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正是夏日里最炙热的时辰,长安的夏日总是异常的炎热。七月里的风轻无雨总是让人提不起精神,烈日炎炎下,大家都懒得动弹。
平时的这个时辰,宫内,陛下会在含凉殿内享受着玉盘内的冰块以及扇车带来的凉风,贵族们则会在自己府邸内傍水而建的凉屋里避暑,而平常百姓既用不起冰块也没有凉屋,只好坐在大树下的树荫处乘凉,西市商铺里的伙计们也总是动些小心思,想办法在这闷热的夏日下偷懒歇息一下。
然而今天大家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烈日当空,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夏日的热气了,宫里的宫人们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宫外的百姓们都聚在树荫下谈论着,自然他们讨论的都是同一个话题,那就是为何今日整个长安城内尽是玉簪花的花香,大家众说纷纭,可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嗣王爷,嗣王爷......”李觐祗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推着自己,睁开眼睛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书案上睡着了,而身边有一位宫女正看着自己。
宫女看着他笑了笑:“嗣王爷,您终于醒了,我刚刚正要进来给您和文大人送茶点,走到门口时就遇到了文大人,文大人让我进来后务必要叫醒您,所以才......”
李觐祗单手撑起额头,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说道:“我睡了很久了吗?”
宫女一边将热茶和点心放到书案上一边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您肯定是太累了,睡得可香了,我刚叫了您好久您才醒来的。”
“那文大人呢?”
“文大人说他回太史局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宫女拿着手中的木盘退了下去。
“等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到戌时了吗?”李觐祗想起了中午文柏舟的的话后赶忙叫住了那个宫女。
“回嗣王爷,现在是酉时一刻,还有三刻钟才到戌时。”
“知道了”李觐祗挥了挥手让宫女下去。
许是伏在书案上睡得不舒服,也有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李觐祗觉得头有些疼,正双手揉两边的太阳穴的时候,文柏舟回来了。
“觐祗,你醒了。”文柏舟一进篷莱殿就见到李觐祗一脸疲惫的样子。
“是啊,可说来也奇怪,你说这大夏天的,我睡醒后居然觉得凉飕飕的。”
“这里长久没人住,少阳气因而阴气重,我给你拿了件外衣。”说着就把外衣递给了李觐祗。
李觐祗穿起了那件素白的云间锦袍说道:“我听宫女说你回太史局了。”
“嗯,我后来想想还是多拿一个灯笼应变的好,于是就回去拿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木门苑?”
“也好,先去看看环境,觐祗,你记得拿上那几本上官婉儿的诗集。”
两人手里拿着各自准备好的东西走向了后院,还没进到庭院,抬头先看见一个巨大的檀木匾额,只见匾上刻着‘木门苑’三个销金大字。‘木门苑’三字用笔苍劲有力,笔画方润整齐,匾额的四周边框上无不雕饰着玉簪花的花纹且镶嵌着多颗玉石,足见其奢华。
“都说当年中宗皇帝派人在上官婉儿居地穿池筑岩,穷极雕饰,今日只见这匾额就知此话是真。”
进到院中,院内的景色却与匾额大不相同,青石板的小路高高低低,凹凸不平,走在上面需格外的留心,夹道两边的松柏树尽管已长年无人打理修剪,可在阳光雨水下依然长的异常茂盛,繁茂的枝叶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走在夹道上,仿佛黄昏时分走在小路上,偶尔有一缕阳光照进来,偏僻静谧的小路与匾额的奢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到青石板路的尽头,一扇木门阻碍了了两人的脚步,李觐祗一手拿着诗集,一手用力地推开门扉,门的另一边是与匾额的奢华以及夹道的荒僻完全不同的风格,门后的院子既无奇山异石也不僻静,有的只是清净幽雅。
进门后,走过一小段的小石路,便可看见一座木亭,木亭由三方勾栏围着,勾栏外种满了玉簪花,通往木亭的石阶也被玉簪花所围绕着,大概是无人打理,那些玉簪花便往四周的地方生长。文柏舟抬起脚将石阶前的玉簪花踩在了脚下,而后就踩着玉簪花的破碎的花枝花瓣走上那三级台阶,李觐祗虽怜惜那些花,可是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苛责文柏舟,便也就没说什么了。
走进木亭内后,文柏舟就开始摆弄着拿来的几个小香炉,李觐祗走出亭外凭栏站着,勾栏外的玉簪花近在咫尺,微风徐徐,玉簪花的清香扑面而来。“大概上官婉儿当年就是坐在这里看书的吧。”李觐祗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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