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真言的时间
【——可以被爱吗?可以爱吗?】
潮田渚至今犹忆得那一夜。
女孩子拥抱起来的触感很奇妙,明明身高接近,那个身子却要比自己的要娇小整整一圈,而且很温暖。茅野搂了很久都不愿撒手,原因是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啜泣的样子。
结果还是看到了。眼睛和鼻头红得像小兔子,脸颊上残留有泪痕——其实是很可爱的模样。
接下来面临的情况其实也有预想过——末班车的时间已然过去,两人身上都没有带证件没办法住旅店,于是他们一直坐在车站的候车室里,直到清晨的第一班电车驶入车站。
一夜未眠,或者说根本毫无困意。他们有时一起抢先说话,有时又一同默默地对着前方发呆。他特别记得,两人的手相握了很久很久,好像生怕一旦放开,此情此景就会突然消失殆尽。
茅野说她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喜欢他了。问起具体的时间点,她又红着脸不愿回答。渚坦白他是在扫墓那一天醒悟过来,茅野一脸惊诧,又说她比他要早一点。
不可思议,原来他们互相喜欢了彼此那么久,但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不间断的联络,若非双向有意,是不可能达成的。不愿中断联系的心情不停给予对方名为“可能性”的希望,却都长久不敢再向前跨越一线。
至今方才心意相通,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此前的种种情况都不能算得上是好时机。
心怡的人刚好也喜欢着自己,回想起来仍像做梦一样,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接下来,怎么办?”茅野问。
“嗯?不是打算等首班车回家吗?”有自觉的渚依然迟钝如故。
“我、我不是在说这个啦。”她一时难以启齿,“就是……就是……我们要不要……交、交……”
渚这才反应过来,“这个……以茅野现在的身份,确实不太方便。”磨濑榛名才刚复出不久,若被爆出与大学生谈恋爱,绝对说不上是正面新闻。
“我也担心,渚会因为我而影响到自己的事……”同理,渚也会因为和她交往而遭遇到不必要的麻烦。
很早便已经有传言,磨濑榛名是曾拯救世界的二十八名“英雄”之一,但事务所官方对此一直没有作出回应。如果再加上“与曾在椚椚丘中学就读的潮田渚有联系”这一条线索,不敢想象会有怎样的报道出现。现实,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只要能陪在茅野身边就好了,不交往也没关系的。”渚认真道。
这本来是茅野想说的台词,被他抢先一步说出来后,反倒像是渚为她而自愿受委屈。立场一颠倒,她就慌了——
“秘密交往就可以了。”
说出来了。不能回头了。
渚稍稍感到惊讶,“说的也是……还有这个方法。嗯,那我对谁也不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马上就同意的渚,彻底斩断了她的退路。
她完全没想到这一趟出门会演变成这样。起初说出那番话,本意只是想含蓄地说出自己的心声,若非渚与自己怀抱着同样的情意,根本不会领悟到其中的深意。所以当渚回应了她的感情时,又惊又喜的她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与喜欢得不得了的渚成为恋人,她简直幸福得快要死掉,那么之后呢?交往之后应该做什么?所谓的交往,就是两个人会牵手、会约会、会拥抱、会……
他的双唇一下子映入眼帘。
这一幕瞬间刺激了记忆的苏醒,一想起五年前被一箭穿心的那个吻,她就难以掩饰害羞的心境。现在她是否无需在渚面前开启演技模式了呢?可是……
“茅野?”渚见她别过头去,感到很奇怪。
而她完全不敢扭头再看他一眼。
“那个……作为茅野的男朋友,我应该做什么呢?”渚小心翼翼地问,他不知道茅野的这种反应是不是由于他做错了什么。
笨蛋!不要提这个话题啊!
