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枪管垂下来，拖在碎成粉末的岩石上，骑着马的男人松松拽着缰绳，放由马匹不紧不慢的在山峡的废墟踱步。
里奇艾尔掏出烟盒和纸张，慢悠悠的在手心里将烟草握紧，细细的卷进纸里，叼在嘴里，用门牙轻轻咬住，一上一下的摇摆。“咔”地划起火柴，护住摇曳的火苗儿，将烟点上，深深抽了一口。
猎人慢慢将烟雾喷吐出来，直了直身子，挂着满足的脸孔，勒着马儿围着高高堆起的碎石转了一圈。
哒。他将马勒住，侧着身子靠在鞍座上，撇着那乱糟糟的岩石堆吸烟……直到那火星儿烧着了指头，才猛地将烟头拽下，抖了抖手腕，远远弹飞出去。
“看呀，”猎人扬起枪管在脑袋顶上摇晃了一圈，招呼手下们围上来看，“这就是那个搅得炸药帮鸡犬不宁的男人。”里奇艾尔挂着得意洋洋的表情，将枪口直直指向那乱石的顶上，往地上啐了一口。
“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我要拖着他到老头儿家房梁上挂起来。”男人回过身子，冲着手下人咧开嘴，露出牙齿来做了一个大大的笑。手下人们望着头儿皱在一块儿的大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过了好一会儿，才“呵呵呵”地附和着笑起来。
站在最前面的手下咽了口唾沫，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冲那满意的凑在一块儿的脸庞瞟过去，“头儿……”他紧张地舔了舔下唇，“我们的工具……？”
里奇艾尔的笑容就这么皱在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他夸张地挑了挑眉头，慢慢点了点头。
手腕子稍稍抖了抖，那托在地上的枪管抬起，照着马蹄子边儿便开了一枪。铺在地上掺和着碎石子儿的沙土扬起，拍打在马肚子上，催得那畜生尖叫了一声，扬起腿儿高高跳跃起来。坐在马背上的手下连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便被整个掀翻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腰杆“哎哟哎哟”地呻吟。
里奇艾尔弓起身子，拍打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手下人愣了愣，然后一齐哄笑起来，边笑着，边松开马缰，从鞍座上跨下来。那个摔在地上的男人也笑了，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儿，笑着，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往那堆碎石头边上走，捧起一块甩在一边上。
“也找找那兽人的尸体。”里奇艾尔满意的坐在马背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重新把烟盒掏出来，捏起一丝烟草在指间蹂，“兽人死后尸体就会融化，在还没有化掉之前拖出来，我要拿它做个标本。”说着，将烟草塞进牙齿间，细细捣碎了。
山峡崩塌而扬起的沙尘慢慢随着风褪去。阳光便又直挺挺投下来，打在每一个弓着腰，搬石头的男人背上。不一会儿，便渗出了细细的汗水，从衣服底下渗出来，在皮衣里侧打着滚儿，又一点点蒸发掉，热腾腾地从领口，袖管子里头冒出来。那从马上摔下来的男人捂着腰，“嘎吱嘎吱”地喘着粗气，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往里奇艾尔那方向望过去……猎人舒舒服服地靠在马背上，远远立在一块岩石背面的阴凉下，端着水壶咕咚咕咚灌水。手下人撩起嘴唇“切”了一声，狠狠踢开靠着脚旁的碎石，一把拽下帽子来扇凉，靠在一块隆起的岩石边上，腰子抵在石头底下一道肩膀宽的缝隙边缘，嘀嘀咕咕地骂起来。
边上的另一个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捧着一块岩石，重重向地上一甩，低低呻吟了一声，便“呼”地长长喘了口气，盘起腿坐到地上去。
“你说，”靠在石头边上的男人便抚摸着自个儿的腰，边向里奇艾尔撇了撇嘴，整张脸扭在一块儿，“呸”地啐了一口，“一会儿，他过来的时候，我们一块儿拔枪打死他好不好？”
“好呀！”另一个立刻啪嗒啪嗒地捣起脑袋，“打死他，我们还能赚3000块钱哩！”
“有了三千块钱，就不用再在这个破帮派待下去了，”男人“嘿嘿嘿”地笑起来，兴奋地扭动着肩膀，那捂着腰的手也垂下去，搭在那岩石底下空起来的缝隙边上，“到时候我们分了这钱，自个儿买一票人，我当老大，你当老二。”
另一个摇摇头，“谁打死的谁当。”
“好。”男人将紧攥着的帽子扣在脑袋顶上，激动的抖动着嘴角，撑着那石块儿就要站起身子来……但就这么曲着腿儿准备直起腰的时候尖叫，那男人却“咯噔”一下愣住了……他神情古怪的抽了抽胳膊，但那腕子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卡在那黑洞洞的缝隙里头。正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紧紧缠着他。
“蛇！”男人尖叫起来……却只叫喊了半声，便被憋在了胸膛里……有一股子力量猛地向那黑漆漆的口子底下一拽。下颚“咔哒”撞在上颚。男人脚底下一滑，半截身子便由着往那缝隙里头一拖，脑袋重重磕在岩石上，昏厥过去。
另一个大张着嘴巴，紧张的向那缝隙里张望，扯起嗓子叫嚷了一声……却只是“呜呜嗷嗷”地愣着……同伴的身子被缝隙里蛰伏的“蛇”放开，松松垮垮的在地上翻滚，携着碎石“哗啦哗啦”往坡面下滑。那缝隙里的“蛇”这才探出脑袋来，直勾勾的和那男人瞪着。
就在那一片漆黑里，阳光淡淡向里透进去，就蒙着那薄薄的光，一双如湖泊般清澈的目光，直勾勾的由那里头照出来，由漆黑的底子下模模糊糊的蒙着一道光晕。
男人尖叫起来，“咔嚓咔嚓”打着抖，慌忙向腰间的枪套摸上去，震得那枪在皮革下“啪嗒啪嗒”撞着。好不容易攥紧在手心里，却连举起都还没有……一柄短刀由那缝隙底下投出，“噗嗤”一声扎在男人手腕子上……那枪“砰”得开了一发，打着抖，趟着血的手腕被后坐力高高甩向天空上去。男人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脚踏空，从乱石堆上夸张地翻倒下来，在半空里打了好几个旋儿。“呃”的低吟了一阵子，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剩下的那个停下手底下的活……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幕，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摸向自己的枪，小心翼翼的向那岩石靠上来。
免瘦小的身躯从缝隙底下探出来，手里紧紧攥着刀子，高高站在乱石堆顶上。阳光由那对竖起的兔子耳朵后头照射下来，在他眼里投下两道细长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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