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酒馆的门,从热烘烘的空气里抽开身子,风一下子扑打在脸颊上,冰凉凉的令免感到非常的舒服。
被硬着灌了一杯酒,脸颊涨得红扑扑的。男孩儿将腰间的武士刀取下,嗑在地上杵着,靠在酒馆的招牌下边站了一会儿。扬起脑袋望着悬在上头的木头板子,被风挂起来“嘎吱嘎吱”地摇晃,上头歪歪曲曲涂抹着象征着酒吧的暗黄色啤酒杯,在淡淡的灯光下忽忽悠悠闪烁。男孩儿慢慢从胸腔里叹出一口空气,望着结起的白雾缓缓往天上飘,笼着那招牌,淡淡的散去。
一股倦意由肚子底下升上来……咽下肚子里去的那杯浑黄的液体(那真的是酒吗?)正一点一点往身子里扩散开去,拽着少年的四肢,将他向下拉拽……免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揉搓着朦朦胧胧的视线,使劲由墙壁上撑起身子,模模糊糊地拖起步子,向着巷子外头挪。那长长的耳朵也无神的耸拉下来,搭在他的额头上,随着步子在眼前摇晃。
所幸还并不是毫无收获。
他按着有点晕乎乎的脑袋,紧握着刀身,在墙壁上轻轻磕了一下,稳住身子。眼前的世界仿佛薄薄的蒙上了一层雾,男孩儿按住胸膛,深深抽了一口冰凉的空气……那冷冰冰的触感顺着喉咙一下子滑到胸膛里去,刺得他脑子里“撕拉”窜起来一阵疼痛……然后眼前的雾气便慢慢地散开去,男孩儿将腰杆挺了挺,用力甩了甩脑袋。
这时候他才听到了那藏在风里的声音……远远的,细细的在“呼呼呼”的风响里藏着。男孩儿听到隐约有什么东西正重重敲打在木头的地板上,“叩叩叩”闷闷响着……循着那声音的来源望上去,身子莫名打了个颤儿。
接着就在下一个刹那,这小小的巷子最里头,躲在淡淡的灯光后头,一栋又矮又破旧的二层小楼,就这么忽然在免的面前打了个抖……那瘦小的建筑物就这么在原地摇晃了一下身子,夸张地左右摇摆了一下,几乎要撞上旁边的楼房……男孩儿瞪着那黑糊糊的影子,使劲眨了眨眼。
接着,他便看到那楼房的上半截一下子边膨胀起来。混杂着橙红和淡淡青色的光由胡乱拼凑在一块儿的木板底下渗出来,随着那光越来越刺眼,最后便“轰隆”一声炸开去。
但却既没有火焰也没有烟雾。就像一枚撑得满满的气球,碰在了针尖儿上。那楼房一下子裂开,散落成无数细碎的木屑,伴随着刺眼的光芒和骇人巨响,在半空中“刷刷啦啦”飘散开。又有一枚明晃晃的,被白色光芒包裹着的巨大物体,由着这爆炸被高高举上天空去。“啪沙沙”作响,坠落下来。就像一枚颤抖着的硕大火球,直挺挺往男孩儿脑袋顶上砸来。
免正仰头望着……原本耸拉下来的耳朵一下子便支棱起来,随着那火球“呼呼呼”地撕开空气,一下一下地抖动……那火团儿已逼得相当近了,男孩儿反射地想抽开身子。
但当他望见那“火团”的真身,弓起的身子在原地里猛地打了个摆子……那火球实际上是一团翻滚的浓雾,白茫茫地正将一具小小的身体包裹其中。男孩儿透过那雾,便隐隐约约见到有灰色的线条,围着那身体打着转儿,顺着被风扯起的金色长发,“呼呼呼”向后拉拽……于是他便将步子稳住,大大张开怀抱等着。那火团儿一头扎进免的臂弯,随着一声玻璃破碎般的“哐当”声,怀里的白雾一下子便扩散开去,便融化在了周围冷冰冰的空气里。男孩儿踉跄了一步,胳膊肘顶在酒馆的墙壁旁站稳。
在半空里飞舞的长发落下来,轻轻骚着男孩儿的脸颊落下来……却又有冷冰冰,黏糊糊的触感……他快速的喘了口气,望着那躺在胳膊里的身体。那是个娇小的女孩儿,蜷缩着身子倒在免的胸膛上。正有黏糊温暖的血液从后脑勺靠上些的伤口里慢慢淌出来,顺着金黄如河流般漂亮的长发,一点点往下爬。将男孩儿青蓝色的袍子,红红沾湿了好大的一块。
但没有给免去心疼衣服的时间……女孩儿的长发在男孩儿的怀里滑落下来,露出她精致漂亮的脸庞。虽然紧闭着双眼,但那如丝绸般柔软的面容看着又十分的眼熟,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美丽的女孩儿。但他也没能仔细的去回忆……接住女孩儿的身子顺着她的重量沉下去,用一只膝盖拖着她,令那小小的躯体轻轻翻倒在地面上。手臂自然地缩向腰间,攥着刀的手腕轻巧地向下翻,便就这么猛地扭转腰肢,一口气将武士刀由鞘里滑出来。迎着抽打上来的风,“锵”的一声在半空里碰撞出火花。
那呼啸而来的子弹就这么被拦腰切断,变了方向,深深嵌进酒馆的招牌里,扯着它“咔嚓”一下翻起来,挣脱了绳索,高高往半空里抛上去。
木板“啪叽”坠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男孩儿架着刀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女孩儿身旁跨过,死死瞪着那爆炸的楼房。隔着扬起的厚厚灰尘,模模糊糊见到一枚影子站着……虽然看不到眼睛,但他们仍互相瞪视着……等到夜风将那扬起的尘土一把撕开,
等在那后头的,是一道如银子般冰凉锐利的视线。免那小小的影子,正清清楚楚倒映在银色的眼眸里……只除了那张被银色光雾厚厚笼罩着的脸庞。
于是那个男人便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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