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灰色阴影（贰）
“呃？！”
然而，在我即将失去理智的刹那……身下一颗尖锐的石头强调这自己的存在。我被强行唤回了意识。
我的老腰……
忍住不露出烦躁的表情，我盯着身上少女的灼热视线。而并不知道我这边的戏剧扭转。林崎少女似乎是头脑过热……她直接骑在了我的身上。她柔顺的长发从两边倾泻下来，搔着我的脖子侧脸……又痒，腰又疼……
这什么地狱？
“您在听吗师父？！再怎么说，我也获得了林崎梦想流的免许皆传！就算你认为我的刀完全一无是处也没关系，但是你难道要让我从头开始吗？！”
等下，别扯着我的衣领在地上乱动……石头。石头超痛的。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请你认真一点！我承认那个空挥很厉害，直接教给我那种技巧不可以吗？！你以为我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帮你蒙混神咬院同学的？你对我做过哪些事情你已经忘记了吗？还有昨天晚上——”
“我明白了冷静！”
一言不合就精分。
“首先……我让你练空挥，不是要你从头开始，要达到那种状态，空挥是必须的……总之先试试。”
“……”
“还有……从我身上下来。”
被打了。
林崎少女带着一脸无法释怀的表情，几乎是自暴自弃的走到一边继续刚才的空挥。我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腰，一边对着她挥刀的侧脸说道。
“呼吸太均匀了。不是在挥下之前发力……即将斩中的瞬间爆发出来。”
“唔……这样？”
“不是。截拳道那样……别把刀尖向下甩。”
“唔，唔唔……”
“不是，是这样，这样……的感觉……”
“你说这个谁懂啊！”
生气了……我有什么办法啊？
“师父你……真是不会教人呢。”
“……一开始就说过了。”
“哈啊……我想想……这样吗……！哈啊啊啊啊——！”
………………莫名其妙的就会了啊？
“……差不多是这样。保持这种状态空挥。”
“什？！这种像是奥义一样的东西用来空挥吗？！”
“……先用这个，改掉你的坏习惯。”
“真是乱来的教法啊……闻所未闻呢。”
“说过了我不会教人。我只是根据别人当初教我的，有样学样罢了。”
“……”
干嘛啊，那种表情……别瞪大你那眼睛看着我啊，手上的动作也别停下来。
但是……
……
原本，只是为了看清她动作上的不足而已但是……
仔细地看着她，我再一次被那熟悉的面孔所动摇……啊啊，日本刀，锐利的眼眸，柔顺的漆黑长发随着挥舞着的银色刀光飘舞，在阳光下映射出青白的一片……
片刻的出神，冰冷的水再次从头顶浇下。我振作精神，移开了视线。
就算移开了视线，依旧无法阻止脑海中的身影，与那个挥舞着剑的身姿重合。无法抹去，无法逃离……我闭上双眼。
或许是她给我的风衣外套起了作用，莫名的燥热使我完全无法感到冷意。偶尔吹来的微风带来了正直认真的剑气，以及栀子花香。
“那个……师父。”
“……”
“师父？”
“……又怎么？”
“唔……也没什么……”
“……”
“唔，只、只是这种空挥……真的有用吗？”
“……什么？”
“没、没什么！”
迷茫了么……
不过，拥有愿望的她，和我不同。比起“迷茫”，或许用“浑噩”这个词更贴切一些吧。
然而，这一切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兑现我的诺言。仅此而已，不会在那之上，也不会在那之下。
……说到底，那究竟能不能称为诺言还两说。
“……师父，你究竟是什么人？”
“别叫我师父……你不是说我是七人众了么？”
“不，师父就是师父。礼仪是必要的。”
礼仪。哈哈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呐。
……我是第一次连在心里吐槽都懒得做。算了怎样都好了。
“毕竟您独自一人击退了魔将啊。但是就算是人极七人众，也做不到这点的吧？”
“……我是圣仙众。”
“请您认真一点！我可是在很认真地问您的！”
突然之间就生气了。不就开个玩笑，至于么……
而且，很认真？麻烦请您把所有的认真都花在空挥上可以么？
“……守护者，不知道七人众的长相？”
“唔。我、我被人极会收留不过半年的时间，各种事情都不太懂……”
“这样……”
我沉默下来。
沉默下来，猛然间，在她的身上察觉到了“影子”。
我木然地开口。
“……知道人极会么？”
“……诶？”
