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从浴缸中醒来时,已经是9月7日上午的8点40分了。
我不知道昨晚我有没有做梦。
事实上,在昨天直白告诉我以前,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从来都不会做梦的人。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这世界上一定还有许多跟我一样忘了怎么做梦的人存在。
这世界上一定还有许多跟我一样忘了怎么记住梦的人存在。
我习惯性的摇摇头,捏捏太阳穴——状态还可以,看来昨晚睡得应该挺踏实。
我不禁对自己的适应能力感到吃惊,明明才第二个晚上,我竟然就已经能在这种坚硬、狭窄、冰冷的浴缸里熟睡了。
呀,如此一想——即使跟死人睡觉,恐怕我也会很快就习惯了吧。
就在我准备起身爬出浴缸时——
“嗯?你醒了啊,嘻嘻嘻,今天气色不错呀,是因为心事了结了吗?”
直白清脆的声音在浴室门口响起。她手里拎有像是装着早饭的袋子。
看来她已经出去过了——起的真早啊,明明昨晚睡下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多了。
精力充沛真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
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了昨晚看日记的茶几上,然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问道:
“莫谈先生,你昨晚出去过吗?”
“没有......一觉睡到现在......如果可以的话我还真想再睡一会呢......”
我边刷牙边含含糊糊、口齿不清的答道。
“——这样啊......我昨晚睡到一半时迷迷糊糊中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的呢......哎呀,算啦——大概是错觉吧。”
听完她的话,我心里产生了一丝羡慕心理——
她大概是做梦了吧。
跟我不一样,她一定是那种会在清晨醒来时可以在回味自己昨晚的美梦时露出笑容的幸福之人。
“直白,今天早饭不在旅店餐厅吃吗?你袋子里装的是长棍面包吧?”
我已刷完牙开始洗脸。
“嗯?这都被你发现啦,你的观察力真是惊人啊,不愧是大侦探莫谈先生啊。”
“呀......不,与其说是观察力,倒不如说是嗅觉敏锐吧——我不是看出来的,我是因为闻到了面包的味道。不过说起来,你喜欢吃面包吗?面包有什么好吃的嘛......”
我只是觉得无聊才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却没想——
“哎呀呀,哎呀呀,还好我进来之前关上了房门,要不然若是被路过的法国人听到莫谈先生你刚才的那番发言,那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啊!”
她立刻说出了让我感到意外的话。
嗯?我刚才说了什么会引起麻烦的话了吗?
“——首先,这个不是面包啦,这个东西叫长棍面包,你第一个称呼不是对的吗?怎么到了后来又错了啦。”
她跑到浴室门口,正儿八经的对正在擦脸的我说道。
“不......并不是错了吧?只是省略了长棍两个字罢了,从语法和口语习惯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啊。”
“NO、NO、NO!何止是错,简直是侮辱——‘长棍面包’这四个字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统一整体,将长棍面包省略成面包是一种严重的侮辱法国饮食文化的说法哦。莫谈先生,快点给长棍面包和法国饮食文化道歉吧,不然神可不会原谅你的。”
她两手插着腰,正气凛然的说道。
“有必要吗?道歉不是那么随便的事吧?你看,如果道歉是可以随意说出口的话,或许真理子和安多拉就不会走到那种结局了吧。”
我转过身来说道。
或许这句话在直白眼里会被认为是我的狡辩、玩笑和戏言。
但——
其实,我昨晚睡着前一直在想,若是,假如,如果让时光倒流的话,给那两个人一次坦诚相待的机会——所有的恩仇会不会因为彼此的一句“对不起,我只是想爱你”而烟消云散呢?
因为这个想法,我又一次认识到我不过是个伪善者——从不了解当事双方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互相敌视、仇恨到那个地步的旁观者的角度,擅自怀着令人作呕的善意思考问题,终究不过是令人生厌的伪善者罢了。
我是凭什么而做出这种幻想的?仅仅只是因为与安多拉的那一面之缘吗?仅仅只是她最后的那让我至今无法忘怀的哭笑参半的表情吗?
也许是这样吧。
但,不是全部。
更多的是——
我只是想编造个让我自己感到满意的结局罢了。
结局——就算结局如我所愿,那对于双方来说到底有何意义呢?
死亡过一次的东西,就算是重生,也不过是重走一遍死亡路而已。
充斥在、洋溢在那本日记本最后的仇恨、怨念、误解不是假的,都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可能是我思考的太久了——
“喂,莫谈先生,不过是道个歉而已,需要这么为难吗?再不道歉的话,早饭就不给你吃了哦。”
直白不耐烦的说道。
“早饭没得吃?啊——嗯,对不起。长棍面包,对不起。法国美食文化,对不起。”
呀。
原来如此。
说出口后才会发觉——道歉不过是件如此简单的事情。道歉不过是说与不说没有什么两样的事情。
什么样的道歉都化解不了真正的仇恨和误解。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和侦探干嘛?
