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之后要，怎么做……啊。”
坐在床上的我旁观着喃喃自语的女性费力地拖曳着尸体，焦糊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所以是……哪里的啊。”抛出问题的同时伸展开因长期蜷坐而麻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愉悦的呻吟。
“……不劳而获的答案好听吗？”不停抱怨着的女性双手拉起仅剩锁骨以上的尸块抛过来，咚地一下砸在地板上。
“好听啊，虽然没有不劳而获的饭好吃。”仰躺在硬的过分的木板上，胡乱数着天花板上的霉点，“哪个教会？”
“……国教，邦联统一教。”她翻开曾是人的下肢的肉块，扯下什么东西后扔了过来。翻找的动作有些粗暴，以至于撕开了焦糊的伤口，黏稠的浆状血液在地板上弥漫开来，渗入木板间的缝隙。
“啊，坏事儿了……呼哇！”被抛过来的东西砸到了头，发出了短短的悲鸣，“你这家伙……腹黑起来了啊。”
“你这家伙也不赖啊。”边回击边继续作业的女性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握在手中的是一枚银亮的十字，等长的四臂末端宛如喇叭般张开。
“是……守墓团啊。”我略微停顿了下，猜测着女性会做出什么反应。
她只是嗯了一声。
“……仔细想想，你我都是……『掘开坟墓重返人间的死灵』呢。会招惹这些家伙应该也不意外啊。”
“——别说我是死人啊你这家伙！”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震撼着耳膜， 一头黑发像是鬃毛般甩动，失态的女性像是发怒的狮子般咆哮起来，“我不会在见到你这家伙死掉之前死去啊！”
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啊。抱歉。”我开口道歉，摆着一副别扭表情的她在一瞬间流露出了微小的惊讶，随后转变为带着歉意的无奈的笑。
“我才是……不好意思。”
“——啊。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一下是为什么吗？”
刚刚阴转晴的女性再次转阴，站起身来望向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似乎是又一次触雷了。
“要下雨了啊。”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窗子，在被遮挡住的玻璃前站定。她此刻的背影给人以泛黄褪色的黑白老照片般的感觉——完全属于过去的东西。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
失魂般的呢喃传入耳中。我的心跳慢了半拍，像是被钝器猛击般的钝重痛感在胸口扩散开来。
——是这身体对于这等景象还有着印象吗。
努力搜索回忆，脑海中却空无一物。
“血、都是血。我不喜欢火——我不喜欢投枪。我喜欢——我喜欢什么？我、我忘记了……我记得白色的影子，我记得……我……约定。我还记得——我会见证。我向你的灵魂起誓，我向小家伙起誓……。”
呢喃着。
回忆着。
乞求着。
彳亍着。
期待着。
仰望着。
守护着。
见证着。
“——我能想起来所有的东西。我是斯提普哈特。停滞之心脏。我——我从未背誓、呼啊啊、咕……呜啊啊啊啊啊——”
抽泣着。
悲鸣着。
在绝望与物是人非的暗渊之中挣扎着堕落、在誓言与现实的夹缝中坚守着誓言的女子——
伸出手去触碰她的头顶，但是只能碰到其鼻尖，轻轻地抚摸了她的脸。
她紧紧攥着我的手，宛如被大人欺骗了的孩童般痛哭起来。
单薄的少女，仅此而已。
“很抱歉打扰二位——”
冷硬的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纳入视野之中的是身披裹尸袍、有着苍老面庞与鹰隼般眼眸的男人。
“——二位死者。人生之逆旅已至尽头的二位，就由我们来亲手送还。”
冰冷的光在铠甲之上流转，无数把剑刃同时被拉出鞘的清脆声响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
——随后，男人的头颅滚落在地。
“别叫我死人。”自称斯提普哈特的女性以嫌恶的声调这样宣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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