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哥哥，今晚我可能要晚一些回家哦。”放学时分，瑞秋边收拾课本，边想起什么似地对黎塞留说。
“嗯？”黎塞留动作慢了下来。
“今晚我要为一场宴会工作，所以回家时间会晚一点，你自己做饭吃吧，不用等我了。”瑞秋解释道。
“嗯，好。”黎塞留点点头，面色平静。
“这样你也不用编借口骗她了。”爱丽丝则不留情面地出声挖苦。
“别说的那么难听，很多时候谎言是人类表达善意和维护情感的必要工具。”黎塞留正色反驳。
几个小时前，在皇帝陛下结束了演讲之后，一位男生找到了黎塞留，向他转达了来自薇欧瑞特的口信：“放学后请到图书馆来。”
“你能给我怎样的惊喜呢？薇欧瑞特。”黎塞留看着瑞秋离开教室的背影，低声自语。
……
当黎塞留到达上次与薇欧瑞特会面的书架前时，发现红发的女孩已经守候在那里了。
“上次我迟到了，所以这次我提前来等你。”这是薇欧瑞特的开场白。
“嗯？”黎塞留眉头微皱，琢磨着对方话中别意。
“上次你说：迟到是女孩的特权。我不认可这句话。”薇欧瑞特主动说明了自己的意思，并递给黎塞留一本装订精美，封面却没有书名的“书”——黎塞留注意到这本“书”的侧封没有图书馆的印戳，这是薇欧瑞特自带的书籍。
“这是我整理的老师所有的文章和言论，”薇欧瑞特对黎塞留做出了解释，“我记得你说你想了解他，我想你有资格看到这些。”
“……谢谢，我的确对他很感兴趣。”黎塞留看着手中的书，心知这汇聚了一位超越时代的思想家的心血——内心突然感到一阵悲凉。
“为什么？”薇欧瑞特一直在关注这个同龄男生，在看到他脸上那突然浮现却又浓重有如积郁了千百年的悲伤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击中了，像是远航万里的舰船在黑暗中迷失后再度望见故乡的灯塔。
“什么‘为什么’？”黎塞留留意到红发女孩突然的发问。
“……额，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刚刚好像……很悲伤？”她无法形容刚才那一瞬间黎塞留给她的感觉，他明明只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那一刻却沧桑得像是个历经无数世事变迁的老人——对于他能理解导师这件事，她起先半信半疑，但这会她突然希望他确实能参透那位逝者遗留的结晶。
“有么？”黎塞留微笑，将注意力转回书上，“所以说你所指的‘惊喜’……现在还不是时候么？”黎塞留向阅读区走去。
“准确地说，要等到三个小时以后，我已经安排好了。所以趁着计划开始之前，我想把它们给你看看。”薇欧瑞特点头，没有再深究对方刚才的表现。
“所以说为啥你觉得悲伤？”薇欧瑞特可以糊弄，爱丽丝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我悲伤的原因在于，我能理解他，他是超越了时代的思想巨人，他希望能改变底层平民的悲惨命运，所以提出了‘民主’的概念，对底层民众的同情是他作为学者最宝贵的情怀。可是我也清楚，即使他还活着，他依旧不可能实现他的理想……”黎塞留沉默了一会儿，再说话时声音沙哑得像是在沙漠里行走多日的干渴旅人。
“什么意思？”爱丽丝突然发觉自己触及了某个她还完全理解不了的领域，她其实根本听不懂政治相关的叙述，但她还是忍不住要这么问，或许她潜意识里觉得，让黎塞留有个机会把心中所想说出口，哪怕无人能理解，也总好过让他憋在心里。
“我在‘时空之塔’里看过来自各个世界的历史记录和政治典籍，不同世界的发展速度各不相同……但我看到的是，历史的发展总是有规律的：原始的社会必然形成部落，期间还有可能经历女权氏族社会……然后人类会进步，出现奴隶制，接着封建制度消灭了奴隶制，再然后是资本主义制度毁灭了骑士与贵族阶级，最后随着人类生产力的不断进展，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终究会走向共产主义……这会是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爱丽丝，漫长得连我在‘时空之塔’里经历的数千年都无法与之相比……人类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进步，不断变得更加文明，更加完美……但是在到达“完美”之前，人类依旧要经历无数的苦难。