“知道，那是什么组织么。”
“什么样的……不是从恶魔天使中守护人类的吗？”
“那天使和恶魔又是什么？”
“……是？”
“……手中的动作不要停。”
“唔，是、是。”
慌忙继续挥剑的林崎，那姿态宛如初生的牛犊。好像第一次学剑，有些可爱，有些怀念，也有些令人……无法想象。
“我只知道他们是袭击人类的存在……师父？您怎么了？”
“……没什么。”
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接着，我将恶魔天使诞生的方法，大致对她说明了一番。少女……林崎也保持着挥剑的姿态默默地倾听者。
“师父……”
听罢，她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骇欲绝的神色。
“一直以为您是个无口……没想到，您还能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啊……”
“……”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一如既往神奇的思考回路。
“无口”……还真是掌握了超级不适合你的新潮词汇。
“……”
“啊，不是，那个……只是觉得，为什么天使恶魔要袭击人类呢？明明都是人类……”
“人要吃饭，很奇怪？”
“吃、吃饭？！”
“啧……动作别停下。发力方法。”
“唔，十、十分抱歉。”
她连这种东西都不知道么……越来越觉得她能活下来是个奇迹了。
“说是吃饭。确切的说，是‘享受’。”
“享……受？”
嘛……只是想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罢了。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进化了的人类……也是生物，所以当然也要靠营养维持生命。但是由于拥有远超人类的身体，所需要的维持生命的东西必定更为严苛。有些特殊的东西……是身为恶魔或者天使本能渴求的生命之源。
“总之，天使渴求人的信仰，恶魔贪图人的灵魂。人类的这些对于他们来说，是毒品。就这样。”
更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对于他们，就像是血液于吸血鬼，毒品于毒瘾者一般，是出自本能的，肉体与心灵上的欲望与饥渴。就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抗拒。
不过说到底，也都是些怎样都好的事。
“唔……”
这回倒没那么惊讶了……奇怪的家伙。
“那……既然他们这么渴求人类的这些东西，为什么不直接占领人类世界呢？”
“……你没事会往猪圈跑么？”
“……”
干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么？
“别看我，手上的动作。”
“是、是的！”
“……身体太紧绷了。‘型’不是要完美无缺的模板……背后颤抖很可爱。但是对姿势有影响。”
“在、在说些什么啊？！”
感到了杀气，我立刻向后方跳去……为什么突然间又要砍我，就这么讨厌我么？
……啊，也是废话。
然而，就像是初次健身那样。一直用着与自己的习惯完全背离的动作空挥，少女的身体，因为肌肉所承担的，超乎想象的重负，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她直接顺着斩下的方向跄踉跌去。
“呀啊——！”
可爱的悲鸣声响起，我下意识地走上前将她抱住。
……手中柔软的触感，淡淡的栀子花香，今晨的记忆突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强压下这些无用的情绪，我望向那满脸的屈辱。
“……发什么呆。”
“呜……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休息下吧。”
“啊不，那个……没、没关系。我还可以继续！”
这种时候又礼貌起来了。这人真麻烦。
“‘师父’命令。”
“……”
一会要弑师一会又是这副不情愿地脸……我可以回去了么？
不过，虽然她并没有接受我的说法，仅仅是太过一本正经的接受着“师父”这一虚无可笑的称呼……但是这样想来，她之前对我做出的那些也事并不是因为任性……或许是我太过随便了而已。
嘛怎样都好了，这种事情。
装模作样的命令她走到对面的树荫下休息，我掏出自己随身带的手帕递给她。
“啊，谢、非常感谢。”
