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竹曦以前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冷静，同时又比较冷漠的人，经历了今天的事，他更加确信。男更衣室里，伫立在月光下，独自脱下伴郎服装，他如此想着……
可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吧，心情似乎却非常平静呢，缓缓迈步走出更衣室，看到悠闲地靠在墙上的姐姐，面容上依稀可见泪痕，燕竹曦隐隐有些心疼，然而也仅止于此，不善于表达的人是这个样的吧。
“小曦，现在，你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么？”姐姐愉快地问道。
“直接回家？”燕竹曦猜到姐姐会对家族不辞而别。
“嗯……是‘家’呢，但不是那个‘家’。”
“那是哪里？”疑惑的事已经够多了，燕竹曦学会了不去做多余的思考。
“我们去父亲的老家。”姐姐淡然地说着，语气听上去仿佛在商量明天的晚饭。
“等一下……”燕竹曦还是有点慌神，“你让我想想……”才决定什么也不去思考，看来几秒钟后就不行了。
“那里可以住人？”上次去父亲老家是三年前，秦叔叔领着一起，当时已有破败之象，现在，按他的推测，应该更加破败才对……
“嗯，其实……秦叔后来一直在打理呢，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原来如此……”燕竹曦依稀记得去年秦叔叔提起过父亲老家的事，难道，他和这场婚礼也有某种联系？想到这周的一些事，包括之前秦叔叔出入陆苍松宅邸的事，燕竹曦更加好奇……
“所以呢，小曦，我们要离开了。”姐姐说着，过来温柔地拉住他的手。
“嗯……我听你的。”面无表情，沉浸在思考中，线索细碎，如同初读吴文英的词一样，不成片段。
“小曦。”回过神来，发现姐姐离自己很近。
“嗯？”燕竹晚左手轻抚他的脸，眼神娇媚似水，秋波暗转，像极了吻他时的表情，难道又要……
“唔……”嘴唇再次感受到温柔的包裹，却只是短短几秒。
不知道是燕竹曦乏力的推攘起了作用，还是姐姐根本不打算长时间深吻，总之，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尴尬。
“你又干什么！”燕竹曦仍然有些气愤，“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这样！”
“嗯，我知道了。”看着姐姐低头浅笑，燕竹曦知道她根本没有听进去，以后还会有吧，他无奈地想到，而且，自己也并不十分讨厌……
“那，我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他小跑着离去。
“这一周的事，什么时候给我解释呢。”语气中依然有些不悦，大概是还没从刚才的一吻中缓过神来吧。
“在车上姐姐会给小曦解释的哟。”银光铺满庭院，小跑着的两人就像舞台剧中被镁光灯照亮的剧中人。
“让别人听到的话……会很尴尬吧。”他心里暗忖秦叔叔知道姐姐对他的感情么，杂乱的思绪中却找不到任何可资参照的论据。
“放心啦，不会有别人听到的。”
“好吧……”虽然心里没底，还是选择了这样回答，究竟有多少人能接受这种不被世俗所允许的禁忌之爱呢？燕竹曦不知道，也有点不敢去想象，以后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和家族的关系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摇摇头，尽量清空这些想法，专注于月色中那条向着未知的路。
一路小跑着，每当燕竹曦体力跟不上时就停下来步行，跟来时自然是不同的道路，然而警卫依然很少，可以说没有任何阻碍，直到到达门口，也就是半月前秦叔叔接他们的地方。
“前面好像过不去了。”燕竹曦看着门口的警卫，心里有些没底。
“嗯，不过一路上已经比预料中的轻松一些了。”
燕竹曦一只手被姐姐握住，静静等待她的决断，想问问题，却依然不知道从何处发问。
“小曦我们先这样走过去吧。”
微微一惊，他不想发生什么冲突，“我怕……我会过于心虚而暴露，毕竟是……私奔什么的……”说着用另一只手轻轻掩盖泛起红晕的面颊。
“嗯……应该不怕的，毕竟之前也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好吧……”
姐弟二人携手迈步，自然被拦了下来。
“新娘？”警卫感到非常诧异，“您出来是为了……”
“是我叫她出来的，苍松长老的意思，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可以看下这个。”恰到好处的时机，秦叔叔出现了。果然早就计划好了么，燕竹曦心想。
对方一听苍松长老的名字，再加上出示的文件，脸上的诧异神色便一扫而空。“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走吧。”
陆苍松在帮助我们？燕竹曦又是一惊……联想到上次会面时似乎没有说完的话，燕竹曦的疑问不减反增。
“你们俩坐这辆车吧。”秦叔叔指了指中间的一辆黑色尼桑，“行李箱在车后面。”说完冲他们笑笑，但燕竹曦总觉得这笑容是给姐姐的……
“私奔的过程很顺利呢，至少目前为止。”姐姐喜悦地说着，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上车后亦是如此。
“拜托你……司机会听见的……”燕竹曦压低声音，面红耳赤。
“司机听不见的，这车经过了特殊改装，隔音效果很好的。”姐姐靠近他，妩媚一笑，“即使……做再激烈一点的事也没有问题哟。”凑近他耳边，充满诱惑地说道。
“你……”燕竹曦往远离姐姐的方向靠去，但是被握住的手怎么也甩不开，“适可而止！”原来刚才的笑容是这个意思！燕竹曦内心深处对秦政的评价开始下调了。再联系姐姐路上说过的话，“不会有别人听到的。”到头来，只有自己一无所知……
“哈哈哈哈……”燕竹晚捂嘴轻笑，刚才的色气被俏皮取代。而燕竹曦红晕未曾褪去，他现在甚至怀疑以前的燕竹晚是假的，自己认识的那个姐姐究竟去哪里了……
“比起这个，现在不该给我解释一下这一周以来发生的事么？”燕竹曦不想再这样被摆布了，而且想解答自己心中的疑问。
“嗯，好的。”姐姐敛住笑容，“小曦知道父亲是怎么去世的么？”
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沉重的意味，飞驰而过的夜色中，燕竹曦仿佛又看到那个夏日的午后，阳光明媚，却点缀着淡淡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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