她必须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总之先从最低难度的开始……
“叫、叫名字吧。”她转头提议,“两个人的时候,渚可以叫我亚佳里。”临时想到,一时也没有别的选择。
渚觉得她说得对。没有理由不对女友直呼名字……
“嗯,好。”尽管告白的时候有喊过全名,但在正式开始转变为称呼的时候,他反而紧张起来,“……亚佳里。”连本人都能意识到声音正在颤抖。
目不转睛的渚认真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感觉、感觉对心脏很不好……
脸一下子烧起来,跟想象的不一样,这个对她来说太刺激了。
“如果渚觉得一时没办法改口的话,继续叫茅野也没关系……”其实一时感到难以适应的人是她自己。
“不,”紧握住她的手,他毅然道,“我会叫的。”
他所喜欢的是真正的她,而不仅仅是过去的一个象征。他当然也喜欢“茅野枫”,因为那是她的一部分。
数年来,他都在试图以朋友的身份触及到完全的她,以此来确认自己真实的心情。如今的他已坚信,他所钟意的那个人并非虚无的幻影,而且比“角色”要更为丰富。一点一滴地了解到全部,也一点一滴地喜欢上全部,如此全部的她早已不是一个角色的名字能够承装得下的了。
在尚未知晓彼此之际,他做不到接受对方的好意,更做不到认可自身的情意。所以这一次,在已然确信自己喜欢着“雪村亚佳里”之时,她的独白仿若让他看到了一只伸出的手,于是他不再彷徨地紧握住下一秒就会溜走的机会。
“亚佳里、亚佳里……亚佳里,亚佳里、亚佳里……”为了让自己尽快习惯这个称呼,他一口气说了好几遍。
只是这种方式对名字的主人而言耻力太高了,“已经可以了……不用再叫了!”
“抱、抱歉……茅野?!”见女友突然将脸埋到自己的怀中,他顿时不知所措。
“不要动,一会就好……”
真实的触感,印证这并不是在做梦。无法控制喜悦的心情,差点让她再度哭出来。好高兴,实在太幸福了……
将所有顾虑本能地抛之脑后,只祈愿这一瞬间,再长久一点。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是交往呢?而且还是秘密的交往。
愈是在意“秘密的关系”,反而愈发不敢在公开场合见面了。这件事渚对谁都不敢言说,包括父母与过去的同学。并非是不信任对方能否保密,而是他承诺过这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更何况,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心,哪怕是百分之一的风险也要谨慎对待,他不希望因此影响到亚佳里的生活以及事业。
同年的圣诞节,两人在渚的学生公寓开始第一次约会。思来想去,这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安全又方便的约会地点了。
尽管通过网络或电话每天都能聊天,见面后的他与她依然存有无话不谈的氛围。两人一起做饭,一起用笔记本电脑看电影,一起躺下来发呆,普通而又不普通地度过了一天。事后回想起来,这一点都不像两个成年人的约会,反倒像两个中学生在家玩耍。
次年的情人节,忙于拍戏的亚佳里没办法抽出时间,以至于他们在巧克力与玫瑰都开始减价促销后才终于能见上一面,这一次则是在雪村家的房子里。顺理成章地,渚又看到了那个与五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房间,亚佳里也说出将这里保留原样的理由。
这是渚首度得知,触手对她的意义。原本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十分避讳的话题。
那一年,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她都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可是——
“……相反,我觉得那一年对我的整个人生都具有重大的意义。我在那里遇见了渚,遇见了杀老师,遇见了大家,也遇见了另外一个自己……没有那段经历的话,也就不会现在的我。”她能微笑着说起往事。
她还向他模仿了一段触手说话的语气。
“如果‘触手’是个人话,那应该会是一个高傲不羁、嘴巴狠毒,但实际上心地善良的孩子吧。”这是她的原话。
奇妙地,渚感到心灵深处的一个死结被解开了。凝望着她的侧脸,他忽然想起,“触手”曾经说过在他被打伤时“气得想参战”。原来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接受过那么多的好意……
那段相处的时光,她与他同样视为珍宝。这个答案,不用再怀疑了。
“谢……”
闻声的她突然转头,由于短身高差的关系,两人的脸无意中靠得很近,一瞬间他们同时怔住了。
亚佳里率先闭上了眼睛,僵直的身体隐约颤抖着。纵然再迟钝,他也不会不明白此番暗示的含义。
时隔五年后的第二个吻,关系和意义全然不一样了。身体依旧记得比琪老师教授的吻技,他犹如窥探对方的全部般贪婪地吻着。双唇难舍分离之际,他感到大脑发麻,而双腿软掉的亚佳里则瘫坐到后方的床上,面色泛潮红,她的身体似乎还是那么敏感。
好可爱……他下意识想,到现在仍像做梦一样。
直到几个月后他才知道,距离第二次接吻仅了过几天,磨濑榛名就不得不献上自己的荧幕初吻。
个人身份的转变,带来微妙的感觉。现在,他没有办法、也不能再以从前的心态来看待她了。喜欢的女孩成为了女朋友,他想要陪伴在她的身边、尽力带给她幸福,可具体又应该怎么做呢……
换作以前,她跟别的人走得很近,他也只能无奈地接纳难过的心情,因为她不属于他。而如今,他真的能够拥有她吗?屏幕内那个虚拟的世界里,“她”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和其他男人谈恋爱……他当然知道那是她的工作,可控制不住这份迷茫且复杂的心情。
会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是不是很差劲呢?