原始部落时代，人类要和自然斗争——猛兽、毒虫、闪电、洪水，人类要战胜它们，努力收获食物，拼命生存，壮大自己的部落。到了奴隶制社会，少部分人靠无限制地剥削底层的奴隶获取资源，不幸沦为奴隶的人要经受无数残酷折磨。而封建时代，战争、宗教、贵族会成为压在底层平民身上的大山，剥削一刻也不会停止。即使到了追求自由与平等的资本主义时代，这些枷锁和烙印也不会消失……人类的本性注定了人类的历史将以苦难与血泪书写。就像薇欧瑞特的导师，他真诚地认为国家只要允许平民参政，就能打破阶级的壁垒，底层民众的生活就能变好，国家也会更加繁荣昌盛……可是我看到的‘历史’告诉我，这只是他作为学者的一厢情愿而已，无论任何年代，掌握资源的都只是少部分人，他们不会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自己拥有的资源，他们注定要逐渐隔绝底层民众崛起的机会，将一切财富和权力集中到自己的手里，让自己千秋万世地富贵高尚下去。就像我的祖国——‘神圣雷蒙帝国’，是一个君主制国家，在皇帝的首肯下参与进政治的平民就不再是平民了，他们会逐渐和贵族阶层融合，甚至他们本身就是致力于剥削底层民众获取利润的资本家，是的，那位先生眼中是为平民谋取权益的政治变革，最终受益者会是新兴的资产阶级，而这些资产阶级或许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代表着社会生产力发展的最大动力，但他们根本不会为那些贫苦民众发声，甚至会加重对他们的剥削……这是可以想见的，注定发生的事，我能预见，却无法改变……这就是人类的可悲之处。”现实的世界只是一瞬，而黎塞留却有足够的时间与爱丽丝解释他那复杂冗长的想法。
“……可是，坏仆从你也是人类啊。”实际上爱丽丝根本没听明白黎塞留表达的意思，因此她的反驳也只是发自本能的呓语。
“是的，所以这只是一只小小的蚂蚁在浩渺宇宙间的自艾自怜而已。”黎塞留轻声笑道，他抬手抚了抚爱丽丝的头发，反过来安慰道：“别再想了，这都只是小事而已。”
“嗯。”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黎塞留埋首于手中的资料，期间时不时与薇欧瑞特交流几句。
“所以说你现在有多少人？我是指衷心追随你的人。”黎塞留提问。
“总共是七十三人，上次发生那种事，有几个吓得不敢再继续参与活动了……”薇欧瑞特对黎塞留展现了相当的信任。
“你们的活动是怎么开展进行的呢？”黎塞留想弄清楚薇欧瑞特领导下的革命军的具体作为，以便进一步做出评判。
“老师跟我说，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的想法，然后把他们吸收进来，并且努力为大家谋取福利，要揭露贵族们的腐朽和虚伪面目什么的……所以今晚我的计划就是围绕这点展开的，相信我，待会你看到那一幕绝对会感到震惊的。”薇欧瑞特眼中透出愤怒的火焰，显然先前陪着黎塞留看书的安静姿态只是一种伪装。
“那么，我很期待。”黎塞留正色以对。
“咕噜……”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原本面貌严肃的薇欧瑞特愣住了，随即她的脸上迅速升起两轮红日，和她那一头漂亮的红发互相映衬，“额，那个……”
“咕噜噜……”再次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女孩想要辩解的打算。
“既然时间还早，那我们一起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中午吃太少，现在有点饿了。”黎塞留目不斜视，依旧表情严肃地提出了建议，体贴地绝口不提面前淑女的肚子刚才发出的不雅抗议。
“嗯，好的。”在黎塞留绅士的表现下，薇欧瑞特原本通红的脸此时终于稍稍缓和了下来，只余留下颈部的一缕赤痕，像是落日的余晖，将那张美丽的脸衬的更加娇艳无方。
时空守望者的信条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我的剧本世界在自主运行》、《剑来》、《我是舰娘》、《她们都想成为我的女主角》、《认清现实后，她们开始追夫火葬场》、《道诡异仙》、《带着修真界仙子们天下无敌》、《NoBattleNoLife》、《好徒儿你就饶了为师伐》、《交错世界之学院都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