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站在夏季的海滩边，从炎炎烈日里一头扎进清凉冰爽的海水，宛如地狱的灼烧感和闷热感离肉体远去，幸福浸透了心胸。
李子明从死亡前难以言喻的痛苦中苏醒。
“你好，吾之继者。”
这是一个虚无的领域，无论上下，不分东西，除了面前那团聚散不定的“8”形光环外，别无他物。
而那无口无耳无脚无手之物，正向李子明问好。
“您、您好？”
李子明试着说话，没想到话语还没有从喉咙中发出，就已经响彻了虚空。
“你，非常好。刚刚脱离肉体，居然就无师自通了灵体交流的技术。”
“8”形光环开始保持着“8”的模样急速转动，渐渐出现了一个类似于蛇头的部位，那颗头似的东西不停吞噬着类似蛇尾的地方，而类似蛇尾的地方则不断生长。随着吞噬的速度愈发增快，整个光环完全化作了一只不断吞噬自己的巨蛇。
“灵体交流......我已经死了吗？”
虽然早有预料，李子明还是略有些失落。
“是的，但你的死亡，终将化为新生。”
巨蛇赤红色的蛇眼始终紧锁着李子明的方向。
“呃......能不能说的简单点？”
李子明一头雾水。
“我就是你不远千里前来寻找的龙身，是你与你未来的引路之蛇，亦是你一生中所有希求之物的缩影。恭喜你，出现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成为了我彻底消逝前留下传承的唯一选择。”
这条巨蛇的竖瞳空洞无神，倒映着面前那个半透明的人形，仿佛透过李子明的灵体洞悉了他的人生。
“龙！？？”
李子明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这当然是真的。”
巨蛇身体上的鳞片开始迅速脱落，一些类似于角和指爪的器官破鳞而出。
“自米迦勒将我杀死并封印之后，我的灵魂在骨骸中等待了一千余年，就是为了等到某一个继承者，来传承我的一切。”
它正在朝东方龙的形象转变。
“原来那具龙骨真的是撒旦......不，原来世界上真的存在龙啊？”
李子明大张着嘴巴，被难以置信的事实震惊了。
“所谓龙，只不过是由钢和火捏造的累赘之躯。”
正朝着东方龙变化的巨蛇身形一转，几个部位快速蓬起，有七颗容貌各异的龙首从中冒出，又变成了西方神话中最为常见的巨龙形象。
那七双眼睛始终紧盯着面前的少年，竖瞳中透出幽深的意味。
“而只有拥有庞大灵魂的存在，才能够操使如此庞大的肉躯。”
几乎有一座小山大小的凶恶巨龙张开血盆大口，口中吐出的却并非火焰，而是人言。
“我本想从更多的人类中挑选一个最好的继承者，但是那些人类用火药摧毁了我的骨骸，还打算将我剩下的骨片全数销毁，所以我不得不在周围的凡人中挑选一个适格者——也就是你。”
“我一个小小的......咳咳，虽然不知道你打算给我什么，不过非常感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李子明心头一喜，差点说出了中国式的假意谦虚。他非常庆幸自己及时收回了话，不如这条龙要是的把自己的谦虚当成实话，恼羞成怒地一口吞了自己，那可真是没处喊冤了。
“除了我所拥有的宿命，金钱、荣誉、权利、威能、智慧、伴侣、助臂......这些全都没有——我，你的引路之蛇，不会给你任何能在追随命运中摘取的外物。”
巨龙闷声闷气地说。
“而我，如今只剩下这具即将消散的灵体。所以，我让你继承宿命的方式，并不是帮你复活肉身、也不会交给你什么了不起的神器与秘笈。”
那十四颗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竖瞳齐视一处，淡淡地瞥着李子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我会把灵体的能量全部灌注给你、就像东方文学作品里的老爷爷传功剧情一样；对吗？”
“咦，你怎么知道的？”
李子明震惊地捂住胸口，好像这样就能阻止巨蛇对他心灵世界的窥探。
“别想太多。除了能对同为灵体的存在做出一些干涉，或者偷窥其他灵体的思想，我们并不能干涉现实，除非有特殊的神器辅助。”