就算不刻意去看,公众关于磨濑榛名的评论也会有意无意地进入视线,其中自然包括恶意的批评与下流的褒奖。本能地产生了芥蒂,可偏偏除了接受又无计可施。
怀揣着疑虑,时光继续流逝——
“抓住你了!小火龙!”
说着,面红耳赤的渚将手里的智能机板砖像扔精灵球一样砸向业,后者本能地将其一把接住。
“喂喂,你自己的手机不要啦?”低头瞄了一眼屏幕,只见其上是Pokemon Go的游戏界面,里面明明一只精灵也没有显示。
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来这家伙是真的喝醉了。不过奇怪的是,以前他喝醉后都一股脑倒头呼呼大睡,今天不知为何莫名地闹腾。
业帮他退出游戏,于是理所当然地,无意中看到了他的手机桌面。乍看壁纸是一名女性站立的侧影,仔细一看那张脸,这不是……?!
猛地抬头看向正坐在前方面色通红、双眼惺忪的渚,他正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入新的啤酒——换作往常他几乎不可能主动地添酒。五年过去,他果然还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而今天的状态又似乎有稍许不同。莫非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觉醒进化了?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似乎可以套出不少话来。
“渚,你最近和小茅野有联络吗?”
“……有……唔……”
“你的手机桌面是她吗?”
“……嗯。”
效果比预想还好,每个问题他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业坏笑着打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录像功能。不管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醉后妄想,都值得录下来,反正他酒醒后肯定通通忘光。
“为什么要用她的照片?那张应该是剧照吧?”
“为何、不行……凭什么……不能……亚佳里……可是我的,女朋友……”神志不清的他气鼓鼓地用半开半闭的眼睛瞪视,却一点气势也没有。
不会吧?!业瞬间觉得自己错过了五十集的电视剧内容——印象中以他们二人的进展速度,换算成四十分钟的肥皂剧,从朋友到恋人至少需要一百集。茅野不是决定不打扰渚实现梦想吗?中途还有三年留学的空白期,怎么一言不合就已经交往了?难不成渚痴情到开始妄想了吗……
“你该不会是那种幻想明星是自己女朋友的宅男吧?”
“才不……不是!亚佳里……她答应我了!答应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六个月前……”
“是你先告白的?”真不敢相信,如此积极主动还是他认识的渚吗?
“……唔。”他一下子埋头。正当业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时,他又突然扬起,“是她先说,想要一个家,想要有人陪伴……当着我的面,只有两个人。这样一来,我岂不是,只能说出来了吗……明明是她先说的……结果……现在……”
说出这番话时,渚的语速平缓,内容也十分有条理,让业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并没有喝醉,不过下一秒他就被打脸了——力量不支的渚摇摇晃晃地倒下,一头睡死过去。
按下停止录制键,他回放了一遍方才拍摄的内容,确认画面和声音都非常清晰。拿到了好东西,这下可有趣了。
正当他准备将新鲜出炉的视频传送给另一个当事人时,余光憋见到随手放在附近的渚的手机,一个鬼点子灵机乍现。
非常不幸地——对渚而言,他的手机没有设置密码。业用相机功能拍下了一张渚的睡颜,接着在联系人中找到“雪村亚佳里”,编辑了一封带图片附件的邮件,最后毫不犹豫、满心期待地点击发送。
『你的男朋友现在在我的手里,我们来谈条件吧。』
仅过了不到半分钟,渚的手机炸响起来。
——居然是秒回?!
铃声貌似是在哪里听到过的某个电影的主题曲。然而现状容不得他慢慢确认,为避免吵醒渚,他尽快按下接听键。
接通的即刻,电话的另一边传来一个心急如焚的女声:
“渚怎么了?!他还安全吗?!你不要动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听说恋爱中的人很容易失去理智,没看出图片异样的她竟然立刻当真了。
被激起玩心的业按住喉咙,用伪音回复道:“想要领人,就来这个地址找我吧。”说着他报出了自家的位置。报完后他转念一想,对方该不会蠢到真的去报警吧?还是不要继续玩下去了……
还没等他揭晓答案,对面先有了反应。
“这个地址……业,是你?”
“大明星竟然记得我家的住址,不胜惶恐。”他用回正常的声音,调侃道。
“渚跟我提到过罢了……”对面传来叹气的声音,“怪我一时昏了头,仔细想想那明显是喝醉酒的模样……业你又把他灌醉了?”
