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广场五公里外的大厦楼顶上,音无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等待着行动开始的时刻。
那天最后从沐常悠的口中听到“献祭”两个字时,一道念头闪电般冲入她的脑海,她想起了广场上那座漆黑的石碑。
为什么那座石碑不同寻常地温暖,为什么石碑前放着的花久久不会枯萎,为什么靠在石碑上千谕离开石碑后会感到疲惫,看着眼前堆放在一起的吸生石,她全都明白了。
修建石碑的人刚好狂热地研究符文,哪会有这么多巧合。
修建纪念碑,真是个绝佳的借口,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聚集起来的人群,用来进行献祭仪式再合适不过了。
谁又能想到,悼念悲剧的地方会再一次变成地狱。
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到无可救药。
当远处广场上巨大的屏障展开的时候,她毅然下达了命令:“进行空间锁定。”
“检测到锁定目标,开始锁定,锁定完成。”
“开始对锁定区域进行强制跃升,跃升完成预计需要8秒。”
“开始跃升,7,6,5,4,3,2,1跃升完成。”
命令下达的一瞬间,通讯器里传来了一连串的机械提示音,随着这些提示音的响起,以广场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出现了一层更大的红色屏障。
“全员准备突入跃升区域,讨伐行动,开始。”
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音无拔出挂在腰间的太刀,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巨大的红色结界中。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让悲剧发生了。
……
落地窗前的男人阴沉着脸,瞪着对面已经空无一人的广场。
“这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他的计划落空了。
以修建纪念碑为借口瞒天过海,用留在藏身处的蠢货做诱饵,本该无比顺利的计划,到底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算了,这不重要,既然调查队的那帮老鼠溜进来了,就让他们作为代替的祭品吧。
“去迎接一下我们的客人吧。”
他向身后戴着面具的男人挥手示意。
接到他的命令,身后的男人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成百上千的死士从大厦里奔涌而出,向着结界的边缘四散而去。
安排好这些之后,戴睿慈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间,关好门,走进了电梯。
只要启动了献祭阵,这场捕猎就还是他的胜利。
……
“队长,我们遭到了大量死士的拦截。”
“注意配合小心应付,结界内有威胁的目标一律清除,不必留手。”
音无正在全力赶往结界中心,遭到拦截是意料之中的事,刚进来不久她就陆续收到了个个小队遭到拦截的报告,只是她这边一路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遭遇过任何敌人。
附近安静地有些不正常。
她在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环视四周,刚刚踏入这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自己被数量众多的东西瞄准了。
果不其然,两边建筑的窗户里有漆黑的锥形物射了出来。
音无原地加速,向前方疾跑,把两边建筑里不停射出的黑刺都甩在身后,绕进了前方路口的拐角。
她靠在墙上,等到两边的射击都结束,探出头查看街上的情况。
就在她探出头的一瞬间,心中兀地涌现出了危机感,连忙撤步离开墙面。
她退后的时候,刚才靠着的墙面已经裂开,握着长剑的手臂从缺口中伸出,直刺她的胸口。
后退中的音无一手抵在腰间,一手做出握刀柄的姿势,从虚空中抽出一把太刀,使出一招神速拔刀斩,击退了刺过来的剑。
她的动作没有就此结束,紧接着她收势把刀在面前举起,左右分开的双腿一前一后踏出弓步,身体在崩紧到极致一刻爆发,如离弦的箭般向墙壁破裂的地方斩去。
这一击斩出时,像是有巨大的刀刃从地下伸出,把沿途的障碍物都毫不留情地切开,音无的斩击在这一条线上摧枯拉朽地呼啸而过,推着偷袭的对手撞穿一面又一面墙,最后从大厦的另一面破墙而出。
从大厦里出来,音无在落地的同时手中的刀再次瞬间发力前斩,把对手击退。
实际上她这一刀被对手挡下来了,和墙壁的撞击没有给对手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墙壁对他们来说太脆弱了。
她这么做只是想把对手从藏身的大厦里弄出来。如果不这么做,她就得把整座大厦从一楼拦腰斩断来阻止对手继续藏在里面。
“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是烦人。”看清楚了刚才偷袭的人,音无有点不耐烦地抱怨道。
又是一个戴面具的家伙,除了体型外看不出和之前那个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要把我和那个不中用的废物相提并论,他只是我们留下吸引你们注意的诱饵而已。”对方似乎有些不满,听他的话好像要比之前那个面具男强一些。
“你那把刀的能力我从安装在那家伙身上的摄像头里看过了,我不会像那个笨蛋一样中你的算计的。”
“是吗?我今天也没打算那样跟你们慢慢玩。”和上次不同,音无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举着剑,就如她所说,上次那轻佻的表现和嘲讽地微笑只是为了让对手大意。
