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妨将事情详细一说,我虽鲜少参与政事,可只要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我是一定会帮的。”李觐祗在朝内一向低调,本不愿理会此事,只是看着眼前的女子那般可怜的模样,且她一家也确实是含冤惨死,李觐祗实在是不忍拒绝。
张葭稳了稳情绪开始诉说起自己的遭遇:“奴家冰户出身又是女儿身,本应无念无想过着贱民的生活,可偏偏奴家心气高,不认命,总想着能有一番作为,于是就潜心于雕冰工艺中。上贡朝廷的冰块都要求是‘方三尺,厚一尺五寸’,而采冰时总要先凿出一大块冰,然后再慢慢凿成上贡的所要求的尺寸,凿剩下的那些冰块,我便挑些大点的冰去雕。
刚开始,奴家也只是雕些简单的,后来熟手了,就开始雕些龙凤等复杂的东西了。长久下来,雕冰技艺日益增长,雕出来的冰虽不能说是巧夺天工,可与实物也是有七八分像的。”
“我听闻采冰的时节是在三九天,是这样的吗?”李觐祗常年生活在长安的深宫大宅内,对长安外的事情总是十分好奇。
“公子果然博学,没错,因为三九天是一年内最寒冷的时节,河面结的冰最厚又坚硬,冰块也不易消融,凿好的冰块马上放进当地的冰窖中,宫里冰井的管事会在特定的日子去到蓝田运送冰块回长安,将冰窖内的冰块拿出后用兽皮将冰块裹上,外面再用棉布加宽叶包裹,那样的话,管事们快马加鞭回到长安时,冰块依旧是‘方三尺,厚一尺五寸’,不曾有一丝的消融。多年来,我们蓝田从未有因冰块尺寸问题而受到朝廷斥责,这也是我们世代所引以为傲的。”张葭的嘴角难得的露出微笑。
“你一个女子家,在三九天时雕冰,实属不易。”
“没有什么易不易的,是只有在三九天时才能采冰,而且雕出来的冰因为三九天的寒气放在外面也能得以保存个一段时间,只是奴家有个问题,敢问公子可曾见过‘龙骧于冰’。”
李觐祗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就说怎么觉着这个名字那么熟悉,是去年蓝田县令进贡的奇冰,说是三九天前的夜晚突然间电闪雷鸣,大家都没在意,可第二天清晨却发现结了冰的河面上出现了飞龙,大家仔细一看,那龙并不是什么玉石玛瑙,而是样子是飞龙的冰块,所以当地的人都称之为‘冰龙’。后来,蓝田县令就上报朝廷说天降吉兆,应是上天知晓陛下勤政爱民,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赐下的圣物。陛下当时龙颜大悦,当日就让人把那‘冰龙’呈上,还让文武百官共赏,还将那‘冰龙’赐名作‘龙骧于冰’。
我记得当年蓝田县令虽未加官,可陛下还是对他大加赏赐,当时那蓝田县令可谓是风光一时,可最近却有御史弹劾蓝田县令,说他当时是为了加官进爵,个人私欲,让人雕了‘龙骧于冰’,却欺瞒君上称那是自然而成,上天所赐圣物,陛下下令彻查此事数日前陛下派了朝中一位御史去蓝田查清真相,可那位御史应该尚未回来,事情也似乎并没有什么进展,我一向不理这些事,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那公子可有怀疑过那‘龙骧于冰’的真伪,究竟那是人为还是天意?”
“难道那’龙骧于冰’是出自你手?”李觐祗见张葭如此问,也猜到了一两分,只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便问了一句。
张葭垂下眼帘无声地点了点头:“是的,那‘龙骧于冰’正是出自奴家之手。”
“这样说来,御史的弹劾无误,蓝田县令确是造假欺君,那蓝田县令还真是胆大妄为,有负圣恩,可你为何要帮他,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株连九族的。”李觐祗看着眼前的弱质女子,完全不敢相信她会做出那欺君之事。
“欺君并非奴家所愿,奴家也是迫于无奈,当时,那蓝田县令王亭翰逼我雕出‘龙骧于冰’以助他升官加俸,我自然是不从,奴家虽为冰户,只认得几字,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可我还是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欺君罔上之事奴家岂能做出,可王亭翰却以家父性命相胁,无奈,我也只能听命于他,也就有了后面天降吉兆一事。
后来,王亭翰如愿得到了陛下的重赏,他将奴家父亲放回之时还百般威胁,叫我一辈子都守住这个事,绝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字,否则就要对奴家与奴家的父亲不利。原本事情过了大段时日后也算是风平浪静,大家都相信那是天降吉兆,根本没人怀疑过‘龙骧于冰’的真伪,我与父亲的生活也恢复从前,两月前,我与同为冰户的夫君成婚,本想着一生平淡,可谁曾想,就这么个简单的想法都活生生地被王亭翰给撕裂了,不留一丝一毫的希望。”张葭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两边窄小的衣袖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难掩内心的悲愤。
“由于前段日子的御史的弹劾。王亭翰怕你走漏风声,所以就将你杀害,以除后患?”
“王亭翰可不只是怕我走漏风声那么简单,他是要找个能扛下一切罪责的人,无疑,那人自然是我。”张葭神色无奈地闭上了眼,继而缓缓睁开双眼,两行清泪再次流过惨白的双颊,眼内不仅是哀怨,更是绝望与愤恨。“
张葭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的泪迹后继续诉说着自己的冤屈:“当时王亭翰得知自己遭到御史弹劾后马上就找到了奴家,他知道‘龙骧于冰’的真假与否只要细查就能查明的,所以他也就没有打算否认‘龙骧于冰’是人为的事实。
只是他要我认下一切的罪名:‘龙骧于冰’是我张葭亲手所雕,流言也是我散出去的,而他,蓝田县令王亭翰,是受我蒙骗,对此使一无所知。’
“世上竟有如此丧尽天良的小人,简直就是我大唐的一大祸害!”李觐祗只觉得怒火中烧,实在是按不住内里的火气。李觐祗平复了下心气后道:“是我失态了,请继续说下去吧。”
张葭无力地摇了摇头:“无妨,公子此番话语实是说进了奴家的心里,可惜公子长居长安,看到的都是升平景象,自然看不到那些地方官员为非作歹的行径。当时王亭翰对奴家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他可以为我求情,尽量免我一死,绝不会罪及家人,他还说,即使我真的被判了秋后问斩,他也会保我父亲夫君一世荣华,尽管他们的冰户身份无法改变,可他们在也不必起早贪黑的在冰天雪地里采冰凿冰,能早日脱离苦海。
我自然是不答应,于是王亭翰就故技重施,带人捕了我父亲与夫君,无法,我只好应承。我对王亭翰说我可以承担一切罪责,可条件是他要立刻放了我父亲和夫君,且要保他们一世平安,我不求他们一世荣华,只求他们一世平安,足矣。王亭瀚当时就允了。
“他就那么轻易的允了你?”李觐祗皱了皱眉头问道,一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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