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山下也算是个交通要道，只是这镇东的热闹过不来西边。
水居的营生不咸不淡，常来饮酒谈天的也是本地人居多。唯有每年赶考时热闹几天，五湖四海的士子在此高谈阔论，又结伴离去。常有人说，若是今后高就必来此答谢，于是名正言顺的赊了账。不知是连举不就还是当今状元囊中羞涩，总之是少有还钱。按厨子的话说，这文曲星眼明的紧，干了亏心事就当不成状元喽。我笑他道：文曲星可不会替他们把账还了，犯不上你这么替他说好话。
子不语怪力乱神，命这种事，谁又说的准呢？他刚好言中了其中关窍也说不定。
这几日正是百无聊赖，去水居饮茶，也不过是旧茶数种，熟面几张。便少了闲时去坐的心思。浊酒新醅。准备过几周要人去山上戏乐。故而养精蓄锐，借故偷懒。却差点怠慢了稀客上门。
这几日晨光初散，夜露未消。此时若是奔行上山顶，打坐练舞，凭旭日的紫气，可以事半功倍，而如今我却一本能清醒，妇儿又与睡去，普天之下人各有别，大好天光于我何干，先下正想，门口有扣门声起。
真是奇了，这陋园柴门是我自己所建，无可取窃，故而未曾设锁。平日来人见此贱物，推门而入便可。而眼下这位却偏偏敲出了拜访巨宅的感觉，似乎若有门童，还欲让他通禀一声，仿佛我是个什么大人物一样。
衣衫不整下床来。料想来人也不过是那么几个，若是有西施罗敷之流，一声失敬也足矣。
门开。
与一双肩高的双眸对视。
你终于还是来了。
轻叹一声，将她引入屋内。趁机揉乱明显费时间才扎好的头发。
有点扎手。
她没有躲闪，进屋嗅了嗅，转头看我。
我也要！
早知道她要来，昨晚就不该开封，我把酒坛从夹层中搬下忽然一顿。
楚家没了？
重梳几遍仍不舒服，索性散着头发，拿过碗，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动作鲁莽，又让人心疼，上次见到她还不会品和酒，被我一激，捏着鼻子抢过我的犀角杯一口喝完，然后软软的塌在我身上。
那是楚家的酒宴。
没了也好，现在你是真的一身轻松了。她换了个姿势坐着。
“我要回去。”
我换了件长衫，辰时略寒。
这寒意似令我回到了终年飘雪的北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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