“呵,不管你是不是虚张声势,我都不会放你过去的。”对方没有退让的意思,拿出三颗吸生石嵌入了体内。
“少啰嗦,赶快结束吧。”音无架势转为下段,刀刃拖在身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
来到广场中央的戴睿慈在离石碑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这片区域被强制跃升之后广场上应该一个人都不剩了,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却看到石碑前站着一个人。
石碑前的人没有立刻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他只是旁若无人地把手中拿着的一束白花放在了碑前,然后静静地站着。
戴睿慈眯起眼睛盯着那道站得笔直的背影,一身黑色正装,头发也是黑色,除了黑色没有第二个印象,像是一只乌鸦。
这背影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但他一时想不出是在哪里遇见。
在他思索着的时候,那个人转过了身来。
他注意到那人的胸口也别着一朵白花,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还是被一双赤红色的眼睛所吸引。
“原来是你。”他想起来了,那天早上和奥瑞吉恩派来的调查员谈话的时候,眼前的人就一直在旁边保持着沉默。
当时他没有过多地注意这个人,当时他那副散漫的样子没什么值得他注意的地方,要说有印象的就是那双少见的红色眼睛了,只是他印象中那双眼睛之前要更黯淡一些。
“没想到你会提前混进来,你们是准备里应外合?”
“别误会,我只是来参加悼念仪式的,碰巧被卷入而已。”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否定了他的猜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你觉得我会信吗?”戴睿慈没有相信他所谓的碰巧被卷入的说辞,神情警惕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他不放,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动手。
千谕看着他那副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的样子,仍然保持着平静,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你也是来参加悼念仪式的吗?”他问道。
“不是。”
“我想也是,参加悼念仪式的人不会穿得这么大红大紫。”像是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千谕又无奈的笑了笑。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戴睿慈说着,身体不动声色地紧绷起来。
听到他这么说,千谕想了想,然后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位一起研究符文的朋友,真的存在吗?”
“当然存在”,戴睿慈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不过是我告诉他那天在布道大广场等我的。”
“那他还真是可怜,不知道他临死前是不是还在担心你有没有逃离呢。”千谕的目光低沉下来,像是在同情戴睿慈那位朋友。
戴睿慈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但立刻压了下去。
千谕似乎还是没有结束对话的意思,继续问道:“你知道那天那里会发生的事,也就是说你和那次的凶手认识?”
“你来这里该不会就是想和我聊天吧。”戴睿慈有些不耐烦了,不过他现在还是没有看穿千谕在想什么,他始终就这么平静的站着说话,仿佛在等着自己攻上去。
于是他只好继续假装交谈:“那次我只是顺手让他帮忙试试效果,如果你想问我他现在在哪,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这次千谕没有再开口追问什么,大概是所有问题都有了答案,他重新陷入了沉默。
戴睿慈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趁着对话动手,现在对方又这样默默地站在他面前,他更找不到出手的好机会了。
然而他后悔的念头没有持续太久,就感觉到后背一股冰凉的危机感袭来,他在惊恐中急忙向侧面闪避。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确实有什么东西在他偏过身子的一刹那从他面前掠过。
他没有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但胸前衣服上脱落的纽扣让他明白自己刚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事实上这种感觉强烈到让他无法不察觉到,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一道杀意锁定了。
这道杀意来自谁自不必多想,在场的只有两个人,攻击他的只能是刚刚还沉默着站在他面前的千谕。
但此时他没有空暇去看千谕刚刚站着的位置,更没有时间思考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道杀意还没有退去,他勉强看到位于他后方一个身位的千谕手中的刀已经从竖劈变成了横切。
戴睿慈以最快的速度从虚空中取出了长剑竖在身前,在要被拦腰斩断的前一刻挡住了那一击横扫。因为慌忙格挡来不及使力,他被这一刀震得向后飞去。
