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过了零点,那些菌伞才撒出淡绿色的光点,然后如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即使下了雨,斯柯沙依旧无法在沙漠中使用藤蔓警戒(他的藤床)。他躺在刚铺好的简陋床铺上,变作黑猫的小滴匍匐在他的腰侧。
他没有完全睡去,虽然双目紧闭,但他依旧在探查着外界。风元素仿佛远去的音符,撒下点点氤氲装饰着黑夜。
任何少见的事都是可疑的,光是今天的雨就足以让斯柯沙大范围的探查一次,这种必要的警惕让他成功避免了不少麻烦。
这种状态下的斯柯沙是危险的,因为脑中接受的讯息太多,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他对身边两米内的风吹草动尤其敏感。
这次对外界的探查刚刚进行到一半,就被意外所打断。
一个可疑的讯息传进他的脑中,他忽然坐起,左手横至身前,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抓住来者的肩膀并将对方压到身下,右手握住弯刀并抵在来者的喉咙处,几乎要泌出血珠。
“疼……”
斯柯沙在意识朦胧间听到了一声娇呼,也是因为这声娇呼让他的刀提前停住,让他的眼提前睁开。
“茵娜?”
他放开了手,收回了刀。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的眼睛依旧闪着幽蓝的光,像是火焰在大海中燃烧。
“你鬼鬼祟祟的是要干什么?”
他低声喝道,但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正挣扎着的茵娜手中正攥着一件簿被。很明显,她是想给斯柯沙盖上,因为沙漠中的夜晚很冷。
他往后退了两步,让茵娜能够爬起来。由于夜色的掩护,她没能看见他有些涨红的脸,不过还是听到了他嘟囔着说道。
“对不起……”
茵娜拍着身上的沙尘,听到他这句话后,刚刚积攒的些许怒气和委屈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关系,您救过我的命……”她顿了一下,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后又说道:“不过我知道,您一定很过意不去,所以,我还会问您很多问题,这次可不允许再糊弄我了!”
斯柯沙很想否认说他没有过意不去,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糊不糊弄只有他清楚,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很擅长交流,而且很有幽默感。然而,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冰蓝却经常在私底下说他是一枚能让鱼都感冒的冰块。
“斯柯沙先生……以前做过刺客吗?”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斯柯沙刚才表现出的警惕心以及动作,甚至更早之前和格兰特决斗时的剑术,虽然茵娜只能看懂和看清一部分,但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凶狠和肮脏。
那绝对不属于任何正统的招数,而是从生死之间诞生的……杀戮法则。
“没有。”
“不许说谎!”
“做过。”
斯柯沙的语气亮出一点刀锋,“你……不害怕吗?”
他无法理解,实力永远是行走在外最有效的保障。没钱了可以抢,没食物了可以杀,缺少情报了可以威逼,只有实力,永远都不能少。
茵娜或许是一个天赋异禀的魔法师,但绝对不是一名合格的冒险者。她太天真,太幼稚,太自以为是,太容易让人产生破坏欲。
“为什么?”
“我杀你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似乎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凶狠,斯柯沙往前移了一步,骨髓中养成的凶狠不再隐藏,冰冷的气息在扩散。
“你绝对不会杀我的。”
“为什么?”
茵娜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不为什么。”
斯柯沙果断回头,不再去搭理思想比较欢脱的茵娜,他打算继续完成刚才的工作。
“哎?斯柯沙先生?”
“茵娜小姐,你和我是不同的。”
他微微侧过头,夜风撩起他的黑发,尖长的耳朵,莫名的刺痛了她的眼。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寂寞,哪怕他牵住小滴的手,远远看过去,依旧像是在踽踽独行,而且走得更远也更离谱。
她是莱瑟曼帝国的贵族,而他出生在斯韦兰卡交易市场的臭水沟里。他幼时听到最多的两个词是贱民和贵族,听到最多的拒绝是:你没有资格。
能嚼得动的面包,没有资格;上学识字听课,没有资格;嗅嗅花园里的花,没有资格;姓氏,没有资格;死在哪里……没有资格。
斯柯沙讨厌黑暗生物,尤其是血族,那是一个阶级性比人类社会更黑暗更恶心的种族。他永远无法理解那些为了永生而甘愿化为血奴的人类。
在他看来,秩序良好意味着一个以你出生的肚子来判断存在价值的社会。平民的生存方式是侍奉,平民的唯一权利是遵从,平民的必须义务是谦卑,平民的责任是不能反抗。
贵族金碧辉煌的殿堂下,是散发着恶臭的平民死尸,他们丝绒滔滔的披风,来自数万平民的裹尸布。相比起来,野蛮的兽人、多情的精灵、贪财的巨龙、憨厚的比蒙巨兽……要好太多了,因为没有资格……之分。
“不同,可是……”茵娜犹豫着,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和您相遇,我相信与您结下的缘分。”
斯柯沙的脚步声停了一瞬,他抬头任月光坠进眼中,那轮月光心领神会地融化成回忆的**。
沙拉曼达•法尔。
在他七岁那年,她赋予了他最美妙的缘分。那段记忆里全部都是温暖、柔光、安全、等待和她的发香,直到缘灭……和心灰意冷。
因为当时的他太弱小,是个爱哭鬼,所以才导致他后来的生命里,错过了层层叠叠的朝花夕暮,滑落了缠缠绵绵的流年碎时。
缘分,也是没有实力就无法捍卫之物。
念及于此,斯柯沙的步伐又快了几分,不过走了几步后又退了回来。
他伸出手,极快的睨了她一眼,目光复又逃开。
“怎么了?”
斯柯沙抿着嘴,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吱出一个字来。
茵娜顺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去,然后心领神会的将手中的薄被递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只冻得蜷缩成一团的小黑猫。
当夜,两人无言。
直到他们的缘分断开,茵娜还是没有告诉斯柯沙。
她之所以认为斯柯沙不会杀自己,是因为……他隐藏不住的温柔。
她始终相信,血和黑暗只是世界的一小部分,绝非全部。
世界……最终仍是为了让人们幸福而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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