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峡下的泥土被狠狠捶打了一番,每一处都开着窟窿眼儿,仿佛一张黏糊糊的筛子,铺满了被锤碎的骨头,和揉烂的鲜血。
一名士兵从这泥泞中挣扎起身子,奋力的把拽着胳膊的,软乎乎的什么东西挥开。虽然大睁着眼睛,却只能看着一片漆黑。年轻的男人将脸庞从那被锤得细碎的尸骸里冒出来,大张着嘴巴,拼命将空气往嘴巴里塞,能多塞一点塞一点。
随着肺里慢慢被填满,年轻人的脑子终于咔哒咔哒的开始活动起来,眼前的黑暗后头慢慢透出一丝丝光来。他打着颤儿,呆呆地大张着嘴,望着那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黑暗边上伸展开,起先还只是一味亮堂堂的光,随后不久,便渐渐在眼睛里泛起颜色来。
那颜色透出轮廓,慢慢向年轻人的脑袋前碾过来。
一张硕大的,深绿色的,沾满了泥土,鲜血和细碎骨头碎片的脚掌。
尖叫从喉咙底下涌上来。
噗嗤
噗嗤。兽人望着那枚被自己踩碎的脑袋瓜儿,“我又碾死一个”他想,满心里带着简单而模糊的快乐。他又慢慢将脚掌踏在那被跺得稀烂的可怜虫脸上,踮起脚尖碾了碾。
脚下传来破碎的骨骼相互间摩擦发出的“咯咔咯咔”响声,兽人竖着耳朵听着,一遍又一遍,直到那些碎片被自己深深的踩进泥土里头去,稀里哗啦的糊在了一团,才终于像是玩儿腻了玩具的孩子,骂骂咧咧的一脚将那尸体踹开,摇晃着身子向下一具尸体跨过去。
我们又打了一场胜仗。兽人模模糊糊的想着,将另一具埋在石头缝底下的尸体拽出来,就抓着它的脑袋,慢慢往岩石上磕过去,“又一场胜仗,”他看着那圆咕隆咚的脑袋,在自个儿掌心一下子干瘪下去,噗嗤一声,在那石头上绽出花儿来,“多亏了天父。”兽人在心里又把萨满的话重复了一遍,虽然他并不理解这个“天父”是什么东西,但每打一场胜仗,便对天父的崇拜又更上了一个台阶。
多亏了天父。他喃喃,将揉成了一张薄薄的皮的脑袋丢到一边,撑着膝盖站起来,“天父是个伟大的战士,”兽人想着……虽然从没人这么和他说过……“他赐给我们勇气,还有手摇机枪。”
这个身形硕大,绿油油的怪物,像个孩子般捧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望着天空,直勾勾的盯着悬在脑袋上的太阳……那放出光和热的,圆乎乎的球儿,是不是就是天父呢……兽人舔了舔厚厚的嘴唇,轻声细语的向天父祈祷。
再给我一挺机枪吧,天父,我好去多敲碎几个混蛋人类的骨头。
狂暴,残忍,强壮。碾压氏族的碎骨者。
他揉了揉被太阳光刺得流出泪的眼睛,将目光从天空中撇下来。整个世界似乎都摇晃起来,在他眼睛里闪烁着好几道影子……不能直视天父……兽人在心里默默将这禁忌记住了。紧闭起眼睛甩着脑袋。
用力的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慢慢恢复正常。兽人轻轻哼了一声,踏过嵌进泥土里的人类尸骸,往那倒在泥泞当中,半截都陷进去的,木头制的匣子走过去……人类用马驮着它,小心翼翼的走着,那便是说里头肯定藏着什么好东西……有几名同胞正搂着那厚厚的木头,吱哇怪叫,用牙啃住木板的间隙,想就这么把它撬开。
兽人一把将他们推开,往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握住箱子的边儿,重心向下一沉,低低地吼了一声。那箱子比他想象得还要重,兽人紧紧抿起嘴唇,咬着后槽牙……厚重的木头在泥泞里摇晃了一下,随着他的吼叫,慢慢被托起来……于是他就这么半举着箱子,炫耀式的在同胞面前转了一圈,狠狠向一旁的石头抡上去。
咔啪