向后飞去的他一边挣扎着试图恢复平衡,一边绝望地看着击飞他的千谕刀尖直指前方,做出预备突刺的动作。
他感觉到那即将破空而来的一剑已经锁定了他,而他已经来不及抵挡或是躲避。
对死亡的恐惧从心底涌现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会突然间使出如此凌厉的三剑,后悔或者恐惧都消失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千谕全身蓄势的关节收到最低点。
千谕的剑蓄势到极致,身体在一瞬间动了起来,向前倾斜,脚下的步子也抬了起来,这一剑击中,就可以结束了。
可他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动作做到一半停住了,本该如白虹贯日的一剑戛然而止。
千谕在余势下无力地向前蹒跚了几步,直接跪在了地上,从他的口中有鲜血喷出。
前一秒还挥舞着雷霆般的斩击的他,现在虚弱到连刀都握不紧了。他就这样瘫在地上,头也低低垂着,似乎没有力气再抬起来。
‘还是……不行吗。’千谕在心里叹气道。
挥出第一刀的时候,他没能抑制住自己的杀意,让对方有所察觉,勉强挥出的第二刀也没能了结对手的性命,当他压榨出最后的力量使出第三击时,身体终于还是因为到达极限而崩溃了。
现在别说是动一动,他全身上下甚至连一点知觉也没有了。他感觉在倒下的一瞬间这具身体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现在的他除了心跳,和僵硬的尸体没有分别。
倒飞出去摔在地上的戴睿慈愣了一会,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没有死,疑惑着爬起来看向千谕那边。
只见千谕脱力般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显然已经没有余力再杀他。
“哈哈哈哈,你没能杀的了我。”他开始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就差那么一点,哈哈哈哈,你怎么不动了?”
死里逃生的戴睿慈面目彻底狰狞起来,歇斯底里地对着差点杀掉他的叫嚣着:“来啊,来杀我啊!你不是出剑很快吗,刚才还那么拼命地想要杀我,看看你现在这副残废的样子。”
“哈哈哈,连上天都不帮你,你怎么杀我?”
他看了看千谕,又看了看手中的剑,狞笑着说道:“你就后悔没能杀了我吧,接下来我会慢慢的折磨你,让你体会一下漫长而痛苦的死亡过程。”
千谕没有做出回应,他根本办不到,他现在只能这样任人宰割。
不知为什么,他感觉到心里轻松了起来,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在拼尽全力做着某件事的,他感觉这样就够了,他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接下来他要迎来安详的长眠了。
他平静地看着身前地板,地上有他嘴里吐出的血迹。
那天地上的血要比现在多得多,鲜红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
或许那天他就应该死在这个地方了,不知为何他活了下来,行尸走肉一样地活到了现在,像个还未死去的亡魂。
他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是错觉吗,朦胧中他看到地板变成了鲜红色,看来那天那副地狱般的景象还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不是幻觉,周围的地面真的都变成了鲜红色,还有鲜红的花瓣像雨一样飘落在地上,花瓣落下的地方泛起淡淡的涟漪。
有人朝他走了过来,平稳而轻盈的步伐像是踩着一成不变的古老旋律,那脚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鲜红的地面映出的倒影中,他看到了穿着哥特裙的少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天最后,她就是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如果当时不是在一片血海中,他应该会感慨于她那世间罕有的绝美之姿吧。
在那幅地狱般的图景中他从那身影中看到的只有淡漠。
那之后的记忆都模糊了,大概是订下了什么契约,他才活了下来。
现在她来又是要做什么呢。
“你在做什么,对着石碑祭拜吗?”看着跪在地上的千谕,茵菲尼缇斯以和熟人偶遇时寒暄的口吻问道。
这么华丽地出现就是为了说风凉话吗,难道说这位恶魔小姐其实只是抖S,喜欢旁观他凄惨的样子取乐?
“是啊,看见了吗,我刚才那个超华丽的冲刺转体三段式下跪。”没有惊讶于自己可以开口说话了,千谕顺着茵菲尼缇斯大人的话和她聊起天来。
“虽然下跪的方向有些不对……”茵菲尼缇斯心情复杂地对千谕的回答做出评价,本想对他落魄的样子嘲笑一番的,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委实超出了她的预想。
“啊,没有正对石碑是因为还在练习,我懦弱的心还没有足够的勇气直面沉重的现实。”
“不起来吗?”少女装出疑惑地表情问道,她想看看这家伙还能装多久。
“啊哈哈,闪到腰了,现在动不了。”千谕尴尬地笑着说道。
“哦,那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继续。”茵菲尼缇斯神情漠然,看上去没了说话的兴致。
“那你可能需要久等了。”
这算什么,明明是你先起头的,我只是配合你啊,为什么现在搞得像是我不好好说话一样。
如果你想说相声等我下了地狱慢慢陪你讲,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安详地死去呢,茵菲尼缇斯大人?
