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史蒂文斯嘟囔道。
“是挺奇怪的——倘若不知道它的背景资料。”韦德笑了笑，将文档收了起来，“好了，为了我这个月的薪水，你得快点去向高层报告。倘若让你此时此刻沉迷进去，天知道你接下来会怎么应对那个无聊的会议——斯奈儿，你也去吧，你知道你父亲对你的期望，进入会议是迟早的事。”
“当然了，先生。”竹原千爱露出了明媚的笑靥。
韦德对这个回应十分的满意。竹原家作为少有几个于德国拥有特别影响力的日本世家，其人际关系网之复杂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斯奈儿希望，她完全可以通过家族关系节节晋升——主家的千金小姐，其长辈对她的喜爱不言而喻。长远的暂且不说，倘若她能上位，韦德作为曾经的上司也能获利。而且跟李家打好关系，突破阶级壁垒成为“上层”也未必不可能。竹原家是著名的民粹主义家族。他们跟德国的联系亦是由此而来。考虑到今天的“突变”，维纳斯之城的发展方向如何也是不可预测的。如今提早提拔她，估计能让她记住自己所施恩惠。在这种年轻时期发展的友谊，无疑是可贵的。
“这样，你们两个先去对一下‘口供’。放心吧，他们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是问不出什么艰涩的问题的，伟大的荷鲁斯之眼将乌托邦精神发挥到极致，高层存在的必要越来越微小了。只要荷鲁斯之眼崩溃的缘由可以妥善回答，斯奈儿的功绩绝对是他们愿意放宽的。”韦德得意的说道。混迹官场多年的他自然知道，一个人能否晋升为体系的核心层，完全取决于这个人的家世可否为其他人利用。这是一种投资，后来者为先来者提供便利，待她成为后来者后又从他人手中获得便利。只要遵循这个规则，那便一切相安无事。
“那好，我们先去201室休息一下，待会儿就去。”
“好的，好的。”韦德笑道，对自己的举措十分的得意。无论如何，斯奈儿也是会晋升的，不仅仅是因为世家，更是因为实力。从金星的学校通过学术移民来到此地，其本人的技术水平十分值得期待。与其待她自主晋升，倒不如直接卖她一个人情。
但凡参加会议者，都是被承认为“可得知乌托邦精神最底层真相”的精英。他们负责脑骇客相关事件。由于脑骇客本身极其稀少，且不易探测，这基本上是个闲职。当然，也有例外的。史蒂文斯则是其中一个例外者。他在获得这个职位后，依旧要求从外部协助探案。甚至以退出集团为威胁，获得参与调查的权限。
如今推荐斯奈儿，是为了让高层知道史蒂文斯是可供替代的——这样就为他日后转调至文员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借口。
史蒂文斯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并不打算阻碍竹原晋升。他不在意竹原是否是因为民粹主义而妄图插入高层——又或者说这个她只是纯粹想要改善乌托邦的现状。他本便打算退出这个荒谬的体制，这是他对逝去女儿可以做到的唯一一个补偿了。
随后，二人离开了韦德房间。
讨论如何应对会议并非一件难事，斯奈儿在执行计划之前便已准备了两套说辞。凭借她对韦德的认识以及相关意识文本的收集，她早便意识到如今会有此等发展。代替史蒂文斯成为高层的一员实在是预料之内。
“真的是太顺利了。”竹原冷漠的说道，似乎对这个无聊的展开感到极其失望。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更理性的人。”史蒂文斯对这个展开或多或少感到惊讶。凭借多年来作为刑警的经验，他自认在识人方面颇有造诣。
竹原千爱没有理会对方的质疑，擅自将资料传了过去。
正如史蒂文斯所预料一般，具体的骇客事宜由玛丽·施耐德进行说明，他们两个只需要说明抓捕的过程便可。将前往李斋家进行部署时的具体情况稍作更改，为竹原的履历添加些许的亮点。
会议一如预测般迅速的结束了。
尽管此次事件已是威胁到乌托邦存亡的巨型恐怖袭击，高层的反应却依旧如往常般迟缓。或许他们已经失去了身处现场时的那种危机感。这种规模的袭击事件，换做是史蒂文斯，或多或少会考虑到其余星际势力有所参与的可能性。但会议似乎无意在二人面前讨论这个问题。
“罢了，罢了。”史蒂文斯叹了一口气。不去涉足这些政治问题，也是他一贯的主张。更何况他本便打算退居二线，这些麻烦的考量，还是交给大人物去处理为好。
虽说这些大人物如今大概正在为争夺这个案件的功劳而勾心斗角吧。
不过史蒂文斯不在意，竹园千爱也不在意。如今真正吸引他们两个的，是刚刚发生的那个杀人事件。就这一点来看，史蒂文斯对竹原千爱颇有好感。而且竹原由于身体问题，高层无法完全信任她，这一点史蒂文斯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这次的事件，千爱也无法随意脱身便是了。
“案件发生在你家啊……”
竹原无言的点了点头，说道：“案件就发生在我们处理绑架案的时候。”
“还真是大胆。想必凶手十分清楚你的作息时间——事实上，竹原家的宅府，还不至于什么人都进的去吧。”
