下“特务部”是……
“交通方面……校规里有几条需特别强调,分别是……第六十三条里的……学院里的那几处禁区……另外,在活动日里也要注意……”
“哈啾啾——”带有浓重秋的气息的一股冷风由半开着的窗户挤进室内,仍身着夏装的短发少女禁不住打了个连珠炮似的喷嚏。
与短发少女相对,坐在凌乱办公桌后的橙发少年兴味正浓的演说,被显得有些失态的喷嚏声打断了。
在门前挂有“校长办公室”牌子的室内,自称是来报到的短发少女,应自称“校长”的橙发少年的要求坐在办公桌前。她原以为会以一问一答的形式开始交谈,却没想到少年自顾自地介绍起了学园。
“well,小麻,既已入秋应穿得更厚实些为好呢。”橙发少年关切地说道。明明自己正在进行的介绍给唐突地打断了,他却若无其事地切换了话题,话语里没有一丝嗔怪少女的意思。
与那头引人注目的鲜亮橙发相对的,是少年略显稚拙的面庞,及面庞上与稚拙相悖的沉稳笑容,还有分明带有古旧之感却还爽朗硬挺的茶色西装外套。照面容推断,他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目测与桌对面的短发少女年纪相仿。可就算他的橙发又为他青春的面容注入了几分狂野气息,依然盖不过他稳重老道的言行及呆板的衣着,给人带来的一股老气横秋之感。搭配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协调。
“啊——”被称作“小麻”的短发少女揉了揉鼻子,缓缓地呵出一口气,接着吃力地睁开眼,“不、不是哦,我只是……不小心睡着了才会……”
当然会睡着的吧,橙发少年对学园的介绍既冗长又枯燥,并且很多话都只不过是在重复入学宣传手册的内容罢了。而那本手册,早在少女来学园的路上,为了打发无聊而看完了。
少女无力地抬起手看了看表,她记得刚进来时也瞄了一眼手表。
“从早晨八点多到……嗯,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呢……还真长……”少女暗暗思忖道。
“well,小麻……”就在少女看表的同时,橙发少年微皱了皱眉,无奈地笑着,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搓了搓外套里白衬衫的半边衣领,“我的介绍到此为止,接下来该怎么做相信您已经规划好了呢……”
少年脸上变换为戏谑的笑容。
“咦?!”短发少女撑圆了双眼,一脸讶异,“滚啊,我又不是坏掉的女孩!拜托啊,校长大人,我全名是‘麻绫奈’啊……还有请你使用标准的现代语,杂糅古语的句子听起来不违和么?”
“……”面对全名为“麻绫奈”的短发少女的强烈抗议,被唤作“校长大人”的少年没有急着回复,依旧摩挲领口并微笑着。他眯起眼睛,像是鉴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般凝视少女。
的确,少女的面容十分精致,身形也因穿着夏季清凉装的关系,更凸显她标准的窈窕线条,不禁令人产生眼前的她其实只是雕工过于精细的人偶这般错觉。
不过,这“错觉”也并不无根据。
觉察到少年玩味地投向她的视线,少女当即感到窘迫,没头没脑地抛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这……自命为贵族学校对吧。”
少年淡然点了点头。
“贵族学校”这个词汇在一开始介绍时就被提及,不存在因少女将睡不睡而漏听误听的情况。这时它却又被少女以类似疑问的口吻读出,明显不可能是普通的疑问句了,而是不容有丝毫反驳的强调句——少年预感他又将涉入自己最不愿也最不能把握好的领域,他极度想逃避、想否认——即使如此,他仍习惯性地像做出回复似的认真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是如何选中普通平凡的我,又为什么无条件地要我免费入学呢?”
“well,……咳!……”虽然早料到她会这么问,但是在确实受理这个问题后,少年的目光还是不安地游移起来,一直没放松过的右手,更加强了搓领口的力道。他思索着如何应对,又为了填补这段沉默的空白而轻咳了一声,终于决定说点什么。不过他看似比被盘问的犯人更加拘束和紧张,吐出来的每一字尾都拖有明显的颤音,不像之前亢奋地介绍着学园那般嘴舌活泛,“唔,只是……我校……沿袭至今的特色传统……而已,是为了……为……向世人展现我校实力及彰显我校追求‘平等’的理念,以、以及……为我校注入一股新的活力气息……所以,我校会不定期……但慎重挑选符合条件的普通在校生,发出邀请并许以入校一切费用全免的承诺,就与您当前的情况并无二致。Well,欢迎体验我校稍微……别样的学习生活~”
少年勉强维持僵掉的笑容。
“既然标榜了‘贵族学校’还有什么‘平等’可言么?”
“well……”少年欲言又止。被看出疑点了呢,少年这样想到却还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过,目前无所谓了。
“只要能敷衍过去就好……”橙发少年脑中回响起某位斜刘海的青年一笑带过的嘱咐。
“啊——真随便,只要校长大人您一时心血来潮,像我这样普通平凡学生们的命运就轻易地被改写了呢!”
您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平凡”?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紧急事态,我们也不可能找得到您。不过,令人更为惊讶的是,竟然还有人比我们更先一步找到您,好险——面对少女的诘责,橙发少年心中不禁吐槽道。
“不、不——您有认真听吗?我校向来选人都很‘慎重’哦,凭在下一人是无权决定如此重大的事呐。”
“不会是骗我的吧……”麻绫奈若有所思。
“诶?!”少年有些慌了。
“你真是校长?”绫奈这时才开始认真端详起橙发少年。
“无误。”面对这显得提问人不仅仅有些迟钝的问题,少年放松了不少。
“我认为从我踏入这间办公室开始,你一直在耍我。”
“well,何出此言,我校向来尊重学生,又怎会做出‘耍人’此等无礼之事?”