“还以为这时候你就会低声下气求我,真是固执到让人讨厌。”茵菲尼缇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
“我的原则是不求人,欠的人情还起来很麻烦的,被人情拘束的人生会妨碍我追逐自由。”
“即使你现在马上就要死了?”
“我这个人啊,从小就没什么梦想,长大之后也没有什么追求,每天想的就是悠闲自在地过日子。”千谕没来由地说起自己的志向来。
“所以啊,从来都没有尝试过拼尽全力去做些什么事。每当看到别人都在努力追逐自己的目标的时候,我都会感到不解。”
“因为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样苦苦追求。我对自己的现状没有任何不满,只要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我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许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但是呢,我很羡慕他们那样坚定地向着理想前进的样子,那是我无法体会到的充实感。向着灯塔前进的船只有他们的起点和目的地,而我只是一叶漫无目的地飘荡的孤舟。”
“如果没有方向的话,向哪边走才能算是前进呢。大概我就是一直这么待在原地,从未踏出过一步吧。”
“因为从未期待过,所以总是能平静地接受吗……”听着千谕的自白,茵菲尼缇斯喃喃地说道。
“不过,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明白了”,千谕继续说道,“就算是这样的我,也是有着想要做的事的。追求之类的东西我或许没有,但讨厌的事物,一定是存在的。老实说,我讨厌的东西还挺多的,既然没有想要得到的,那我就以排除讨厌的东西为目标。我所期望的,是某些东西从世界上消失掉。”
“你还真是性格恶劣啊……”茵菲尼缇斯轻笑道。
“这也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理由。”那天因回想起过去而动摇的决心,又在和少女样貌的恶魔的交谈中,重新坚定起来。来这里不是为了拯救谁,不是为了充当什么英雄,只是为了毁掉从心底里厌恶的东西。
“来下跪吗,还是送死?”少女戏谑地调侃道。
“呃……这不是重点。”刚才说了一堆表示决心的话,结果现在这样子果然有点逊吗……
“可你没有力量,你马上就要死了”,茵菲尼缇斯绕着他踱着步子,走了一圈又回到他面前,她正对着千谕,伸出一只手来,“向我借吧,向我借的话,就能碾碎你厌恶东西,你要毁掉的东西,统统都可以毁掉。”
“我已经欠了你一条命,再借,就还不了了。”千谕苦笑道。
“那你准备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茵菲尼缇斯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家传的剑术中有一种秘法,可以把全身的血液灌注到刀上,让刀支配身体,这样的话现在我的身体应该还能再挥出一刀。”千谕平静地抬起头看向茵菲尼缇斯,“能请你帮忙把刀刺进我的心脏吗?”
“一刀够吗,不如我加快你的自愈速度,让你撑得更久一些,反正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东西了,我就在你这多放一段时间吧”
“那真是感激不尽。”
茵菲尼缇斯接过千谕手中的刀,把刀尖刺入了他的心脏。“这一刀刺进去之后,你的身体会被刀的破坏欲所支配,因为现在你的身体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血液,所以在你压制住刀之前,你的身体都不会停止战斗。”
刀尖刺入的一瞬间,血液从伤口中流出,缠绕在了刀身上,刀身不到片刻就被染得通红。
“谢谢。”千谕的手搭在刀柄上,拔出刀,重新站了起来,向前方走去。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茵菲尼缇斯开口叫住了他:“不问问代价是什么吗?”
“有必要知道吗?”千谕没有回头。
“是寿命,现在你在透支自己的寿命。”
千谕像是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我还挺害怕听到你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寿命这种未来不知道还有多少的东西,能透支个够,应该算是我赚到了。”
“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样还笑得出来。”茵菲尼缇斯无奈地摇头,“那么,祝你好运。”
花瓣雨不再飘落,满地的绯红也在顷刻间消散,四周又变成了那个空旷的广场,站在那里的只剩下千谕一人。
信步走向千谕的戴睿慈身体僵住,瞳孔剧烈地收缩。
“你做了什么,为什么又能站起来了?”
