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得他初来那日，晴明大人唤了我去刚刚烹上茶的廊下，往日拿着折扇的手掌合好陶罐盖子，指尖被滚水熏得泛红。身后金龙嗅到了风中那丝香气，探过头来龙须擦的人脸侧发痒。
面容清秀的阴阳师站起身来掸去衣角浮灰，眉眼弯出一副好看的弧度。身后屋里隐约露出个半裸着背的轮廓，黑发高束，心下了然。一番对话下来，原是京中出现了几个从未见过的妖魔，先行交手探路的诸位寮友都道不算棘手，搜出的东西倒是很好。
"其中有一样你佩着正合适。"
银发男子开口温温雅雅，让人找不出回绝的理由。何况寮内式神多为女子，叫她们去冒险自然不妥。于是就这么定下，趁夜出发。
等真到了地方才发觉，说是妖魔颇为滑稽。三面不小的狰狞面孔挤在一处，看似严丝合缝，最终散架的时候却轻飘飘的，像是由窗纸糊成。其中掉落几块金光灿灿的新鲜玩意儿，萤草及几个姑娘凑近了看新鲜，晴明大人依旧笑着，挑出几块伸手递来。
"喏，就是这个了。正好把你用着的地藏腾出来给椒图姑娘。"
接过触感冰凉的新御魂，月色朦胧看得不甚清晰。只识出是个青年，云纹白衫，手持薙刀。不远处其他御魂已化形出来，他却在那方小小的魂体中不动如山，想来应与地藏性情相近。
薙魂能力实属上乘，正如晴明大人所说与自己极配。几日不到就能在作战时心意相通，刀锋剑雨中护身侧各位毫发无损，每次归途都欢快得很。
头一次见他真面目实属误打误撞。入秋之后天气渐凉，各屋都生了暖炉。半夜三更在混沌的疼痛中惊醒，干枯塌陷的眼眶藏着名为过往的妖物作祟。衣料被汗水浸湿粘在脊背上，炉火已然熄灭了。撑起身子披好外衫，不知道哪个位置的骨节咔咔发响，在雨后潮湿的空气中小声呻吟着，隐没在开门声里。
一向由花妖加持的樱树挂霜不薄，但尚未败落。目光落到树下，心间明镜般一眼看出了人身份。男子转头过来四目相对，那双眼如同他手中的薙刀沉稳而不失锋利，声线四平八稳，掺着些恭敬。
"一目连大人。"
往后的事在记忆中不甚清晰，我邀他进屋取暖，在地上另铺了床铺，他却执意睡回御魂盒中。只是那之后现形的次数渐渐频繁，屋内的常用物从一份变为两份。晴明大人有急事叫我时撞见我俩夜谈，也稍稍变了神色，用折扇遮住半张脸。
这些外人眼中荒唐的看法也因意外板上钉钉，在某场宴会结束后的夜里成了事实。
"一目连大人……"
"嗯，我在。"
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间的身躯舒展陷落在被褥中，动作青涩异常。交吻磕碰带出一丝腥甜，裹挟着酒气与暖烘烘的鼻息，脑中浑浑噩噩分不清是谁咬破了谁的唇舌。他哑了嗓子眼眶泛红，白发滚的凌乱头偏到一边。舍不得来抓我就死死扯皱了床单。一双腿攀上腰间，又很快被冲撞的无力滑下。开头还顾着他不敢肆意妄动，却不知人放纵起来颇有一番胆量，眉梢眼底皆盛满了见所未见的风情。束发的红绳躺在床边，又在肉体纠缠中捆上了指头，寻到人手掌十指相扣，那红线就将两人绑在一起了。
折腾到深夜，身下的人没了最后一丝力气，顺着气伏在自己怀里目光涣散，颈侧肩胛的印记斑斑驳驳。最终在情欲过后的疲惫中沉沉睡到第二天正午，缩在屋里不肯出去见准备打笑调侃的众位式神。
我早已不是神明，尝一尝七情六欲无可厚非。
拎着神乐姑娘拜托出去买的甜糕进了院，将方包搁在石桌上悄声推开房门，被子底下窝着打盹的恋人。或许是院里的嬉笑吵醒了他，那一团慢吞吞翻过身来，露一双柔和的眼。
"你回来了？"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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