虽说手帕根本起不到毛巾的作用，没想到竟然十分恭敬的双手接下了……该说真不愧是认真的她么？
大致观察了一下太阳的角度，时间大概是三点到四点之间的样子。午后那有着独特明亮的阳光在无云的蓝空下，有种令人窝心的奇妙感觉。对于这种没由来的安详，我感到十分的烦躁。
我考虑着转移话题……注意力。这种举动让我有种微妙的不快，无地自容的感觉。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拂去衣服上的毛虫。
“……师父，我真的，能够变强吗？”
然而并不用我多想，坐在我身前的林崎自然而然的，在沉默中又一次吐出了不安。
平日被锐利与凛然气息掩盖住的不安。淤塞河流得到疏通，溢出的焦躁不可视的倾泻，崩塌……她毫无知觉。
毫无知觉。她站起了身。
“……做什么？”
刚刚开口，林崎少女那恢复神采的双眸，绽放着不输给神宫寺的光芒……我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师父站着，徒弟坐着的道理。”
“……”
总是在无所谓的地方认真过头。
说起来，现在的师生关系不就是这样的么？无论是我们俩还是这个学校这个世界。教师真可怜？
“……无意义的顾虑。”
“这是礼仪！而且我必须仰头看着您，这样很辛苦啊。”
“……那就走吧。”
败给她的刻板，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向树林深处走去。很快的，身后的气息追了上来，变成了并肩漫步的情景。
……记忆深处的光景。磨练自身的刀刃，强大少女的教导下，逐渐展露自己剑术天赋的扭曲少年，安稳而动荡的每一天。
每当这样艰辛的训练结束后，她都会带着他，漫步于一片樱林。
——希望，你能够记住我。
曾经是我师父的少女，曾经，对我许下了那样的愿望。
现在看来，何止是记住……那简直成了束缚，成了枷锁，诅咒。
记忆这种东西，说起来，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它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突兀的浮现。飓风一般，既清晰猛烈，又虚幻朦胧。仅仅是因为一个怎样都好的契机，便会毫无意义地随着一堆毫无意义的东西满溢而出。
不论我用多么大的力气将它远远地掷出，最后也会像回力标那样，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更加快速，更加沉重的回击过来。
……所以，无论是身旁那精致的五官，凛然的气质，锐利的剑气，古朴的日本刀，纤长的睫毛，柔顺而浓密的黑发……还是对这幅情景感到怀念，欣慰，甚至是安详的自己，都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情感。
灰色的，情感。
“师父？您怎么了吗？”
“……”
她……是“她”么？
即便她曾经在我的手中死去……但是或许，存在着什么奇迹？
就算不是，她或许可以成为“她”？代替我这个已经被抛弃的行尸走肉，使她托付给我的生命绽放光彩——
“师父？”
“……不。”
被熟悉的叫声唤回，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看来，前几天在横滨分部的闹剧，对我的影响出乎意料的大。
似乎是看到了散发着莫名气息出神的我，林崎少女露出了不安的表情。陶瓷一般的洁白侧脸，在漆黑日本刀的映衬下有一种诱人的魔力。
细想来，在我的记忆中，最多的还是“她”的侧脸……是因为我总是走在“她”的身侧吗？
提着刀的，那张脸的近侧……真是非比寻常的猛毒。
“……到这。”
“诶？”
我，逃跑了。
“今天……就到这。”
“啊，等、等一下，我还可以继续——”
真是，不知道过犹不及的家伙……明明强行改变习惯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
“……还要在这里学，就听我的。”
“……非常抱歉……”
瞬间，少女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
失去灵魂一般，竟无视了我的警告更加卖力地挥起了剑。
几乎失去焦距的痛苦，非同一般的偏执与疯狂。
那双我第一次在她神色看见的，仿佛根本就没有看着我的空洞神色……之前那种莫名的灰色情感再一次包围我。喉咙有着莫名的梗塞。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阻止她时，突然——