“因为我手上的刀还想斩了你,它又拉着我站起来了。”千谕面对着戴睿慈,把刀举在面前。
“那我就连你的刀一起毁掉。”戴睿慈取出一颗硕大的吸生石,嵌入了胸口,以他为中心出现了巨大的风压。
千谕平静地站在风压中,手中的刀发出了鸣叫。
“准备好了吗,来看看我曾经在这里见过的地狱吧。”
一道更凌厉的气势迸发而出,扫荡了整个广场。
……
音无的身影眨眼间出现在对手面前,拖在身后的刀身顺势上撩,在被挡住时立刻偏转横扫,接着追着被逼退的对手进行狂风暴雨般的连续斩击。
面具男咬着牙吃力地格挡着,音无的动作要比他快,他在回合刚开始就被死死的压制住,找不出反击的空隙。在后退中音无一直紧紧跟着他,让他没办法拉开距离调整姿态。
但他还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急退中他突然后仰,一手撑地身子借势甩出,另一只手的剑朝音无腿上扫去。
音无在扫击到来的前一刻就翻身跃起,横在空中旋转,握着的刀随着旋转的身体向下笔直斩下。
面具男急忙收件挡在身前,但还是被压得躺在地上。
落地后的音无毫不犹豫地朝地上刺出一剑,一击不中,她就这么把刀插在地上,推着刀前进,横剑抵着她的刀的面具男被她拉扯在地上拼命的挣扎。
在前冲的最后,她的刀尖用力上挑,面具男被甩得滚了出去。
对方慌忙起身的时候,她双手握刀做出突刺蓄力,带着螺旋的气流冲了过去。
面对音无夺命的一剑,面具男伸出剑抵挡,却没有来得及,他的手臂被这一剑刺穿。
音无的刀插在他的手臂上,向前的力道把他整个人带着飞了起来。
突然间本应该继续向前冲去的音无止住身形,把面具男从刀上甩飞出去。
重新摆好架势,音无沉默地盯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面具男,他的另一只手上多了一把匕首。
音无制服肋下的位置,也出现了一道划痕。
她皱了皱眉,刚才如果不是她反应快,可能已经被刺中了,对手牺牲一条手臂,就是为了等待偷袭的一刻。
虽然一直被压制,但对方总是能勉强挡住她的攻击,而且对方在找到偷袭的最佳时机前,也不会轻易出手,就这么专注防御,明显是想尽可能拖住她。
看来要在这里花一些时间了。
“可惜了”,面具男叹了口气,又取出一颗吸生石嵌进被刺穿的手臂,那条手臂伤口迅速愈合,“我们继续。”
变得更麻烦了,在击中要害之前,眼前的家伙是不会安分了。
在音无准备做持久战的打算时,她感觉到广场那边升起了一股凌厉的气势。
她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气势她再熟悉不过了,她曾经全力以赴地面对着这股气势,是千谕。
那个笨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她回想起了那天到了广场之后千谕奇怪的言行举止。
碑前的花是他先提起的。
戴睿慈出现时他露出警惕的样子。
听着对方讲述朋友的遭遇时他也只是一言不发地靠在石碑上,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之后他又说石碑温暖。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这家伙偏执又乱来的性格真是一点也没变,就这样谁也不告诉的来到了死地。
以他那个身体状况,独自前往广场中心只是送死而已。
为什么这个笨蛋就不能珍惜一下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他总是把事情埋藏在心里一个人面对。
那个平日里无所事事的笨蛋,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不顾一切呢。
音无感觉到自己的心乱了,焦虑感挥之不去。
在她分神的时候,面具男突然下蹲,以快于常态数倍的速度向她发起了攻击。
音无本能地横刀招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震得向后退去。
面具男的攻击还没有结束,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音无的后方,这次发起进攻。
回过神来的音无以一招袈裟斩避开的攻击。
对手展现出的速度远超之前的表现,她不得不专心应对了。
“这是靠着腿部镶嵌的吸生石大功率输出实现的效果”,面具男自顾自地解释起来,“这下我的速度就勉强跟上你了,当心被我杀死,剑士小姐。”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闹剧该结束了。”
……
广场上,两道来回闪现的身影狂暴地对撞着。
千谕握着血红色的长刀,周身围绕着赤红色的气流,一刀接一刀地砍向对手。
之前一直衣冠楚楚的戴睿慈,现在也像个疯子一样,面目狰狞地挥着镶满吸生石的剑。
两个人的武器一次又一次地碰撞,把脚下的地砖震得粉碎,对撞的余波在场上激荡,把立着的建筑吹的摇摇欲坠。
那座吸生石雕刻而成的石碑,正跟随着他们对撞的节奏闪着红光。它是唯一没有因为这剧烈的震荡摇晃的建筑,每一次吸收到攻击的余波,它就会发出淡淡的红光。
“为什么,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都要阻拦我!”
