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亭内,李觐祗发现木亭的其中一柱子上刻着字,柱子上满是灰尘,灰尘足有三指般厚,可是上面的字隐约还是能看得到,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句诗,李觐祗赶紧抬起手用袖子将灰尘抹掉,柱子上的字也就清楚了。柱子上刻着“米仓青青米仓碧。”李觐祗用袖子擦了擦其他三根柱子,果然四根柱子上都各自刻着一句诗。
李觐祗将四句诗连在一起读了一遍:“米仓青青米仓碧,残阳如诉亦如泣。瓜藤绵瓞瓜潮落,不似从前在芳时。”
“觐祗,你在念些什么呢?”文柏舟听见李觐祗在喃喃自语着不禁发出了疑问。
“我在念诗,这木亭的柱子上刻着一首诗,这诗分成了四句分别刻在了四根柱子上,我总觉得这诗看着熟悉,好像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
“柏舟,你这是在做什么?”李觐祗转过身便看见文柏舟将六个空的小香炉围成了一个圈。
“我这是在摆阵,以防上官婉儿的灵体过于凶猛,当我控制不了上官婉儿的灵体时,,这个锁魂阵可以暂时禁锢着上官婉儿的灵体,但是只能维持半柱香,半柱香一过,这个阵也就破了,上官婉儿的灵体也会逃出,那在想抓住她就难了。所以,我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文柏舟点上了两个灯笼,幽暗的庭院这才透着些亮光,李觐祗总觉着今天的黑夜来的似乎快了些。
“柏舟,我想我们应该送她去地府,让她投胎轮回,你可不要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了。”
“我明白,可今年已经是上官婉儿去世的第六年了,也许她根本就不想投胎转世,否则也不会留于世间六年,六年的时间,可见她执念之深,况且她今年弄的是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我怀疑前四年的事都和她有关。”
看见李觐祗投来的疑问的眼神,文柏舟继续说道:“自陛下登基后,每年的今日一定不会早朝,这五年来朝里的流言蜚语也是不少,各种说法都有,可是谁也没想到会是上官婉儿的亡魂有关,我记得我们私底下还谈过这件事。”
“没错,我们当时都认为是六年前唐隆政变后,既有李重福阴谋造反,而后又有太平公主设计陷害,谋反作乱,因此陛下对当年政变之事是耿耿于怀,所以登基后每年一到政变之日,陛下便不早朝,但是今日我去秘书省的路上遇到了高公公,高公公伺候陛下多年,他对陛下的日常最为熟悉。他跟我说陛下今日不上朝的原因是因为前一晚上噩梦缠身,龙体不佳,所以今日不能上朝,而且过去的四年都是这样。”
“那看来我想的没有错,过去四年的事一定也与上官婉儿的亡魂有关,如果不是亡魂作祟,陛下怎么可能在每年的同一晚都遭梦魇,而且一定是当年的政变之日的前一晚,而今年是满城花香,我想着应该是这六年来她的执念不断的加深,还有四年前因太平公主谋反一事,上官婉儿之墓被掘,她心中定有怨念,她今年不仅报以噩梦于陛下,还使整个长安城都陷入了恐慌,看来是六年的执念加上四年的怨念使她阴力大增,所以才会如此。”
李觐祗听后只是沉默着回过头,再次看着刻在木柱的诗句,文柏舟见他没有答话也不理他,只是继续摆着锁魂阵,一时间,万籁俱静。
“我是有执念、怨念,可我还有哀念、恨念。”如泣如诉般悲切幽怨的话语霎时间响彻了整个空荡的庭院,犹如清晨时树枝叶上悬挂着的露珠滴在了地面上,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声响,打破了庭院内原本的寂静。
一阵凛冽的阴风呼啸而过,吹灭了亭内的灯笼,庭院内的玉簪花的花瓣如同狂风骤雨般吹向木亭内。
李觐祗见状赶忙低着头双手胡乱地挥动着,试图甩开已逼入眼前的飓风般急促的玉簪花花。
文柏舟慌乱中捡起了地上翻滚着的灯笼喊了句:“觐祗,小心!”
可就在一瞬间,风停了,一切都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回过神来,文柏舟回过神后拿出了腰间的火石,重新点上了被吹灭的灯笼,之后就自顾自的收拾着地上被阴风吹乱的东西,李觐祗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刚刚那来自黑夜里的声音。
最后李觐祗将目光定格在了勾栏旁一身影上,李觐祗只见那人背影,轻声问道:“请问来者是否是上官昭容?”
文柏舟还蹲在地上收拾着,听到李觐祗的话马上就站了起来指着李觐祗说道:“觐祗,我早上都说过了,上官婉儿是大逆罪人,你怎么还说上官昭容呢?”
李觐祗对于文柏舟在这种时候还能正气凛然的说着这些朝堂上的忌讳很是无奈。
“不是,柏舟,你回头看看。”李觐祗指着文柏舟后面说道。
文柏舟一回头才发现勾栏旁的身影,刚刚他忙着去指责李觐祗,并没有留意到庭院内多出了一个身影,文柏舟看到后马上拿起两张符咒贴在了两个灯笼上,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李觐祗。
两人同时举起了灯笼照向那身影处,通过梳着高髻的背影可以判断出那是一名女子,正看的出神时,那身影转过身来了。
那女子的样貌在灯火下显得尤为清楚,面容姣好不足以描述眼前人的美貌,其样貌几乎可以用用沉鱼落雁来形容,高高梳起的发髻凸显出此人的高贵身份,然而高髻上并没有太多华丽的钗饰,最刺眼的是,素服上那一抹不规则的红艳,仔细一闻似乎还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
李觐祗开口说道:“上官昭容。”此话一出,李觐祗的余光就看见文柏舟正瞪着自己,李觐祗装作没有看见。
“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上官婉儿呢,我也许是这院子里的某一个孤魂野鬼呢?”
“当年上官昭容因忤旨而被则天太后处以黥面,因额有疤痕,便于疤痕处刺了一朵红梅以遮掩,谁知却益加娇媚,你额上那红梅妆正是你身份的象征。”
“昭容,这个词我已经有六年没听人这么称呼过我了,我虽已是亡魂,可是这宫里的事我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自我死后,所有的人提到我无一都称我为大逆罪人,**宫闱的**,可我何曾......。”
“行了,你别废话了,你就说你为什么要弄得满城花香,你可知现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每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文柏舟直入正题地插话道。
“因为我恨,我恨李隆基,我恨他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小人,我恨他让我负上了千古骂名。”
文柏舟听后冷笑了下说道:“你恨?你这种大逆不道、**宫闱的罪人有什么资格说恨,你......”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你们当真以为那就是真相吗?”上官婉儿怒吼着打断了文柏舟的话,随后上官婉儿便凭栏而站陷入了回忆里当她说起往事时,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六年前政变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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