“……这是——”
这气息……天使么？但是这数量……
喂……开玩笑的吧？
连林崎少女都能够轻易察觉的，非同一般的骇人阵势。那气息的源头猛然而至。从我们后方的树林中，突然凭空出现了数十，以致上百个全身散发出刺眼而柔和光芒的，可疑的人影。
……怎么回事？人极会放出了那种消息，照理来说，来找我麻烦的不应该是恶魔才对么？
毫无关系的天界大人们，来凑什么热闹？
我站到林崎少女的前方，试图挡住她的身影，一面对着那大片天使中伫在最前方的，看上去是首领的壮汉问道。
“……天使么……做什么？”
“住口。不要再加深你的罪孽了，毫无信仰的卑微存在。”
……我又说错什么了？
我问话的天使还没有开口，他身侧的一名矮小的女性天使突然对着我发出尖锐的声音。
“跪下吧，可悲的存在。让我们，这位大人救赎你那肮脏灵魂——”
“退下吧雷瑟忒。就算是肮脏的魂魄，他们依旧是我们的孩子。”
“……但是，那个卑贱的——”
“雷瑟忒。”
“……请宽恕。”
因为壮汉身侧另一名男性静静的指责，短发的娇小女性终于闭上眼退了回去，不再说话。
……
……搞什么这个状况，没什么事的话我能走了么？
身后的少女，似乎也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感到了困惑，方才的那种诡异的氛围早已经不见踪影。
这片空间被一种，在我眼里十分可笑的沉默占据着。正当我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放着这堆姑且对人类暂时无害的“绝对之善”不管，拍屁股走人时，站在最前方那名看上去像是领队的，一直闭着双眼的壮汉终于抬起眼皮。
“污秽的罪人啊，你那肮脏的灵魂带来的灾厄，为这平静的世间带来了无尽的动乱。吸引那些低劣的恶魔，甚至破坏了三界宝贵的平衡。”
“……”
莫名其妙。不过要我猜的话……
总而言之就是，拿我作为借口趁机作乱讨点甜头么？不过这种理由也太小家子气，似乎不大可能……
“但是，你们仍然是我们的孩子。我——第四百六十二圣柱的费特罗伊德将会洗净你们罪孽的灵魂。感谢主的慈悲吧。”
而且还是神棍属性么？真是，最麻烦的类型。
“就算那样，关你们什么——”
“罪人哟，愿你的灵魂得到宽恕。”
那双睁开跟闭上并没什么区别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将我本就微弱的声音完全葬送在耳朵边上的污垢中了。我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
虽然我很想说至少放林崎少女离开……不过当我看到那种仿佛看着苍蝇一般漠然的眼神后便放弃了。
这种不听人说话的行为，并非出于性格。基本上，高位的天使都有这种习性。这是出于对自身正义的绝对荣耀自傲与对神皇的绝对信仰。
……基本上，这种人是最难应付的。那种明确到令人恶心的标准，以至于成为死板的，目中无人的傲慢……就像偏执狂一样。
说到底，从根本上种族就不一样吧。进化后的物种看不起低等的也很正常。
“……喂你，退后。自称‘圣柱’……是上位天使。”
没有等她做出反应，男人的，无视我的话音刚落，身侧站成一排，穿的一身又白又金的男女便以非凡的气势，向我们站立的方位包围着跳了过来。
半空中向我们袭来的中下位天使群，他们每人都从手中，身体发出圣洁的光芒。武器，魔法，攻击……一切种种散发出的光芒在我的眼前划出了一条半圆的光弧。
将手向后摸去，在林崎的惊呼声中夺过了她的日本刀。快速地架在左腰，放低重心后，以“时冷月”的气势拔刀，并且在出刀的过程中扭动手腕，像是转移重心一般，保证本应存留在刀刃上的力全部汇集在刀尖部分，对着前方半空中密集的天使群挥出——
“神梦白夜流，次型：三千凪。”
就像以自己的右手为轴心一般，超越音速的斩击集中在刀尖的一整片区域撕裂空间。
不加控制的超音速斩击，带起强烈的冲击波，夹杂在被削去气压的空间，成扇形对着我斩出的方向猛烈地吹出足以碾碎骨头的强烈冲击。
原本对着我的面门降下攻击的天使群向着不同的方向被吹飞出去。
形成圆形空地的树林被破坏，变成了残缺不堪的形状。伴随着惊呼声与枝干折断的声音，第一波袭来的天使群向纷纷瘫倒在不远处。而我趁着他们倒在地上的瞬间收刀，紧接着再次拔刀。
并非为了斩击而做出的动作，我将出刀的一切内在外在的力转移到脚部，做出极其接近于瞬移的高速移动。
简单地说，就是类似于缩地术的特殊步法。