戴睿慈在挥砍的同时还对着千谕嘶吼。
“你们懂什么!”
“你们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杰作的伟大之处!”
“区区人类之躯能做得到什么!”
“只要我的仪式成功,就会得到魔神的垂青。”
“你知道吗,那可是魔神啊!魔神会因为献祭看向我,我将作为魔神的眷属,获得不朽!”
在他高喊的时候,千谕奋力一刀袭来,把他砸得踉跄后退。
“像你这样的人,获得了不朽,也只会贻害无穷而已。”
“庸俗!我拥有召唤魔神的伟大能力,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只配做我的踏脚石,我需要考虑对你们的影响吗?不!我获得不朽的时候,你们只能臣服于我!”戴睿慈的双眼充满血丝,怒吼着。
“你这个目光短浅的愚蠢之人,抗拒我只会让你感到后悔,你居然要为了那些死掉的祭品拼上性命抵抗我?”
他还在叫嚣,仿佛不能接受千谕对他的忤逆。
“那些人连升格者都不是,他们只是些无力的蚂蚁,你居然会为了蚂蚁拼刀这种地步,你的愚蠢,简直是对你身上这强大的力量的侮辱。”
戴睿慈说着又想起什么,继续咒骂。
“还有那个蠢货,他居然说我的研究空洞没有灵魂,说我走上了歧途,哈哈哈,他连一点力量也没有,就只能那样无力地死去,居然还有资格说我错了?蠢货!全都是蠢货!你们都只是些手握着力量或知识的小屁孩而已,根本看不到人类之外的世界有多么宏大!”
“你说够了没有。”在他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千谕开口打断了他。
“既然觉得自己这么优越,不妨来见识一下手握力量的升格者,真正的战斗方式吧。”
千谕刀上的红色变得更加浓烈,螺旋缠绕在刀身的血液更加剧烈地涌动,和刀身融为一体,刀刃因此更长地向外延伸。
他前踏一步,身体重心前倾,两手平举刀身收到身侧,周身的红色气流统统朝向后收去的刀身汇聚。
周围似乎暗了下来,昏暗的背景下只有千谕手中赤红的刀身格外醒目。
气流奔涌的声音也慢慢变小,直到完全消失。
一切都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静止的赤红在这一刻动了起来,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刀鸣,场上站定的两人中间闪过一条红线。
红线贯穿两人的同时,千谕突刺的身形已经出现在对手面前。
那是让周围一切都变得黯淡的惊鸿一剑,在归于平静的一瞬间无声爆发,刀鸣响起时,就已经击中。
那道红光一出现,戴睿慈就开始闪避,但他还是没能躲开,他才刚刚开始移动,肩膀就已经被这一剑贯穿。
剧痛从被贯穿的地方传来,从未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觉刺激的他如遭雷击,因惊愕而开始瞪大的眼睛看着千谕。
因剧痛而涣散的视野中,他只看到了和那把刀一样赤红的双眼,那双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看不出有任何的情感。
他再一次感到了恐惧,那根本不是人类的双眼,他从未见过这样冰冷的双眼,冰冷得像是一把刀。
他隐约感觉到,此刻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无情的杀器。
尽管他现在持有力量,但生死交锋还是第一次。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升格者之间的战斗,每一次交锋都是同死亡共舞,每一招都杀机四伏。
现在他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每一次都在生死地边缘徘徊,死亡离他前所未有地近。
他的信心在这一刻完全崩溃,慌乱地后退不顾被刺穿的伤口中流出鲜血。
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距离,他再也没有勇气主动挥剑上前。
只是他其实误会了一点,千谕所谓的“升格者之间真正的战斗”,只不过是把身体的主导权完全交给手中刀而已,戴睿慈的感觉没有错,他真的是在面对一把冰冷的武器。
看着他狼狈逃窜的样子,千谕冷笑着说道:“像你这样自命不凡的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掉吧。你这么怕死,怎么在这片战场上和我厮杀。”
千谕再次提刀追上去,向后退的戴睿慈砍下。
“不要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戴睿慈惊恐地挥剑想要逼退千谕。
可千谕没有躲避,他任凭戴睿慈的剑砍在他的肩上,对着戴睿慈身体奋力砍了下去。
“我的骨头有点硬,凭这种程度就想打断我的动作,还是算了吧。”千谕一边嘲笑着一边把刀向下划,在戴睿慈身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感受到身体撕裂的疼痛,戴睿慈又开始慌乱地逃跑。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和你这样野蛮的怪物厮杀。”
“你伟大的身体,感觉到这深入心扉的疼痛了吗?”千谕完全不在意肩上的伤,紧追着戴睿慈不放。
“好好感受吧,这份痛入骨髓的感觉,就是你还活着的证明啊!”
