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杭州·洪川研究所】
遵循约定，茉莉带着栀子来到了杭州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
其南侧的一角，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别墅，那里就是栀子父亲的研究所。
因为VR偶像制作上的失利，绝大部分赞助商已经撤资，国家也不再下发资金上的援助。
男人近些日子来，已经和一个废人差不多了。每天借酒消愁，想睡睡、想吃吃，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就像已经接受了末日来临般两眼无神地，就那么活着。
确认到那个男人的完全颓废以后，如今连监视他的工作人员也全都撤离。
最开始还有几个狗仔来嗅嗅味道，但没过两天，热度没了，也就没了踪影。
...
女人按响了门铃。
“请问你是...”
男人透过摄像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您好，爸爸...是我。”
然而一句话，就让他瞳孔收缩了一圈。
“（轻声）什...什么...”
——我擦你傻啊，我来！
·【抱歉...】
“咳咳...上门服务的。你朋友没和你说吗？”
男人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挑染的紫色长发由浅入深地很有层次感，非常美。
但这种头发在现实里，真的只能让他那个年纪的人联想到“不正经”三个字。
“啥...难道老王这么照顾我的感受...”
“快开门，不然我可走了。”
“好好，开了。”
...
男人自然以为这是朋友帮他找来的卖春女，开门之前急急忙忙地打理了一下形象。
“好正的妹子啊...”
心中这么嘀咕着，顺带脑海里还划过几个朋友的名字：老李？老孙？难不成...是老婆？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究竟是谁叫的女人帮他解火，他一时也弄不明白。但无论如何，能随心所欲来上一发肯定是爽的。
光是想象着摄像头对面那个女人妖娆的身子在**摆动，男人那多少年没有反应了的股间忽然就雄起了些许。
这份**带来的冲劲，甚至让他忘了那声“爸爸”。
“爸爸...是我，栀子。”
然后，再次听见的时候，股间的反应也就一下子萎了下去。
“哇啊！！————鬼啊！！！”
一声怪叫，直接向后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在了门前的瓷砖地板上。
“爸爸...”出于关怀与止不住的心痛，女人向前走了一步，想扶起那个男人。
“你...你，不要走过来！！”但男人一边扭着屁股挪着腿向后扭动，一边大声喝止...
“爸爸...不要害怕...”
“恶鬼...哈哈哈...老子千辛万苦做出了一只恶鬼...哈哈哈..”
“我只是...借了这个女孩的身体...想见您一面...用真正的眼睛看到您...用耳朵听到您...呜呜呜...”
“别过来！！！...接下来是要占据我的身体吗？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没那么容易！我的这个宅子已经完全断绝网络了！！你想都别想！！”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所以才...”
“所以...是想杀我吗？”说着，男人向后张望，冲起身子拿起了一根高尔夫球棍，使劲地挥打着空气示威，“来啊！来啊！！”
手中有了武器，又确认对方两手空空后，男人渐渐地嚣张了起来。
随着“呼”“呼”的挥击声，男人也一步一步靠近了面前的女人。
“给我出去！出去！！”
“...爸...”
“我才不是你的爸爸！！”
“...”
...
女人的眼神，忽然变了。
那是充溢着怒火的眼神。
“哈？！————”
脖子一整，嘴角扭曲地一扬，就和施暴时的女流氓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
女人没有放过男人一瞬间的动摇，冲上前去就一把夺过了高尔夫球棍，反手就是一抡。
“你他娘的，吃屎了吧了？！”
·【不要！——】
然后，球棍那略带弯曲的前端停在了男人的眼前。
这一棍子要是下去，男人的右眼球估计就再也睁不开了。
“切...”
“你...你...”男人，再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娘给你说清楚了，我是自愿把身体借给这孩子来见你一面的。”女人皱着眉头，拿球棍指着男人的脑袋，俯视着他严厉地说着。
仿佛他再有什么乱暴的发言，一棍子随时能敲上去。
“......”
——栀子，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想给爸爸...弹首曲子...】
“...钢琴呢？”
“...”
“问你话呢！钢琴在哪里？！”
“在...在里面...”男人明显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你女儿说，想给你弹首曲子。你给我把耳朵撑大了好好听着！”说着，又是球棍的一甩。
“好！！...好...”
...
男人依然混乱着。
如今那个一边叫爸爸，一边拿着高尔夫球棒差点没把自己打死的奇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次演唱会后，他确实险些抛弃了自己的“女儿”。
因为栀子回来后，在他眼中——Code-4073坏掉了。
只是在那里用些言片语表示着伤心，不再执行任何输入的指令。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地咒骂着自己，试图再开项目。」
他想都没有想过，自己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能是“人类”。
他的研究最初的目的，只是做出一个人工智能的编曲者，打破人工智能没有“主观能动性”的框架...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创造了真正的“女儿”。
「——“再...重来吧...”」
然而，正准备冻结那些数据的时候，栀子不见了。
并不是化作一堆乱码的自我销毁，而是真正地，忽然就不见了。
也就是这一天开始，男人陷入了恐慌。
再加上外界的诸多压力，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他已经完全不是他自己了。
...
传来的旋律，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这是...”
