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到这里吧，期待你晚上的表现哦！」上完最后一堂课，缇娜笑着对我说。
「嗯，我也一样。」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同学会将在晚上六点钟开始。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
回到餐馆厨房，换掉燕尾服系上围裙，我立即投入到本职工作中。节日里过来吃饭的客人很多很多，安洁向我抱怨她们应付不来。圣诞主题甜品固然吸引人，大部分人还是遵循传统，吃火鸡大餐。
我也曾教过安洁做饭，结果不尽人意，她就是学不会。明明那么会做甜品，对普通料理却是一窍不通。艾比倒是学的很快，在我手把手教导下，已经能做到在我身边打下手的地步，但还是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厨师。
用手掏火鸡的内脏时她居然吐了，真是不成熟啊。
……
挂钟的指针走到四点半，意味着要提早关门。
「不好意思，因为本人的个人原因，本店今天提早歇业，请各位顾客见谅。」
向顾客们道歉后，我把门口的牌子翻面，再到学校去接小米，等到伊诺和卡尔也从学校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到家，做去同学会的准备。给小米洗完澡之后，帮她扎个好看的发型，选一条漂亮的裙子，花了近一个小时。伊诺和卡尔为节省时间一起洗澡，换上了清爽的衣服，只用了半个小时。
我则是在两分钟之内洗完澡，用一分钟穿好礼服、打好领结、梳好发型。
同学会没有限制出席的人数，所以我也向安洁她们发出邀请，她们欣然答应了。安洁换上红色的露背晚礼服，黑色丝袜配黑色高跟鞋，尽显成熟女人的风韵。艾比穿的是一件保守的连衣裙，脖子上系着丝巾。琉依表示对同学会没兴趣，想要留下来看家。
后来被安洁半强迫地穿上一条白色灯笼裙，不习惯高跟鞋选了平底鞋。
至于缇娜——
「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被她失落地拒绝了。
原因是没有适合在同学会穿的衣服。没办法，我把米歇尔的一件黄色连衣裙借给她，穿起来裙摆有点短，但身材是相同的。
晚上有微风，所有人都披上外套，防止感冒。准备完毕，我们下了楼，门口有专车接送——同学会的主办方很有钱的样子。
轿车行驶到码头，停车场停了几百辆同样的车。下车后，我们看见一艘大型游轮停靠在港口，西装笔挺的服务生在登船处等候多时。经服务生介绍，这家酒店是由世界上最豪华的游轮改造而成，拥有当今造船业最先进的设备，保留部分在海上航行的功能，让客人能体验真实航海享受。
——当然全是废话。
登上船，形形色色的人在甲板上互相攀谈，有些人手握高脚杯，杯中的红酒饮尽，打个响指，就会有拿着托盘的小姐过来续杯。我穿梭在人群中寻找老师，却没有找到。顿时觉得很失落，趴在栏杆上看海上的风景。
船缓缓开动卷起浪花，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波光粼粼。
「喂。」右肩被拍了一下。
讨厌的人还是来了。我朝右看去，空无一人，又朝左看去，一张猥琐的笑脸。
「你每次都玩这招，烦不烦。」
「可你每次都中招啊？哈哈哈哈哈。」
老白笑起来几乎看不到眼睛。他的发型依然个性，前端头发长长自然形成飞机头。他的脸倒是沧桑不少，不仅多了雀斑，还长着拉碴的胡子。十几年来身高没变，头只到我胸口处。身材不怎么样，穿起西装总觉得别扭。
这样的一个人，是我高中时期的损友之一。
「哎呀，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高。」老白仰头看我，说道。
「难道会变矮吗？」
「也是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白笑起来憨憨的。「对了，你带你家人了吗？听油条说，你有个很像米歇尔的女儿，她来了吗？」
「是啊，她叫小米，一直牵着我的手呢。」
「牵手？在哪里啊？」
「在这……诶？」我看向左手，空空如也。
不只是小米，伊诺、卡尔及其他人都不见踪影。可能是在人群中分散的，这下难办了。「老白，我女儿走丢了，帮我一起找找。」
「好的，正愁没事干呢。」