“你这个疯子!快住手!我不可以死在这里!”
戴睿慈拼命挥砍想要阻止千谕靠近,可千谕仍然顶着他的攻击和他对砍,像个感觉不到疼痛的机器。他的身上伤口越来越多,精神因为不断传来的疼痛变得麻木。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无情地撕扯,对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或是成就。
“别过来,我还不能死,我还要看见魔神的真容,我会有未实现的伟大目标啊!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被你们这些愚蠢的东西杀掉!”
在他叫喊的时候,千谕一刀斜向上劈砍,把把他砍得向后倒飞。
戴睿慈倒在了那座高大的纪念碑不远处,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他看见了那座石碑。慌乱的神情渐渐从他脸上褪去,他癫狂地笑起来。
“对啊,我就差一步就赢了,只要杀了你,我就能活下来,只要杀了你,杀了你就行了!”不知道是不是理智终于崩溃还是想要做困兽之斗,他的面目变得无比狰狞,龇牙咧嘴地对着千谕怒吼。
千谕也跟着狂笑起来:“对,就是这样!来吧,尽你所能来杀我,和我一起,坠入地狱吧!”
如果他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此刻和戴睿慈一样疯狂而狰狞。
嘶吼着的两个人不顾一切地面对面进行着冲锋,把沿途的一切都挤压得粉碎。
两个人在空中极速地接近,撞在一起,武器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千谕的身形没有因为被刺穿而停下,他不顾刺入腹部的剑陷得更深,把整把刀送进了戴睿慈的心脏,推着无力地悬挂在刀上惨叫的戴睿慈,继续向前冲锋。
他们前进的速度丝毫不减,直直地撞上了戴睿慈身后巨大的纪念碑,石碑在被撞击时闪出了耀眼的红光。
千谕的刀刺进石碑,把戴睿慈牢牢的钉在石碑上,才停下了向前冲的势头。
他们就这样保持着撞上石碑的姿势不动,片刻后,石碑上被撞击的地方有裂痕蔓延开来,高大的石碑随着裂痕的扩大,轰然倒塌。
戴睿慈的身体从刀上滑落,倒在石碑的废墟中。他的表情还是大大的瞪着眼睛,只不过双眼也就变得无神,眼角还有眼泪流出。
从他的嘴里不住的涌出鲜血,口中还在含糊不清地呻吟着,
“为……什么……你们……都……不……承认……”
他的话没有说完,表情就凝固了,张到一半的嘴里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
这个自命不凡的狂人,带着怨恨死在了自己阴谋的废墟里。
千谕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把刀叉进了地面,扶着刀柄吃力地站着。
这时候可千万不要有人过来,为了他们不被我伤害,也为了我自己被刀挥霍的寿命。他这样在心里祈祷着。
在他的身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广场上。
……
音无使出一记回旋斩,把握着长剑和匕首飞跃过来的对手击飞了出去。
对方在开始用吸生石对腿部动作加速后变得难缠了起来,不住地绕着圈子,寻找进攻的最佳时机。
他不断地移动,引诱自己露出破绽,最麻烦不是他右手的长剑,而是左手那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划过来的匕首。
他总是把自己置于最危险的位置,借此让自己疏忽大意,像是赌生死一样用匕首偷袭要害。
拜此所赐她要时刻保持警惕,无法放开施展进攻。
这样下去会越拖越久,时间不多了,再不赶过去那个笨蛋可能真的会死。
正当音无烦躁时面具男又一次偷袭上来。
“你好像在分神,和我作对手劝你还是慎重一些。”看着音无堪堪躲开他这一击,面具男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警告道。
音无当然知道这一点,焦虑也不会改变眼前的状况,除了击败挡在前面的对手,她别无选择。
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手中的刀自然垂下,接着闭上了眼睛。
“居然把眼睛闭上了,你是在挑衅我吗?”面具男全身肌肉收缩,准备发起攻击,面对闭上眼睛的对手,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可以轻松地挥出致命一击,当对手听到他的动向时,他的剑就已经刺入对方的要害了。
没有现在更好的时机了,他下定决心动了起来。
他绕着音无极速跑动,刮起一阵旋风。
风声足够大了之后,他在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迅捷向音无刺过去。
她的眼睛还闭着,单凭听觉她绝对来不及捕捉自己的动向。
这个自大的小姑娘已经必死无疑了。
刺出去下一刻,他的剑停在了空中,他刺偏了,这一剑到达时从距离音无头部几毫米的地方错了过去。