“在圈定了嫌疑人数量的情况下，凶手依旧执意施行案件。这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案件的收益极大，二、凶手有自信不被我们抓到。”竹原叹了口气，对这个问题毫无好感。
竹原家作为一个财力厚重的家族，早便发生过各式荒谬的事件。这次的谋杀案，怕是跟家产继承等无聊至极的问题有关。
显而易见，或许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利益动机施行谋杀。竹原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排除嫌疑的相关人士了。
没过多久，史蒂文斯的思考便因场景切换而被打断。如今，他们已经回到了韦德的办公室内，仔细浏览着有关的资料。
案件发生在今天的中午。所有人都离开了宅府，唯有竹原的母亲不知为何依旧停留在千爱的房间内部。
府内没有监控录像，在案发时间内，没有任何一个人有不在场证明。
“这还真是麻烦啊……”
“既然你要参与这次案件，我还是提醒一下为好。”竹原恢复到办公时的可爱状态，用软弱的语气说道，“就算是前辈，也不可以无视竹原府的家规哦。作为民粹主义者，他们十分在意自己的血统，对自己身为日本国民这一点感到十分自豪。”
“谢谢提醒，然后呢？”
“所以你一定要用日文名称呼我们家族里的人——这对德国人来说或许有点困难啦！发音标准与否尚且不做要求，但至少要向他们显示出自己的诚意。”竹原捂着嘴笑着说道，似乎十分期待史蒂文斯出丑的情景，“家里有更改了名字的人，比方说我。家父对此十分的愤慨呢。具体怎么愤慨就不说啦，民粹主义者愤慨时台词，想必是十分惹人不快的。也正是因此家里有一些人被剥夺了继承权。”
“比方说你？”
“没错，不过这件事很少人知道。而且这里的继承权并不是指家产的继承，而是指家主的继承。”
“继承这个词用的十分微妙……”史蒂文斯有点疑惑。
“事实上，成为家主的人，将会继承首任家主的名字——所以才叫继承权。”竹原千爱解释道，“竹原家并非什么‘华族’世家，它是依靠生意逐渐起步的一个普通家庭罢了。由于竹原倩皖的缘故，如今有机会发展成这么一个庞大的家族——家里情况甚至回到了二战之前，主家与分家间的地位极其悬殊。”
“那么现任家主大人就叫做竹原倩皖，对吧。”史蒂文斯说道，“我不可以用户口登记本上显示的名字来称呼他。”
“没错，只有主家的人才有资格自呼其名。”竹原笑着说道，“虽说你不这么做也可以啦。但他也有可能会因此而不打算积极合作什么的——你也不希望，对吧。嘛，事实上。在你进行调查之前韦德大概就会为你普及这些知识了。”
史蒂文斯忽略掉竹原的调侃，用冷静的语气阐述道：“现在定居在德国的有以下几人，他们如今都在竹原府上作息。分别是：竹原倩皖，家主兼父亲。竹原桂，你的母亲。竹原治，你的哥哥。竹原曦，你的姐姐。以及你，竹园千爱……啊，对了，还有竹原千歌。”
“千歌是妹妹哦！”
“分家的人没有办法获得家主的继承权吗？家主的继承权有何意义？”
“这种东西资料上有写吧！真是的，前辈。”竹原千爱嘟了嘟嘴，露出不开心的表情，但很快，她便又笑了起来，“分家没有基础权，但除了长子家，现在留在维纳斯之城的次子一家也有继承权。家规是为了家族发展而存在的，一般来说家规不会允许次子家的人继承家主。因为对于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是团结，事先规定好继承者便可以规避互相争夺带来的内乱。但凡事都有例外。倘若长子家没有第一继承梯队的人，或者原来拥有第一继承梯队的人如今失去了资格，那么，次子家的继承人可以参与授予家会。”
“等等，说一下梯队的事。”史蒂文斯打断了竹原的叙述。
“嘛，第一梯队就是长子家的儿子，第二梯队是次子家的儿子跟长子家的女儿。第三梯队是次子家的女儿。第四梯队是我跟千歌。嘛，基本上用了外国名就是被除名了。”竹原用无关要紧的语气说道，“不过资料里显示的十分详细。直接将各个梯队的成员名单全部列出来了。所以韦德先生大概还不知道我在家里的地位吧——不过其实我在家里的地位也没有那么糟糕便是了。毕竟，由于身体问题，我本便不可能成为家主。”
“也是。韦德大概也是往这方面理解的吧。”史蒂文斯对此表示赞同。能买得起昂贵的包包，想必家里也是对她痛爱有加。而且，估计也可以理解她想自己工作的心情——得了这种罕见症，还能乐观的去挑战人生，就算是国粹主义家庭，大概也会理解千爱的苦处吧。
“家主的权限呢？”
“继承上任家主百分之七十五的财产。”
“如何选拔家主。”
“一般来说由家主进行提名，拥有继承权的人进行投票。”
“拥有继承权是指？”
“四个梯队内的所有人。但家主只会提名最高梯队里的人。倘若第二梯队里的人也参与提名，则次子家的家父也能拥有指明权。第三、四梯队同理。”竹原笑着说道，“第三梯队就不用想啦。第四梯队是根本不可能！”
“最后一个问题。门是纸制的吗？”
“没错。和风哦！”
怪不得门的方向处会有光。史蒂文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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