“就结果而言是这样没错。要来把你家的醉蛇领回去吗,女朋友小姐?”
“女……”她显然讶异于对方知道了两人保密已久的关系,声音听起来并不放心,“……寄放在你那里确定没问题?”
“也许有被我拷问逼供的可能性。”
“……”十几秒的沉默过后,对面终于表态了,“等我二十分钟。”
不多不少,二十分钟后门铃准时响起。一开门,距离上次同学聚会后已有几个月没见过的老同学,正气喘吁吁地瞪视着他。业想起自己所住的公寓并没有安装电梯。
亚佳里一进来就直奔渚去,确认人只是睡着后才缓松一口气,“太好了,看起来没事……”
“我又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这副模样不就已经是‘怎么样’的结果了吗?”护夫狂魔不满道。
他一时竟无言以对,只好退一步作罢。“我帮你把他运下去吧?你的车停在哪里?”
“我……是坐计程车来的。我现在还没有驾照……”说着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太忙一直没时间考……”
“所以你也打算坐计程车回去?”业揉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了一眼不论外表还是身份都很容易惹来横祸的小动物一号,又看了一眼平时虽然靠得住但现在的战斗力为负数的小动物二号,最后不得不举手投降。“算了,我也一起跟着吧,实在放心不下你们俩。要不是我也喝了酒,就开自己的车送你们回去了。”
“业你有车?”.
“是啊,不行吗?”他穿上外套。“是送去你那里还是他自己的窝?”
“我家吧……宿醉醒来后好歹能有人照料。”
“你未免也太宠他了。”
在亚佳里的帮助下,业将渚背到背上,走下楼。好在天还不算特别晚,不用等太久就能拦到一辆出租车。
他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从倒视镜能看到后排的情况。亚佳里戴上了眼镜和口罩,渚将头枕在她的大腿上,睡相毫无防备。
“你们真的交往了?”
“嗯……”虽然不知业知道了多少,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否认的余地。
“听说是你诱导他告白的?”
业到底知道了多少?尽管心有不甘,她还是坦白了,“那个时候,我也很惊讶,渚竟然会对我说出那种话……不对,或许也不是完全的意料之外吧,正如你所说的,我可能真的有给予暗示……当时的我,有特别想从渚那里听到的话。‘希望’太强烈了,我没有忍耐住……”她隐约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心意,当时又处在心理防线最为脆弱的状态下,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拆开礼盒的孩子。
“真搞不明白为啥你们都喜欢忍耐。那家伙是,你也是,明明五年前就互相暗恋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要熬成魔法师才会忍不住呢。”他突然想起,渚的手机铃声似乎就是磨濑榛名演唱的一首电影主题曲。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要责怪我没有尽早牵线搭桥吗?”其实他向渚暗示过茅野的感情,渚也应该是知道的。他清楚自己有多喜欢对方,也知道她很有可能也喜欢自己,如此还能忍耐五年之久,也确实是极限了。
“不,你没有错……这件事,你是除我们外第一个知道的,也还请你替我们保密。”
“知道了。”他多少能理解原因,“记得请我喝喜酒当封口费。”
“……谢谢。”
对话中断了一会后,亚佳里突然说道:
“业,渚的酒量不好,下次就不要让他喝那么多了……”
“其实我就是看中他酒量不好这一点才约他喝的,反正喝完直接倒头睡觉,醒来后什么事都忘了。话说就是要多喝点酒量才会见长啊……不过这一次是例外,今天其实是他主动来找我喝酒、自己把自己灌醉的。”
“渚他自己……?!”在她的印象中,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的渚几乎不会主动喝酒。
“估计是有着个人的烦恼和压力吧。难得他没有在喝完后倒头就睡,而是自曝了很多话……不然我也没机会知道你们已经交往了。没想到竟然都在一起六个月了,你们两个和以前一样,都很擅长把自己藏得很深啊。”
“他有说在烦恼什么吗?”亚佳里很介意他一开始的话。
“这倒没有。”其实业多少猜到了一点,但避而不谈,“他没有跟你提到过吗?”
“没有……”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男友有了烦恼,她应该在担心吧。
“要问吗?……不过这是你们俩自己的事。”
“不了。”她低头,轻轻拨动酣睡中渚额前的碎发,“既然渚不愿意跟我说,就肯定有他的理由吧。我相信渚,最终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跨越任何难题。”
业一语不发地笑了。看来,这两人已经完全不需要他像从前那般在背后推一把了——
思虑自己是否有资格被爱,亦或是相信对方的真心?比起是否相信自己、有多相信自己,更需要的是信任对方。
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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