甲板上的人越聚越多，要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九岁的小女孩，犹如大海捞针。可是，那是我的女儿，我一定要找到。和老白分头找，我负责甲板他负责船舱，游轮这么大，小米可能在任何地方。
真烦，我们班有这么多人吗？我想。找了很久仍然一无所获，我顿时感到心急如焚。老白没有传来消息，他也没找到，去餐厅找找吧，也许小米肚子饿，跑去吃东西了。好像是自助餐。
我觉得我做父亲真是太失败了。
「啊，对不起。」路过大厅时撞到一位站在餐桌旁的红发女郎，我急忙道歉道。
「趴趴？」这位小姐转过身，原来是卡尔。她嘴里正咀嚼着什么，口齿不清地说道。
「卡尔，有没有看见小米？」
「小米？有哦。」卡尔把食物咽下，喝一口橙汁，「她说爸爸走丢了，要去走失中心发寻人启事呢。」
「诶？我走丢？」
「哈哈哈，骗你的，喏，她就在你后面。」
我急切地转身，小米就扑到我胸口。「爸爸！」她的小头使劲往我胸口蹭，发型都弄乱了。「爸爸，你去哪了？害我担心死了！」
「担心我？是我担心你才对。」
「因为……」她慢慢抬起头，「我怕前辈又跟别的女人乱跑啊。」她注视着我，眼神带有攻击性。
此时的小米太像米歇尔了，对我的称呼也“爸爸”改为“前辈”。
「怎……怎么会呢？」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看着我总觉得胸闷。「我一直爱着妈妈哦，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是吗？」小米瞪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从我身上站起来，「那就好。」她牵住我的手走了几步，换回平常的语气说∶
「爸爸！我们去吃好东西吧！」
大家都在餐桌旁边，伊诺端着盘子用夹子夹起一块小牛排，觉得太油腻又放了回去。卡尔吃的豪放，直接用手把餐桌上摆的甜品抓起来，一个劲地往嘴里送。自从那次温泉之旅回来，她吃的就特别多。
安洁帮琉依夹起香肠到盘子里，又细心地把香肠切成小片，好让琉依方便吃。把她当成小孩子了。艾比和缇娜则坐在一边喝饮料，一个喝橙汁一个喝可乐，是在减肥吗？
「嘿，老叶。」这次是老油条。
「哟，又见面了。」
「真没想到啊，你这次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虽然没有人数限制。」油条把手搭我肩膀上，「那边银发的那位，是你女朋友吗？」
他指的是伊诺，伊诺因为被提到所以转头看向我们。
「不是，她和那位红发的卡尔都是米歇尔的侄女，父母去世了来投靠我，我姑且是她们的监护人。」
「哦，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呢，银发加平胸，不正好就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油条故意说话大声，伊诺听到后脸颊微红。
「喂，你想做什么啊，我把她当做女儿看待，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哦。更何况，她才十六岁啊。」
「你不是在十六岁就跟米歇尔交往了吗？」
「噗！！」小米突然把饮料喷出来，她的脸也红彤彤的。「和前辈交……交……交往？！」
她又变得奇怪了。
我用手帕帮她擦嘴，手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脸，发现很烫。抚摸她的额头，更烫了。难道是发烧？
这时走来一个女人，她有着深棕色的及肩长卷发，穿着白色平肩礼服。油条和她互相接吻。她应该就是油条的老婆，阿曼达了。真人比照片中漂亮许多倍，模特身材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生过孩子的人。
「对了，舞会要开始了，你找到舞伴了吗？」油条说话有种炫耀的意味。
「张老师呢？她说好和我跳一支的。」
「什么？你没看消息吗？（前）班主任她有事情来不了了。」
「蛤？」
就这样，舞会开始了，所有人都到甲板上集中，一对对伴侣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沉浸在欢快的气氛之中。胡子拉碴的老白不知何时理了胡子，成功勾搭上一个穿短裙的女人，并邀她共舞。
安洁她们待在原地都有人邀请，无人问津的我和小米一起，站在船边吹海风。张老师没来，就等于我失去来这里的目的，还不如看风景。