他低头向下看去,音无正反握着刀,刀身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确实是瞄准了的,但是在最后一刻音无突然动了起来,以几毫米的偏差避开了他这一剑。
更让他诧异的时,音无的刀在他到达的前一个瞬间就停在了那个位置,像是在等着他撞上去。
等察觉到这点时他的身体已经撞上了音无的刀刃,音无不可能靠听觉锁定他,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她在自己出招前就已经知道他会攻向那个位置。
“未来……视……”在倒下的时候,他惊愕地说出了最后这三个字。
“抱歉,我赶时间。”音无头也不回地血振收刀,对着倒在身后人影说道,然后匆忙地向广场中央赶过去。
她没有否认对手的猜测,她的确预知了他的动作。
但是严格来说她并不是真的可以看到未来发生的事,而是对对手接下来所有可能使出的动作进行推演,在推演出所有的可能性之后准确地预测出对手的动作。
因为她还没有熟练掌握这一招,所以在推演的时候需要闭上双眼全神贯注的思考。
好在这次的对手动作不难看透,她没花多少时间就预知了他的动向。
这招她原本是打算留到和千谕的最终对决再用的,现在时间紧迫她才不得已用了出来,如果千谕今天死了,她特意留着这招不用也没什么意义了。
音无一刻不停地向广场中央移动着。
一定要赶上,你可别就这么死了啊,千谕。
一路上没有再遇到死士的阻拦,看来这个方向应该只有刚才那个人驻守,再过不久其他方向的死士应该也会被清理干净。
这些都没什么大问题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往结界中心的广场,不再考虑其他的事,音无全力向广场奔去。
当她火急火燎地来到广场上的时候,看到却是意想不到光景。
那座高大的石碑倒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废墟,一脸惊愕的戴睿慈表情凝固着,倒在这片废墟中,很显然他已经死了。
另外一边千谕满身伤痕,无力地躺在地上,那柄长长的野太刀丢在一边,他看上去很虚弱,但还在喘着气,双眼虽然无神但还仍然睁着。
总之他还没有死,这就足够了。
然而让她不解的是,广场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沐常悠颓然地靠着花坛壁,他的那把大剑也斜靠在花坛上,在他的身上,也有许多伤痕,现在他已经累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看着广场饱受摧残的样子和倒在地上的三个人,不难猜测这里发生了一场激战,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她有很多疑惑,但现在明显不是问的时候,那三个人死的死,重伤的重伤,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还是先处理一下这两个家伙身上的伤吧,否则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撑到医疗队赶来。
这么想着,音无朝着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走去。
……
发生在布道大广场的袭击事件终于告一段落,为首的带头者和被控制的死士都被提前预警的调查队歼灭,空间锁定也在所有人撤出跃升区域之后解除,锁定区域的民众还不知道发生了,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举行完了悼念仪式。
受伤的人员都被后来感到的医疗队所接管,现场有治安管理人员拉开横条做出隔离。
音无默默地跟在抬着千谕的担架后面,这家伙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受了这样的重伤还能撑到现在,不知道该不该算是幸运,不过接下来的几周他毫无疑问都要躺在病床上度过了。
“队长,跃升区内的目标已经全部解决掉,所有人员都已经顺利撤出。”副官在整理完个小组的回报之后,走过来向音无报告总体情况。
“我知道了,收队吧。”音无目送着千谕的担架被抬到救护车前,转身和副官一起向调查队集合的方向走去。
千谕的担架被抬上救护车前,沐常悠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从他旁边经过。他的伤不是特别重,在休息过后恢复了体力就能自己走动了。
走到千谕头顶这边的时候,他听见千谕有气无力地说了声谢谢。
他停下来扭过头看着千谕一直到救护车的后门关上,笑着摇了摇头,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这一天,梦魇最终还是没能重现,曾经徘徊在这里还未死去的亡魂,今后也将迎来他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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