接连不断地使出这种无需加速的缩地术，我运用着这技术，将另外数十名呆愣在原地，反应不及的天使快速的斩杀。回到原地。
“卑微的挣扎……真是可悲。”
叫做什么什么罗德的壮汉没有露出一丝动摇的神色。在他那轻蔑的表情下，身后数量远超被我吹飞的密集天使群，像是为了对我示威似的，齐整地向前踏出一步。
不止如此，他们身后正不断地出现着天界通往人间的法阵，人数也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我并没有在这种庞大混乱的场面下护住林崎少女的自信。
……麻烦死了。
面对着让人担心这片树林能不能容下的庞大数量，我的脸部有些僵硬地垮了下来。
“师父……”
林崎少女从身后传来的低喃，莫名的使我有些脊背发冷。下意识地将那种当做了不安……我刻意地将她护在身后。
……于是，接下来的，正是如同那天使所说。可悲的挣扎。
上百名中级天使。为了防止林崎少女受到这种私刑的牵连，适当的抵抗后，我只能放弃抵抗，像皮球一般在空中被天使们踢来踢去，最后被无数的光剑光枪钉在地上。
林崎少女被一名气息不凡的中级天使，用光剑架住了脖子。手无寸铁的少女对着破布一般的我不断地悲鸣着。
“只有这种程度吗？真是可笑。”
不知是满意还是轻蔑的冷笑。壮汉的天使站在人群之后，俯视着如同罪人一般跪着，钉在地上的我。
由神力凝成的光枪与锁链，犹如被刚刚烫过的烙铁。即便咬紧臼齿，剧痛带来的冷汗却无法控制地布满了全身。本能地因痛楚而扭动身体，却又陷入了更加可怖的炼狱之中。
“我们的怜爱不曾停止。迷失的灵魂，需要由痛苦的洗练方才能够得到宽恕。我们的主，对你们人类的爱无处不在。”
“……闭嘴。恶心。”
装得一副天主教徒的嘴脸。明明只是个天使。
“和第八环的交易而已。少来这套。”
“……”
刻意将猜测化为侮辱的话语吐了出来。然而这一举动的效果似乎出奇的好……一声冷哼，一个振臂，站在我左侧的天使突然拿出了一个针管。
——？！那个针管是？！
我骇然地瞪大了双眼，在发出声音前，粗壮的针头狠狠地捅进了我的脖子。
“呃？！”
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现实。
“咕……呃啊啊，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
再一次。
她，再一次，在我的面前，溶解了。
……
住手……
住手！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哦哦哦哦————！！！
某处再次响起了少女的悲鸣。我的精神在崩溃的边缘。
然而，就在这时——
“圣柱的天使？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啊。”
锐利的声音侵入了我的现实……眼前突然一花。一道白色的身影直冲下来。
“——？！”
银白的利箭，直接将少女身旁的，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中位天使狠狠地踏进地面之中。
“这是人类自己的问题，不要随意插手比较好吧？”
清秀的少年嗓音同时掺杂着粗犷与稚嫩，并且很奇妙的，带着一丝威严。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一名站立在天使尸体上，穿着白色特制的人极会制服的白发少年。
我难看地瘫在地上，有些虚弱地平复下心情，看向来者。
身材十分的纤瘦，但是在男性中略为矮小……低于平均值的身高下又显得有些壮实。稚嫩，可以称得上是美少年的端正五官上，有着一头向后梳起些许的柔软白发。
……熟悉的面孔。
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突然出现的银白少年看了我一眼，又马上回过头去，锐利的视线包裹着壮汉。
“上位天使，第四百六十二圣柱，费特罗伊德·本杰明吧。能离开这里吗？这里，人极会直接管辖的‘苍夜收容所’。你们的神力会影响到这里的学生。”
“这还真是……没想到竟然把您惊动出来了啊。是大名鼎鼎的，圣仙七人众的弓之极——远哲·秋。”
开玩笑一般，被报出名号的银白少年，平静地凝视着强大的天使。如同怜悯一位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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