厚重的木箱在岩石上碎裂开,伴着玻璃噼噼啪啪的响声,有掺着呛鼻气味的液体伴着圆滚滚的瓶子从破裂的木板上滚落下来。
“是酒啊!”同胞们嗷嗷叫喊着,往那被打开的战利品涌上去。兽人满意的望着他们扑下身子,为了争夺一个瓶子扭打在一块儿的模样。他拽起其中一人的肩膀将他扯开,大摇大摆的走到那箱子的残骸边上,高举着胳膊,鼓起肌肉,缓缓转过个身来。
同胞们一下安静下来,保持着蹲在地上的模样,手还抓在玻璃瓶子的颈上,仰起头望着。
兽人弯下腰,从脚边拾起一枚没有打碎的酒瓶,手攥着瓶口,猛一用力,“咔啪”一声,那瓶子便被撕开两半,浑黄的液体从里头泊泊流淌出来。“为了天父!”兽人吼叫着,张开双手,一副要给天空一个大大拥抱的模样,把酒瓶举在脑袋上,仍由那刺鼻的液体流淌下来,洒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
“为了天父!”兽人们喊叫起来,纷纷效仿着他们的队长……纵使其实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却还是照着说了……他们便你一瓶我一瓶的,将这箱子战利品分着喝了。一时间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
直到有一小队兽人向他们走过来。领头的那个推开挡在面前,正在向天父祈祷的同胞,直直向他们的队长靠过去。他们面对面站着,獠牙几乎挨着獠牙。
“怎么了?”队长眯着眼睛,望着晴朗的天空,沉浸在天父的沐浴下……一种模模糊糊的神圣感笼罩着他……直到那同胞将脸孔挡在了他的眼前,眼皮下透过的光被遮挡住,他才睁开眼睛。同胞那泛着血丝的橙黄双瞳就在那儿瞪着他。
“我想确认一个事儿……”那兽人却缩了缩脖子,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也收敛起来,“你是叫碎骨者没错吧?”
“我当然叫碎骨者!”队长喊叫起来,“我一直都叫碎骨者。”
“那就是了。”兽人点点头,重新挺了挺胸膛,直直瞪着碎骨者的脸孔,“那你现在不适合再做我们的队长了!”
“你说什么?”碎骨者恶狠狠的瞪着眼睛,一把抓住那同胞的肩膀,疼得他直嚷嚷。
那兽人边嚷嚷着疼,边大声的向他回话,“因为你已经死了!我听那些人类说的!”
“怎么可能!”队长一把将他推开。那硕大的身躯向后踉跄了两步,几乎要摔到地上去。
他慌忙站稳身子,扯着嗓子喊叫,“我听得真真切切,就是那些人类说的,碎骨者死了!”
被一个东方人杀的!
“那不可能!”碎骨者用力的攥紧拳头,因为愤怒,整张脸孔都涨得通红……望上去有些像一枚半生不熟的西红柿……“我怎么可能会被一个东方人杀掉?”
“而且东方人是什么东西?什么野兽吗!?”兽人夸张的挥舞的手臂,大喊大叫,愤怒的将挨着脚边的每一样东西都碾进脚底踩得粉碎。好一会儿,他忽然安静下来。
他向上平伸着手掌,暖乎乎的,正有一束光在掌心里跳动着。兽人顺着那光仰起头,直视着天空,与天父对望着。
他猛的打了个抖,闭起眼甩了甩头,挥舞着胳膊,骂骂咧咧的推开围在身旁的同胞们,甩开步子就向着山峡外头走。
“嘿,等等!”同胞们在他身后喊叫,满挂着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你要去哪儿?”
“去报仇!”碎骨者头也没回,只是甩起胳膊,步子也越来越大,“没有人能杀掉碎骨者,没有人!但如果真的有人做到了……”
那他就要付出代价!兽人吼叫着,闯进荒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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