巨龙的七颗头同时从鼻子里喷出一团浓烟，露出了人性化的嘲讽表情。
“更何况，经历了漫长的封印，我的灵体甚至比你这个仅仅拥有十六年历练的变异灵体还要虚弱，你认为我还能做到什么吗？我所能做的，只是为你开一扇门，让你前往另一个次元转生而已。”
“另一个次元？”
“是的，那是我的前任的前任——黑龙尼德霍格所创造，也是它所亲手毁灭的理想乡，生机与残败的树上九界。”
巨龙顿了顿，陷入昔年的回忆。
“我们的传承由来已久，在这个被你们称为“宇宙”的位面还未曾诞生之前，我前任的前任就曾与另一批拥有创世能力的种族合作，对位面雏形做出了调整，使它的雏形开始由混沌向秩序演变，从而能够在漫长时光之后孕育出拥有智能性的低等文明。在那之后，祂们又多次穿越次元，在另一个次元创建了九个质量相近、元素类同的位面；造就由九个位面组成的‘世界之树’雏形。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后，他们便打算将这个它次元位面作为‘根系’，借由这个位面吸取整个次元的力量，来供养位于另一个次元的‘世界之树’，塑造一个无数次元中前所未有的巨大位面——真正可以用‘世界之树’为名的、互相联通的九大位面聚合体。”
李子明屏住呼吸，眼前浮现了一场浩大壮阔的创世传说。
“可就在这时，前任的前任，发现了某个被祂们忽视的盲点。”
巨龙将硕大的七颗头颅凑近李子明，鼻孔中喷出的硫磺气体差点让他窒息。
“‘世界之树’在九个位面无数智慧文明的起起落落中，诞生了智识。”
“一个拥有智慧的世界？”
李子明捏着鼻子问道。
“是的，这智慧即是诸罪之源，‘世界之树’诞生了不该有的东西。所以，一场波及无数位面、两个次元的旷世大战，开始了。”
“为什么会引发战争？”
“这不重要，也不会有谁能够回答你，因为知道真相的祂们全部消亡在那场大战之中。两个次元被大战的余波波及，所有位面如同气泡般炸裂，诸多文明就好似风暴下的幼苗，无一例外的断折了。那场无人知晓持续了多久的战争之后，世界树与诸神一同消失无踪，徒留一片断壁残垣。直到一些新生的弱小生命发现了那个创世种族留下的遗物，开始追寻“伟大之创世种族”的道路，文明才渐渐在两个次元的无数死寂位面中出现。”
“而那些自命为‘伟大之创世种族’继承者的伪物，就是你即将面对的敌人之一，也是封印我的幕后主使。”
“你前往那个次元之后的使命，就是毁掉一切与祂们有关联的东西、包括他们所创造的文明。”
巨龙的话如同一声平地惊雷，在李子明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等、等下！为什么你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话，突然就要我对付一个听起来各种伟光正高大上的神级种族啊！”
他结结巴巴地说：“我又不是反社会倾向严重的中二少年，也没有超能力，就是一个大街上能够随便碰到的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干得了魔王这种活啊？”
“哼哼哼，你没有其他选择，我的继者。”
七首十角的巨龙闷声发笑，那怪异扭曲的声音似笑又如哀嚎，轻易穿透了少年的心防。
“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我的。去吧，去吧，带着我们被诅咒、被唾弃的使命；去完结你的未来吧！”
笑声越来越大，整个虚空都在巨龙的狂声中颤抖，甚至连巨龙自身都开始颤抖着融化。
“喂、喂！你在做什么！”
李子明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声惊呼，就感觉四周的虚空向着巨龙的方向塌缩——有某种通道被击穿了，将他瞬间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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