从地上慢慢爬起身子，踉跄地走向那个自己过去的演奏间。
那旋律，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完全不同。
（这一段，和我大学里第一次发表的曲子特别像...）
女人只是端坐在钢琴前，闭着眼，带着天使般的微笑，柔和地运作着双臂。
（这一段...是毕业论文里附上的那段呢...）
进入下一个乐章的瞬间，那短暂的空白，让男人欲言又止，不自觉地向着女人伸出了手臂...
音乐又起，男人的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起来。
（这一段是...我求婚用的曲子...）
一时间，恋爱的苦涩，结婚的至高幸福，蜜月的甜蜜...婚后的共同打拼，七年之痒的互相冷漠，即使如此，两人也互相扶持...直到去年自己在研究中失去自我...
种种关于另一半的回忆，冲击着男人的泪腺...
但马上，一个欢快的旋律又逗笑了那个男人。
（哈哈...我逗老王用的秃头进行曲...）
似乎是听见了男人的笑声，女人带着温柔到足以融化人心的微笑，回头望向男人。
这让男人的笑容渐渐消失...却又渐渐展露了出来，像是无奈地在回应着那无邪的笑脸。
随着旋律，无尽的回忆在男人的眼前呈现，让他不禁闭上眼睛享受那些过往的画面...
女孩也回过头，继续专心演奏着那男人教会她的一切...
...
“爸爸，喜欢吗？”
“什么喜欢不喜欢...你这哪是作曲，根本就是个剽窃的机...家伙。哈，我的研究失败了呢。”
曲终，男人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和女人很自然地对话了起来。
“嘿嘿...对不起...但是用记忆里最美的旋律和格式，把爸爸的所有曲子都串在了一起哟。”
“...不用你说我也懂......”
也不知道怎么的，太过顺畅的对话，让他自己也一下子有点吃惊。
“栀子，你真的...”男人拖了很长的音，然后停顿了很久。
女人则是好奇地看着她，男人见到那闪闪发亮的眼神，一下子就没辙了。
“你真的是活着的呢...”
得到这个回应，女孩笑得更加灿烂了，小脑袋一歪，用稚嫩的语气说到：
“我是...爸爸和妈妈的女儿嘛~”
声音有一点点颤抖。
微笑时，女人的眼角带着些许泪花，这也让男人也一下就心如刀绞...
“我...”
男人曾经把这样的女儿，仅仅当做道具，丢上那个金钱漩涡的舞台...
被辱骂、被贬低，甚至，伤心到不能再唱歌了。
但那孩子没有选择删除（忘记）这些回忆，而是坚强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啊...
这才不是坏掉了。
Code-4073，是最完美的人工智能，是自己最可爱的女儿。
“我对不起你...”
“不要这么说！爸爸，别这么说...”
栀子看见这样憔悴的父亲，已经很伤心了，如今父亲还埋下头像把自己当成了千古罪人责怪着...立即站起身子，想去扶起父亲的肩膀，想...让父亲感受自己，感受到有人就在他身旁。
「只要有个人在身边，多少，那个男人就会振作起来。」
妈妈给她的书里是这么写的，是一本名为“日记”的书。
谁知，只是触碰到父亲的肩膀，那个男人立即就止不住地流泪...
一个大男人，哭丧着脸，下巴皱得和个梅干似的。
“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
“才没有...”
女儿扶持着父亲，就这样，男人哭了很久，很久。
...
——切，一股老龄臭...
·【（温馨，脸红，好感度upupup）】
——你开心就好啦。
...
...
一切，本应该这么美好地继续下去。
...
此时，窗外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这份温馨。
...
“你们是谁？！”父亲面对破门而入的黑衣人们，破声大吼。
“闪开。”
站在前面的一个黑衣人一把就推开了挡在女儿前面的父亲。
父亲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没摔倒。
·【茉莉...这是怎么回事...】
——抱歉...没想到他们追来得这么快。
“（通话）老大，找到那个女人了。...好的。”
“抓回去。”
如冰锥般刺冷的声音不容违逆，受过训练般的几个人三两下就制服了试图抵抗的茉莉。
“你们要做什么？”
“你和她认识？”黑衣人有点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那个叫做茉莉的女人有多么臭名昭著就算是手下的他们也多少知道些。
“我...没错，我是她的亲人。”
“...”黑衣人很难接受这个答案，那个女人的父母都应该逃之夭夭的才对。
但情况也不容他思考太多，“抓回去，快。”
“你们别乱来！给我放开她！放开她！！”
说着，男人就扑了上去，全力地殴打起来。
精瘦的男人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胡乱地甩动手臂，即便打在脸上，也是他自己的手更疼些。
即使如此，他还是满脸凶狠地，一边大叫“放开”，一边持续着对敌人的捶打...
忽然，他的眼神落在了门口的一支高尔夫球杆上。
一步撤开，朝那里奔去，伸手握住球杆。
回过头...
...
“砰!——”
枪声，
是非常近距离的射击。
子弹从父亲的左眼射入，应该是贯穿了后面的各种东西，穿过后脑壳飞了出去。
有试着挣扎一下，但身为父亲的那个男人，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
剧痛引起全身的痉挛，基本就是枪声响起的下一秒，男人就跪倒在地。
向前伸出手，倒在血泊之中的父亲，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不要！！！！————————————————”
...
那之后，茉莉被牢实地绑住，装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车子开往了上海。
...
——栀子...
——栀子...你说话呀...
——栀子...再不说话我生气了哟！
——栀子...
——栀子...对不起...
——栀子！！！
...
茉莉再也没能听到那个娇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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