之后,我们很快的解决了早饭——那一大袋子的长棍面包竟然被我们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全部吃完了,老实说,味道真不错。
吃完早饭后,我们决定再去孤儿院,再去会一会安多拉。
让她认罪、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让十年前那场命案的真相浮出水面,或许就是真理子引导我们至此的目的。
至少从现在来看是这样。
临到出旅店时,我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
我来到前台,对那位态度恶劣的金发服务员说道:
“你好,我又来问你事情了。不过这次你可没有拒绝回答的权利哦——你看,这位跟我在一起的美女,她呀,可是个国际刑警。我们现在怀疑这家旅店涉嫌拐卖儿童,所以请你务必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说完之后又补了一句:
“啊,对了,直白,麻烦你出示下国际刑警证件。不然这位美女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呢。”
直白虽然不知道我的意图,但她还是很配合的装出了一副威严的样子,并在服务员面前潇洒的出示了她的执照。
每次看到这小丫头机敏的表现我都有种佩服的感觉。
“啊.....拐卖儿童什么的......没有啊,真的没有啊。”
女服务员显然慌了神。
“有没有不是你的一己之言可以决定的,但总之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吧。当然说是调查你也不用太紧张,不过是回答我几个问题罢了。可以吗?”
“可以......你问吧,只要是知道的我都会如实回答。”
嗯,看来她是被我吓坏了。
不对——她是被直白手里的证件和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吓坏了。
“好的。既然你这么配合,那我就开始了——啊,为了避免你因紧张而导致的言不符实,我会尽量将问题简化的,简化到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即可——将这家旅店里除了我们租住的那间房间之外的所有房间全都包下来的人,是不是一个亚洲面孔的女人?”
不绕圈子,不卖关子,直入主题。
听到我的问题后,她的表情挺好玩的——先是惊讶(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这里的房间都被人包下了)、然后是疑虑、然后是犹豫、然后是决绝——
“是的......能帮我保密吗?毕竟我收了她不少的封口费......”
最后是气馁。
“那个亚洲女人是不是比我旁边的这位美女还要迷人?”
虽然这句话是在某人愤怒的视线中问出的,但我终究有开口的必要。
“亚洲人的脸我也分不太清......但是,是吧......警察先生,我跟拐卖儿童的案件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不像说谎的样子。
我有些想笑,但——
“呀,这就要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些失踪的孩子们了啊。你还不知道吧,那个亚洲女人啊,涉嫌拐卖30多个孩子啊。”
还是说出了这句让女服务员当场晕倒的话。
“你可真坏呀,莫谈先生。”
直白笑着插话。
“但,你应该不会是那种为了整她而不惜借用国际行政力并撒谎骗女人的人吧?呀——如果真做了这种事,那就不能叫做‘人’了呢。简直就是畜生、猪狗、禽兽。”
看来她被我刚才用来作为比较的参照物非常不满。关键她还输了......
生气是当然的。
“嗯,当然了。出去后给你解释吧。”
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吐白沫的服务员,心里升起一阵畅**——搞不好其实就是为了看到这个情景我才撒了这些谎。
在去往孤儿院的路上。
我对期待已久的直白说道:
“真理子可能还活着哦。”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一句匪夷所思的话——
“啊?啊啊啊啊啊?你在说什么啊莫谈先生,你是不是没睡醒啊?”
她的反应一如我意料的可爱。
“嗯,我是没睡醒。”
说出这句话后我斜过眼瞅了她一眼——她顿时如释重负但又显得很失望的表情让我禁不住的扬起了嘴角。
“但没睡醒不代表我就会说胡话啊,虽说也不是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思,但,我想说的是,我想告诉你的是——虽然只是猜测,但真理子没有死、她还活着、而且就在这个小镇上、就在我们身边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不不不,就算你突然这么说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就算你是莫谈先生我也不会相信你的。就算真理子真的还活着我也不会相信你的。”
“哦?就算真理子还活着你也不会相信我吗?你的意思是其实你相信真理子还活着了吧。”
“不不不,这只是个比喻,呀不,是个口误啦。总之,就是不相信啦。”
“可是你不是相信头部移植手术是有可能成功的吗?”
“我是说过......但——”
也许是看到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所以我打断她说道:
“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吧。只要你相信头部移植手术能成功,那么接下来想要解释清楚就容易多了。”
“嗯,务必请你......解释清楚。”
她停下脚步,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嗯,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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