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是在一处小酒馆里找到那个男人的。
当他推开那小酒馆的门，迎面扑来呛鼻的廉价烟草臭味……挂在天花板上的魔石散着暗暗的光，时不时还要闪烁一下……他咳嗽着，挥舞着手拨开绕着他的烟雾，眯起眼睛四处张望着。
这小小的空间里，不知为什么挤了那么多的人。穿成什么样子的都有，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各种各样的声音就这么在他们脑袋顶上飘来飘去。比尔皱起眉头，厌恶的扒拉开一名醉醺醺的老头儿……他身上浓浓的酒精味儿甚至印在了比尔的手心里……往这小酒馆的更里面挤。
一位兔女郎打扮的女孩儿正缩着身子，从那些男人们肮脏的眼神底下溜出来，一边摇晃着她圆润丰满的屁股，一边把涂得红红的嘴唇拱起来，装模作样的“哎哟”叫嚷了一声，拨开伸向自己的手。
比尔的目光一下子便被那女孩儿吸引了过去，他扬了扬眉毛，冲那女孩儿挪了挪步子，待靠得足够近了，便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那娇小的身子一下搂进怀里去。
女孩儿低低尖叫了一声，但见到年轻人那张英俊的脸庞后，便熟练地在那宽阔的胸膛里蜷缩起来，妩媚得仰着脑袋望着。
“小甜心，给我杯酒吧……”比尔大声的笑起来，一只手往那女孩儿的腰肢上搂过去。耳旁边乱哄哄的开始起哄，比尔感觉着有好几双手正用力的推搡自己的背，令他和那女孩儿靠得更近些。这让这年轻人得意起来，他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做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模样，向下迎向那女孩儿的眼睛。
但就在他扬起脑袋的时候，目光便和那个窝在角落里的男人碰在了一块儿。
他望着有一对细小的，冷冰冰的眼睛正缩在宽檐帽的阴影底下，直勾勾瞪着自己。一副乱糟糟的脸庞在黯淡的魔石荧光下，忽隐忽现。那削瘦的脸颊似乎抖动了一下，缩在大衣后头的黑黢黢的指头慢慢伸出来，捏着帽子的边缘抬了抬。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给了比尔一个大大的笑。
年轻人打了个寒颤。一把将那女孩儿推开。
女孩儿不满的谩骂起来，那些话语和乱糟糟的起哄声融在一块儿，在小酒馆顶头飘着。比尔推开那些围在身旁的酒客，艰难的扭转着身子，好不容易才趟到那男人缩着的角落，将靴子从两个男人的大腿后头**，夸张的蹦跳了两下，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
“干嘛在意我呢，”那男人“咯咯咯”地笑起来，将摆在面前的酒杯往桌子中间推了推，“去快活呀，你还有的是时间呢。”
“我在找你，格兰迪。”比尔捏着杯子的边儿凑到鼻子前嗅了嗅，立马便皱着眉头，轻轻摆了回去，“应该说是我的老爹找你。”
“噢，老奥兹克好久没有和我联系了，”男人……所罗门·格兰迪……那张消瘦的脸庞在帽子的阴影下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攥紧大衣的领子扯了扯，摇摇晃晃地把身子支起来。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握住那酒杯，送到嘴边上，咕咚咕咚的灌了两口。然后才长长叹了口气，舔了舔裂开的唇，慢悠悠的继续说下去，“那么我想是大事儿。”
“啊，对……”比尔挑了挑眉头。
“你不确定？”
“额……你知道啦，”年轻人摊开手耸了耸肩，“我对老头子的那什么帮派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哦，是了，”所罗门点点头，“我还是去找老头子问问吧。”
“事情紧急，格兰迪。”比尔扶着椅子的靠背，轻松的伸展了一下身子，“老头子都快气疯了，整个帮派里都乱糟糟的，搞得我不得不为他这里跑一跑，哪里也跑一跑，烦得要死。”
“有多紧急？”所罗门将他脏兮兮的指头捏起来，触在玻璃杯的口子上，嘎吱嘎吱的滑动着，“还有，一般不是叫莱克来联系……”
“莱克死了。”年轻人伸出一根指头，在他们中间儿摆了摆。
男人的胳膊停住，两根手指紧紧粘在一块儿，捏着玻璃杯的口儿，令其稍稍倾斜起来，那摇摇晃晃的酒液几乎要挨着指甲。所罗门就保持着那姿势，将胳膊悬在半空里，好一会儿才收回来，扯了扯他稻草一样的胡须，慢慢舔了舔嘴唇。
“我只听说了奥许的事儿，怎么莱克也……”他张了张嘴，用舌尖轻轻舔着门牙。
“就在不久前，”比尔只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还有里奇艾尔也死了。”
所罗门“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你知道最荒唐的是什么吗？”年轻人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笑话，“噗嗤”轻笑起来，“我老爹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但手底下人都传开来了，”
“把炸药帮搅和成这模样的，是个东方来的女孩子！”
但对面的男人却没有笑，他将帽檐压得更低了些，乱糟糟的嘴唇躲在影子底下，慢慢地一开一合，仿佛正低声的向比尔说些什么。
“什么？”年轻人皱起眉头，将身子抬了抬，撑着桌面儿靠过去，“你说啥？”
“奥许死了，莱克死了，里奇艾尔也死了，那么即是说现在正是时候……”所罗门左手紧紧攥着结成了一团的胡须，眯起眼睛从比尔的肩膀上头往后望，干裂的嘴唇慢慢打着摆，低低地呢喃。
就在这时候，耳旁传来闷闷的响声……像是有人重重把椅子往地上杵……比尔就这么撑着身子，向那声音的方向转过脑袋。见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胸前挂着警徽，直挺挺在酒馆的另一头站着，装模作样的捏着牛仔帽的边缘整了整，“咔咔咔”地迈起步子，往酒馆门边走。
比尔甩了甩脑袋，重新将目光挪回来。
所罗门就这么靠在椅子里，直勾勾的望着那警官离去的背景。然后他注意到了年轻人的视线，低低干笑了两声，撇下脑袋咳嗽了起来。
“我们该立刻出发了，比尔。”所罗门就这么弓着腰，拉扯了两下胡须，攥着桌子边儿站起身子，“不过我还有一份工作要完成，就只要一会儿……跟我到夜里走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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