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包裹上来，仿佛置身于沉闷的湖底。逐渐下沉，起先还能见得到丝丝缕缕的光，但慢慢的，便只剩下一片无声的黑暗。连那黑暗也沸腾起来，冰凉的触感一下子从脸颊上抽开，从湖的最底下升腾上咕嘟嘟翻滚的气泡，越来越热，越来越重。最后，便“哇”地一下碎裂开去，成了一片雾茫茫的猩红。
皮肤上的触感，是湿溜溜的汗水，冰凉凉浸了男人一身。当他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见到一只软软的，小小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抽开。接着，视线上头浮现起两张关切的脸孔，其中一张掰着自己的脖子，将脑袋稍稍抬起些许，不一会儿，便有冰凉凉的液体泼洒下来，顺着男人削瘦的脸庞，流淌到下巴，又“淅沥沥”灌进颈脖里头去。
蒙克·莫蒂默一边咳嗽着，一边猛地将身子卷起来。斜下的水桶被男孩儿扶正来，男人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向水桶边上探过手来，摸索了一阵儿。直到免将自己的胳膊塞进那手心儿里去，蒙克便拽着他站起身来。
“呼——”牛仔长长出了口气，用大拇指指节拭去挂在眉毛上的水珠。先是抬起眼睛撇了身旁的男孩儿一眼，便马上挪开视线去，在地上摸索了一阵。直到看到闷闷躺在边上的德雷克，男人才使劲抽了抽鼻子，摇摇晃晃地走上去，用脚后跟轻轻踏在他起伏的胸膛上，踩着推了推。
“蒙克……”免小心翼翼的靠过来，窥视着男人的眼睛，“你没事儿了吧？”
“嗯？”牛仔踹了一脚警长的胳膊，向后蹦跶了好几步，靠在墙边的水桶上，伸出指头摸了摸自己的鼻梁。他迎着男孩儿的目光，那对湛蓝色的眼睛细细眯着，冲着他挑了挑眉毛，“你看我像有事儿的模样吗？”
男孩儿也笑起来，捂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比起关心我，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处理一下这个。”牛仔敲了敲靠着的桶子，向这浓雾底下努了努嘴，“很奇怪，我只是在这里头大口喘了喘气，脑子便像是要融化了一样搅和起来了。”
“你会不会想要别人的脊椎骨？”男孩儿抿起嘴来，冲他眨了眨眼。
“不知道，我记不清了。”牛仔耸了耸肩，他的目光垂下来，看向倒在地上的德雷克，冲着他扬了扬下巴，“不过我马上就遇见了他，在雾里徘徊，那时候我稍微清醒了一点儿。”
嗯……
两个人不再继续说下去，缩起了下巴慢悠悠叹了口气，迷瞪着眼睛互相望着。又过了一会儿，直到那圣女忽然“呀！”地叫起一声。
那小姑娘“啪嗒啪嗒”地跑向他们身旁，拽着男孩儿的衣袖躲进他的身后去。
男人们的神经绷紧起来，蒙克稍稍撩起嘴角，“啧”了一声，叉在胸前的胳膊迅速的沉下去，探进大衣里头。两个人顺着女孩儿跑来的方向，弓起身子望过去。牛仔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来，抄在衣服里的胳膊一下子便抽出来。他低低骂了声粗口
“阿免，你不要动！”他飞快的撇了身旁的男孩儿一眼。免正屈下身子，将指头握上刀柄，见着眼前的景象，也随蒙克一样僵住了动作。听见声音，男孩儿抬起眼睛来看向身旁的男人，稍许，退下身子去，护在圣女跟前，用力点了点头。
牛仔“咔嚓咔嚓”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慢慢抽了口气，向雾里头走过去。
在他面前，隔着薄薄的一层雾，那个庞大的身子从地上慢慢抬起来。警长，德雷克撑着地面，喉咙底下“吚吚呜呜”地滚着低低的吼叫。他膝盖撑着地面，慢腾腾抬起身子，宽厚的手心儿托着自个儿的下巴，用两根指头死死捏着，用力向上一顶。隔着远远的，蒙克都能听到从警长下颚上传来的“咔嚓”一声脆响。他紧紧咬起牙，将肩膀向下缩了缩。
德雷克如岩石一般坚硬的脸颊慢慢转过来，雾底下看不到表情，但他那如子弹一样锐利的目光，却确实地撕开迷雾，狠狠刺上来。
一时间只有男人们粗重的呼吸，靴子推开沙土时“刷刷”的摩擦。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声音。
直到从那猩红底下，传来德雷克那充满困惑的嗓音
“蒙克？是你吗？”
牛仔的动作一瞬间便愣住。他眯起的眼睛在那高大的阴影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最后，苦笑起来，“啊，是呀，是我。”
“嗨！”警长也笑起来，拨开红雾，迈着沉重的步伐，快速走向男人身边。他厚重的手掌用力拍在蒙克的肩膀上，使劲摇了摇，那张脸孔也贴下来，将眸子凑近到他的眼睛前头去，“我正想着要是你能在这儿的话该有多好呢！”
“嗨！”蒙克迎向老友的目光，他们互相望了一会儿。直到牛仔攥起拳头，轻轻在对方肩膀上擂了一拳，“我觉着你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定嘛！”
“但我被什么东西打晕了呀，”德雷克咋了咂嘴，捂着自己的下巴正了正，“话说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我是在和什么玩意儿打架吗？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下巴脱臼了。”
“啊？呃……是啊，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正在和一个，啊不对，是五个发了狂的人打架，一边嚷嚷着什么脊梁骨，一边扭打成一团儿。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从他们里边拽出来的！”
“是吗？那谢谢！”德雷克轻轻挠了挠自己的鬓角，使劲儿地眨了眨眼，“我可太丢脸了，话说袭击我的那些人呢？”
身后传来嘻嘻嘻的轻笑声，蒙克扭过头来，冲着那男孩儿挑了挑眉头，挤了挤眼睛。然后又望向身旁的好友，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他调皮地笑了笑，“他们跑了，先别管这个了，”
“先说说这雾到底怎么回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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