直到舞会结束，我都没找到舞伴。
舞会结束后，我们涌向大厅，才发现人群都是来自不同班级，不同的班级在不同的地方举行同学会。十三班是在四楼。跟着油条，我们一行人走到房间，门上的显示屏写着这样一句话∶
欢迎一九届高三十三班毕业生再次相聚。
「呵呵，这标题肯定是班长写的，太笼统了。」
「是啊。」一想到那个班长我就想笑。
我们打开门，被房间的内饰吓到了。不，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餐厅更为贴切。虽不及楼下的自助餐厅，也占很大一处面积，中间的一张大圆桌能坐下一百多人吧。加上豪华的地砖、紫色的水晶吊灯、空旷的海景，这地方不得了啊。
全班一共有四十八个人，都带上各自的家人，有带妻子（或丈夫）过来的、带父母过来的、带孩子过来的，足足九十几人，黑压压地围着圆桌坐着。我们家与油条家总共有十个人，感觉坐上去有些拥挤。
最终还是挤不上去，小米坐在我腿上才勉强够坐。
大家都坐好后，大圆桌发动了变化，像切披萨一样把座位分成小块，分布在房间各处，位置和以前教室里的座位相同。家人都坐在后面，有种开家长会的感觉。前面的墙壁升起一块显示屏，班主任在屏幕的另一头看着我们——是调换后的班主任，不是张老师。
「同学们晚上好啊！」老师打招呼道，「和大家分离了五年的时光，再次齐聚一堂的时候发现不少同学都成家了啊，做老师的我很欣慰呢。舞会是不是很好玩呢？啊，那可是我的特别策划哦。」
这个老师依然没变，能够将无关紧要的事情说得那样兴奋。小米都无聊地靠在我的胸口，睡着了。看一看表，已经九点多，小孩子确实应当睡了。
「喂嘿嘿，等会儿去喝一杯怎么样？」一位披头散发的女人朝我搭话。
记得她的外号是酒豪，很会喝酒学习却很好，经常能进前十。
「好啊，就去喝一杯吧。」油条接过话茬，「老叶你也去吧。」
「盛情难却，可是我女儿睡着了，得先想办法安顿好她啊。」
「这好办，有提供免费住宿的，再找个人照顾好她就行了。」
等老师啰嗦完，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我将熟睡的小米托付给安洁，和那两人一起到二楼酒吧，痛痛快快地喝酒。自从小米生下来，我已经滴酒未沾了九年，心里早就馋的要死。
想当年我也是个酒鬼呢。
喝酒总少不了闲聊。几杯红酒下肚，先由油条拉开话题∶「王艳啊（酒豪的名字），你结婚了吗？其实啊，你是我的初恋哦？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自从那天和你同桌后，我就喜欢你了。」
「结是结了，但我不喜欢只停留在同一棵树上，我想当自由的鸟。」
「就是说……你出轨了？」怎么办，好像听到不得了的东西。
「没错，而且他也背着我偷偷和别的女人睡觉，我们算是扯平。」酒豪痛饮一杯酒，醉醺醺的向我靠来，妩媚地往我身上摩擦，「老叶啊，我突然觉得你好帅哦。听说你老婆死了，就不想再找一个女人吗？」
完了，这家伙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的心只属于一个人，别再靠过来了！」我强硬地把她推开，不偏不倚正好撞到油条的怀里。
接着，他们接吻了。然后越来越过分，互相撕扯对方的衣物。我赶紧叫服务生过来，他说了句「要搞到房间里搞。」就派人把他们两个带到客房处，塞进同一个房间。接下来的事情猜也能猜到，只希望阿曼达不会怪我。
深夜，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独自灌了几瓶酒。
「再找一个……吗？」
不行，我只要米歇尔一个人。即使她去世，我的心始终属于她。
「喂，波尔，该回去了，大家都在等你呢。」缇娜走来叫我回去了。
是我的幻觉吗？眼前的缇娜渐渐与米歇尔的形象重叠，不对，她就是米歇尔，我的妻子！
「你干嘛！一身酒气，诶，快住手……唔！」
我抱住她的腰间，吻住她的嘴，手顺着肚子慢慢往下滑。
「真是的，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要搞到房间里搞！」
服务生把我们送进房间，我们在一起温存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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