“你不是真正的校长吧?回答时结结巴巴,一惊一乍的,根本毫无校长威严嘛……”
“well,在下在本校任职不过一年多,经验……还不足吧……”
倒是说谎的经验又毫无意义地积累了一笔,橙发少年在回答的同时一边想道。
“不,不是经验的问题,首先从你这外表上看就令人难以置信——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吧?一脸学生模样的你能够胜任这位子么?够资格当校长的,特别是像贵校这样名气大、规模大的学园的校长,怎么着都得是教学啊管理等的经验十分丰富、处理问题非常老道的年长者担任。就算再如何人才稀缺,也不会轮到看似不靠谱的年轻人吧?再说像你这么年轻的,就我所了解,不是还在上学进修就是只能充当见习老师积累经验。你与我所了解到的‘校长’这类人物实在差得离谱。尤其是看到你那头惹眼的橙色头发,我不由得怀疑你其实是被真正的校长为了满足其某种恶劣的趣味而雇来戏弄我的——不过我想不通这么做的理由,或是他能从中感到什么趣味……唔……诶——你们是要联合起来试探我的能力?像是洞察力、判断力、推理能力这类的……不过——什么嘛,你的演技还真差啊,破绽百出,太不像样了——贵族学园原来就是这么无聊无趣的地方哼!”
“哼呵呵……”橙发少年浅浅地笑了,“well,您说的也不无道理呢——只是很可惜,您的一番精彩推论用错了地方。怎么人们总爱议论我这头天生的橙色头发呢,我得罪了谁啊,真是困扰!一切真的如您亲眼所见,不存在试探、戏弄之事,货真价实的‘埃法伊学园执行校长’,兰斯洛特·伊泽德(Lancelot Izard),就在您面前,就是在下。”
“……所以你是真大叔伪少年啊!保养得真……”
“只不过比您年长两岁就被您叫作‘大叔’,在下可着实接受不能啊!well,我现年17,12岁时已经在不列颠完成大学学业,之后呢一直无所事事,只是期间曾受人委托参与完成几项实验,16岁时即去年受好友诚恳委托不远万里飘洋过海到此任教,出色地胜任了校长这一职务,受到师生们的普遍认可及好评。”
“啊——天才少年什么的——我的质疑才不合道理!”
“well,请别介意嘛……今后您若遇到困难或有何困惑需要帮助,欢迎过来,在下愿竭诚为您提供帮助。”
“校长大人您不会忙不过来么,假设您对全校师生都做这般承诺?你是学园的管理者而非专职的心理咨询师这类人物吧,为什么要这么关照我呢?”
“well……这是……只、只对您……像您一样的转校生们的特别关照而已啊!毕竟您刚来,对学园……我校的各方面都不太熟悉……且……普通学生融入贵族学园总归不那么容易……”
“算你过关吧……还有,你为何总称呼我‘您’呢?”
“因为您不许在下叫您‘小麻’啊~”
“开的哪门子玩笑!”
“well作为转校新生的您就相当于我校尊贵的客人——这么解释可以接受吧?”橙发校长的眼睛不自然地眨动。
“勉强勉强。好吧,我想问的已经问完了,校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well,that’s all.”
“那么学生就此告退好了……”绫奈起身,没有对校长作任何拜别的表示,就转而朝门口走去。
然而,在她转身那一刻,她嗅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奇异清香,其中掺杂着淡淡的茶香。越走越接近门口,香味就越浓。
即将踏出办公室的时候,绫奈与一切香味之源——身着女仆装端着茶盘的成熟女性相遇了。
这、这是闹那般?!今天恰好是cosplay日?绫奈脑中不禁浮出这样的疑问。
女仆装女子恭敬地对吃惊状态的绫奈点头致意,接着与她擦肩,走进了办公室。
“well拉斯(lass),你来啦!”
拉斯?是她的名字?
“早上好!不好意思,小德,今天我又迟到了呢……”
“不,没关系,看你不是又端茶来赔罪了么……”
“呀呵呵——怎么样,我很贴心吧?”
“well,真希望哪回你能不贴心……”
“No problem!下次我就试试~到时小德可别沮丧啊,我会心疼的……”
绫奈目送着“拉斯”走近办公桌,与橙发校长热络地攀谈起来。随即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贸然**话:
“校长大人,最后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你认识名叫‘白城’的人么?”
“……那、那是谁?”
“咦,是吗?一点也没印象吗?听说是某知名家族集团的继任者呢——是叫白族什么的人的儿子吧……作为著名贵族学园的校长大人,不是应该比旁人更清楚这方面的事么,出乎意料啊……”
伊泽德脸颊抽搐地笑着,内心则在懊恼着自己的失言,扯了个破绽百出的谎。而绫奈在看到他那扭曲、令人感到不怀好意的笑脸后,极为不爽地背过身迅速把话说完,便带着些许疑虑离开了。
“well,还是疏忽了啊……”伊泽德确认麻绫奈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面容终于放松下来,又变换为一脸忧虑的样子,“觉察到了吗?可是既然进来了逃出去就不太容易咯。”
之前相互寒暄了几句,“拉斯”便沉默下来,清开办公桌一角,往上摆置好茶具并收起托盘。接着,她不紧不慢地端给伊泽德一杯热茶:
“请用。今天下午有来客唷,小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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