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小镇上空回荡。
月光直直铺洒下来,将并着肩的两个男人染上一层薄薄的银色。风呼呼在耳旁吹,所罗门·格兰迪一只手按着帽子,另一只手凑到嘴边,“哈次哈次”地向手指头哈热气。
“天越来越冷了,比尔。”男人将一口气握在手心里,啪嗒啪嗒地搓动手指。一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年轻人。
“是啊,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呆在那酒馆里,那儿有壁炉。”年轻人把两只手都缩进袖管里,隔着衣服拽着马缰,把脖子牢牢缩在衣领子里。
“一笔赏金,年轻人。”所罗门直勾勾地瞪着高高悬在天上的月亮,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从不放过任何一笔钱。”
“赏金?”比尔皱起眉头,“你?”
“噢,别误会。”男人将脑袋摆下来,低低垂着,“嘿嘿嘿”地打着喘儿,慢慢耸了耸肩膀,“并不是那样的赏金。”
“要知道,并不只有政府有钱去买一个人的命,”那男人低笑着,伸出脏兮兮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总有人会因为做错了事儿,而挂上一笔赏金。”
“那么那个警长做错了什么事儿呢?”
他的错误是他从不犯错。所罗门笑着,将驼着的背挺了挺,抓起马缰使劲一抖,便催得那畜生高高一声嘶鸣。
“嘿!”比尔短短叫喊起来,急忙扯进攥在手心里的绳子。跨擦跨擦的马蹄声在夜空里打起了摆子,直挺挺向镇子外头奔跑。
不一会儿,眼里便望见了那株倒在镇口的枯树……树皮被风剥掉,孤零零躺在根上。月光在苍白的枝干上一照,便银粼粼地闪烁起来……仿佛一缕飘忽地鬼魂,在空落落的旷野里摇曳着身子。
就在那光底下,一匹老瘦的马慢腾腾地迈着步子。那个壮硕的警官就靠在鞍上,直挺着腰杆,握住斜在脸前的树枝,慢慢撅下一截儿来,捏在手指尖,正垂着脑袋望着脚底下的什么东西。马蹄声很快就从警官的身后头包围上来,他也没有动作,只是搓动树枝令它打起摆子,安静的等着。
“准备好,小伙子,”所罗门远远便在马背上直挺起身子,哑着嗓子低声向比尔叫喊了一声,“看到他抽枪你就开枪。”说着,便使劲拽着缰绳,“啪”地一抖。
比尔便将缰绳扯紧,勒马站住。眼望着所罗门催促着马匹大大迈起步子,四个蹄子“咚咚咚”地敲打土地,身后头扬起一阵直溜溜地烟尘。
所罗门驾马从警官身旁掠过,扯着缰绳摆过马脖子来,高高拽起前蹄子,在淡淡的月光下“呼呼”蹬了好几下,最后重重杵进沙土里头去。男人把大衣的下摆甩开,像一头撑开翅膀的猫头鹰,悄声无息的落到地上去……只留有马刺“刷刷刷”的在响。
“咔”警官捏在指间的树枝被高高弹起来,泛着淡淡的银光在半空里画着弧线,咔哒一下落在坑洞的边缘上,短短跃起,碰撞着坑洞的壁,一下子便没入黑暗里头去……这深深的坑就静静躺在警官前头,黑乎乎地张开着口子……警官由那坑底下扬起目光,望向挡在自个面前的这男人。
风把所罗门的大衣高高扯起来,呼呼呼地摆着……就像是黑夜扯掉了一块,被荒原捏在指间里摇晃……月光浅浅铺在他的宽檐帽上,落下一道浓浓的影子,遮住那副乱糟糟的脸孔。这男人慢悠悠地抬起右脚,鞋跟在沙土上划起圈儿。
他们就这么隔着一层黑暗,就着淡淡的银色光芒,互相望着对方的影子。起先,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有淡淡的呼吸声在他们当间打着圈儿。然后,那声音越来越粗重,直到“呼哧呼哧”地荡满整个荒原。
“星期一,”所罗门冲那时不时扭动一下的黑暗里挤出一副大得夸张的笑来,整张脸孔都层层叠叠的凑在一块儿,这句子便由那歪歪曲曲的牙齿底下响开,“出生。”
警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问上一句话,但终究还是把嘴唇紧紧抿起。攥着马缰的右手缓缓松开,悬着,一点一点向垂在腰间的枪套摸上去。
“星期二,”所罗门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占满了他的整张脸孔。右手慢慢向抬起,悬在枪柄上头,“受洗。”
“星期三,结婚。”所罗门那低低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在荒原的半空里打着转儿,“星期四,生病。”
“星期五,病重。”那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重,越来越清楚……它裹着风,沉沉垂在他们的腕子上,压得软趴趴的指头,一点点往枪把子上弯……星期六,
死去。
砰!
黑暗里闪过一阵光。雷鸣般的枪声撕开荒原的沉默,直直向高高的天空窜。随后而来的是一长串声响……一个男人的尖叫,皮裤摩擦马鞍的沙沙声,马匹受惊的嘶鸣,手肘撞在坑洞边缘扬起一捧沙土的轻响……最后由那警官的脊背重重撞在坑洞底部的,沉闷的“咚”声做结。荒原便重归寂静。
“星期天,下葬。”所罗门·格兰迪由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冷笑,轻轻摇了摇冒着青烟的枪口,将它抵在枪套边上,但并没有立刻**去。
他仰起头,望向那赶往自己的马蹄声。
比尔扯着马匹轻轻迈着步子,慢悠悠地跨到所罗门的面前。
“你没有如我说的开枪,小伙子。”所罗门按着帽檐慢慢喘着气,冲那坑里努了努嘴。
“你看,他根本就来不及抽出枪来嘛。”年轻人拽着缰绳耸了耸肩,蹬着马镫,倾斜身子往那坑洞里头望进去,吹了声口哨,“我想我们可以回酒馆去了?”
“那可不行,比尔。”男人慢慢砸巴着嘴,摇摇头,“我知道你赶着回去泡那个陪酒的女孩儿,但是该出发去摆平帮派的麻烦了。”
“哎……”年轻人叹了口气,耸耸肩,“有什么好急的呢,不过只是一个女孩子?”
“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女孩子了……”所罗门低低笑出声来,“比尔,用得着我提醒你吗,奥许,莱克,里奇艾尔这些人对这个帮派会有多重要?”
“什么意思?”年轻人皱起了眉头,在马背上正了正身子。
“我的意思是说……”男人顿了顿,慢慢舔了舔嘴唇,“先帮我个忙吧,麻烦往左边侧一下身子。”
“嗯?”比尔歪着脑袋,艰难地就着月光,盯着男人帽檐下藏着的那张乱蓬蓬的脸,稍稍向左侧斜了斜。
“他们死了以后,炸药帮里还要摆平的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砰
没等比尔问出声,那搭在枪套口子上的枪管便迅速的向上摆了摆。于是那年轻人的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一声闷闷的“哼唧”呛着血,在喉管里冒了冒。便直挺挺摔落下来,栽进脚边的坑洞里。
“我就是这个意思,比尔。”所罗门挑了挑眉头,冲着那坑里笑笑,将枪插回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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