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沉下了深深的湖底,看到黑暗里有泡泡“咕嘟咕嘟”向上头冒,疼痛随之远去,又见到若有若无的光,透下来,渗开去。
男孩儿使劲儿喘了一口气,赶忙支起身子。袍子湿漉漉的,紧巴巴粘在胳膊上。有水珠子顺着发梢,滴滴答答落下地里。免眨了眨眼,举起胳膊想蹭掉眉角的泥巴,但右臂却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气。他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肘子,便见着那条胳膊像是夏天挂在廊子上头的风铃,“咔哒咔哒”打起摆子。
但是不痛。
男孩儿就这么跪在地上,伸手要去捡自己的刀。却挨着脚踝摸了半天,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免眯起眼睛向四周围望,想要找到一道光源,或者就着夜色看到哪怕那么一点儿模糊的轮廓。不过那也落了空,结果就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洞洞的漆黑,就好像他在多云的夜晚,落进了一处又深,又阔的地穴底下。
野猪呢?他想。或许在他昏迷的时间,它早就咽下气去了好久,又或许那怪物就和在大厅里厮杀的那些年轻人一样,
融化在了这一片茫茫白雾当中。
接着,有声音。长长的耳朵抖了抖,支起来仔细地听。是足音,小小的,轻轻地,啪嗒啪嗒在地上跑。他憋下气,听着那声音越来越靠近,还有一连串急促地呼吸。直到它足够的近了,甚至紧张兮兮地搂上了自己的脖子。男孩儿惊讶地转过身,就见到圣女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紧紧贴上他的肩膀。周围就在这一瞬间忽然亮堂了起来,厚厚的云被拨去,银盘一般,又圆又大的月亮,明晃晃地在天空上打着抖。
“爸爸,爸爸!”怀里的小姑娘哭起来,她在呼唤免,又好像不是在叫他。胖乎乎的小手焦急地拍打着男孩儿的脸颊,又把额头贴上去。冰凉凉的,就好像吹起了一阵风。前一刻还迷迷糊糊的脑袋瓜儿,下一刻就猛地清醒过来。
男孩儿抽了口气,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就顺势将圣女小小的身子搂紧些,轻轻抚摸着她长长的银色头发,
“怎么啦?”
这样的话都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夜里像是踏过来一团光……苍白的光,像是飘舞在半空里的灰……它接近过来的时候,仿佛泥土下正有什么东西,在嘎吱嘎吱地扭动着身子。男孩儿警觉起来,挪动膝盖往前头近了近,把小姑娘藏在身子后头,
“是谁?”他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神威哥?朱诺?不对……是老板娘吗!?”
“啊……”它讪笑,那声音像是从湿漉漉的地下挤出来的一样,“你已经见过了我可爱的妻子啦?”
“我从伽罗尔离开的时候,曾许诺过她,为她盖一座大大的房子,她可以随便使用它,自己住也好,让给朋友也好,租出去也好,或者开一家小小的旅馆……也好,”
“只要在这屋子的最里边,为我留一个房间。”从光里走出来个削瘦的小老头儿,穿着圣职者的那一套黑漆漆的袍子,银线缝的十字架,随着瘦巴巴的胸脯上下起伏,泛着诡异的光芒。男孩儿注意到他眯起的眼睛底下,空洞洞没有眼珠。仿佛落下的泪,有白茫茫的雾从眼眶儿里边涌出来,腾腾化进了半空里。他伸过手来。
“杰里科·末底改。你可以叫我……神父。”
免没有去握,只是警戒着瞪着他。能感觉到趴在背上的圣女紧巴巴地缩起了身子。男孩儿轻轻安抚她,摇摇晃晃地撑起身子来。
“对了,我想,朱诺和你说了我的事儿吧?”神父挑了挑眉头,无可奈何地扭了扭干巴巴的嘴唇,“她可是一个好女孩儿。”
男孩儿没有说话,只是短短抽了口气,用还能动的那只手牵上圣女的腕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开了一步。
“对了,朱诺有和你说过我们在几年前搞的那个研究吗?我必须要感谢她,如果没有她那么热情的帮助,我想我也没办法……”
“什么?”老人停住,眼睛细细眯成了一道黑漆漆的线。削瘦的咽喉微微打了个颤儿,将那干瘪的脑袋往男孩儿身旁凑近了些,“你在说什么吗?”
“我说,你得叫她朱莉普特。”
“噢……”
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男孩儿猛地踢起一脚,扬来一捧脏兮兮的泥土。神父没有躲闪,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只是让泥泞“噼噼啪啪”拍打在脸庞上。但走来的动作还是短短地顿了顿。
就趁着这空当,男孩儿飞快地扭过身子,一把扛起圣女小小的身子,紧紧咬起牙,没命儿似的往后头的黑暗深处奔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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